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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活着，能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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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之間，她聽到了熟知的聲音，不是來自虛無縹緲的存在，而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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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是新鮮的，我吃厭了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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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嗅到了血腥味，還有惡臭無比的海水。她身上傳來沉寂已久的酸痛和撕裂，但還能動，她還活着？這是什麼地方？她擦了擦眼睛，只見面前有一群形似野獸的人，衣不掩體，身上還有血污、披頭散髮，蹲在她不遠處，打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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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照耀，早上，現在是早上，那群人有點神經質地說，要快了，北洋人又要來了，要不要吃，要不要捉回去吃？涅蕾莎很快就意識到，他們要吃的是她。第一層的糧食供應在戰爭打響後就已經斷了，這些人大概餓了兩、三天，而她這個從上面掉落下來的外來者，就像天賜的食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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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迫別人者，必將被壓迫，吞食他人者，必被人吞食。陸橋將她的榮譽建基於這些人之上，那麼終有一日會遭到他們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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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真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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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個巨大陰冷的身形來到野獸面前，他高大，高大得不像話，披肩的長髮和鬍鬚幾乎都把他的臉遮蓋起來。但涅蕾莎還是能從他的裝束認出，這人是一個僱傭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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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回去吧，否則這位女士看起來活不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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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邊冷嘲熱諷的人戴著漆黑的陶瓷面具，難道這裏是化妝舞會嗎？涅蕾莎不禁失笑，她撫摸到自己臉上的白色面具仍在，黑面具與白面具，在舞會上一個是陰暗的丑角，另一個卻是詼諧的笑話。這一切都是她的想像？也許她已經被烤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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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你們這群吃人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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僱傭兵拔出長刀，威嚇面前的野獸。他們似乎還沒有被餓瘋，看見面前站立這道巨大陰影，心裏還會升起本能的恐懼。涅蕾莎虛弱一笑，也許她仍命不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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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自從他們開始吃人之後，合用屍體難找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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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着華貴的面具男人低聲和她說，有點不情願地將涅蕾莎背起來，又抱怨：「哎呀，真重，這明明都是你的工作，阿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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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了，一個老人，一個小孩，還有一個不工作的。」被喚作阿留沙的陰影罵道：「要不你他媽來這邊，和這群吃人鬼對峙看看，我可不是保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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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蕾莎昏迷得一陣陣，有時她醒來，嗅到血腥味和腐屍的氣味。有時她睡去，在黑暗中聽到有人祈禱，有人在她耳邊低聲喃嘸。還有，她很確定，有個聲音，非常幼嫩的聲音，在說故事，就像她年幼時，聽大樹下旁邊的小孩說故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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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故事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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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仇霜有一位國王，他為了讓國家和平，組織了一支史無前例的強大軍隊，還有從諸神尋得神器「彼岸之矛」。他開始了征服，平定每一個叛亂的部落，帶給他們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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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他和士兵的努力下，國家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太平。人民安居樂業，反抗的聲音也消逝於風中。但國王的煩惱並沒終結，他每天都在尋求真正的和平，他懼怕有一天若果他死去，讓位給另一位國王，這種和平會再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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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聽說到國王的絕望，有一位智者遠道而來，說能解決他的煩惱。國王立刻召見了這位智者，並且聆聽他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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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凡世無法達致真正的和平，皆因凡人永遠帶着恐懼，要以兵器和軍隊保護自己。」這位智者說：「放棄你龐大的軍隊，將你的神器沈入湖底，國民見你的恐懼消除，他們也不需要再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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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國王也許是痛恨和平太久了，也到了愚昧的年紀。雖然他有一位睿智的皇后，這位皇后極力勸阻，說國家達到了和平，只因為人們恐懼國王龐大的軍隊和神器，只要能一直維持這支軍隊，國家便能一直和平，怎麼能放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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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國王做了決定，畢竟他認為，依靠恐懼來統治並不能長久，他希望尋求真正的和平。於是他解散了軍隊，將能讓千軍化作血霧的神器投入了血月之湖——一座幾乎沒有盡頭，像海洋一樣遼闊的湖泊，經常會泛起鮮紅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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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來了，人民大肆慶祝，仇霜終於迎來一直尋求的和平，但皇后知道，這是災難的開始。她同時是一位大祭司，所以她來到神殿，在她們信仰的復仇女神之前跪下，祈求祂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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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從無罪者的鮮血之中看見啟示，她看到了一支強大的軍隊從北方而來，將他們打個措手不及，仇霜將會瀕臨毁滅。慶祝着和平的人民被屠殺，因繁榮而建起的城市和民房將燒成灰燼，直至身披紅衣的女士到來，在血月尋回彼岸之矛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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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仇霜注定迎來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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