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伊.蘭澤爾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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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第一次刺不中一個人,實在讓他驚訝,說不定是因為那個像幽鬼一般的男人,讓他分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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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都只是藉口,沒錯,只是藉口。他是奈伊.蘭澤爾,被詛咒的奈伊,沒有他殺不掉的人,他的刀永遠只會刺進他要殺的人心裏,無論他願不願意,只要接下委託,就必定會殺死目標的人,唷,奈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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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速穿過陰暗的街道,來到了懸崖下的城門。巨大的砂岩之門以鐵木和金屬條加固,上面的柳釘比拳頭還大,不過都有點生鏽了,沒辦法,這裏是第三層懸崖下,離腥臭、躺臥滿屍體的大海最近,嗅那海風,都是人骨腐敗的氣味,奈伊不期然地想,那些靈魂急不及待想向還活着的人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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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果不是那位女神攔住他們,也許沉睡在海中的靈魂會吞噬凡世的一切,奈伊心中默默祈禱,獨眼的女神啊,讓迷失的靈魂沉醉在他們復仇的夢裏,否則這一切都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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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何人?」城門前的衛兵喝問,一個剛睡醒的金鎖子;也是,沒有人會在這種時間穿梭到第二層去,除非是急事,不過若是被第一層的大人看到,只怕他會死得很難看,奈伊暗忖,斗篷下的臉堆起一個詭異微笑,道:「你來看看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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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伊從懷中摸出一個金屬牌子,差點弄丟了,他還半醉着酒。嗝,作為不會失手的刺客,就算醉酒他都殺得了人,只有諸神知道這是什麼詛咒。對要被他殺掉的人是詛咒,對他也是,若然腦海中閃過念頭,即使是他自己也阻止不了,奈伊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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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三鉅子的令牌?」衞兵疑惑地看着他,就像不相信一個穿着破舊,還刻意隱藏着身份的人會身懷如此事物。該死的,現在守夜的都是些菜雞,懂事的人都派到城牆上了嗎?奈伊有點煩躁,他知道他必須管好自己的念頭,但第一次失手實在讓他感到焦躁,而且心中還有其他的感覺醞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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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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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探索未知之心如此雀躍,就像此生第一次遇到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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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果你覺得你能得罪第三鉅子,你儘管去找他麻煩。」奈伊不帶感情地說,他沒必要和一個小兵多說廢話,更不用掀動情緒,但他實在是難以按耐自己的好奇:「但不要耽誤他的時間,還有我的時間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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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鎖子凝望着他一段時間,奈伊都快能看清楚他眼角邊的泥黃眼垢來,以致心中冒起了一陣煩厭。衛兵擺了擺手,決定繼續找他麻煩:「脫下兜帽,讓我看清楚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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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該死的,說不定他以為我是依克薩.奧瓦尼托呢。奈伊心中暗罵,那個帶着舞會面具、戴着羽毛帽子的人,他偽裝得不錯,但騙不過奈伊的眼睛。他到底是什麼活下來的?不止一次,是兩次,兩次都被他逃脫,這有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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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種殺人如麻、在權力的階梯上倒滿鮮血的罪人,根本不應該得到諸神的眷顧,奈伊心想,憑什麼他獲得的是詛咒,而依克薩卻是眷顧,這不公平,審判者果然兩隻眼都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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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伊脫下了兜帽,他淺杏色的頭髮暴露出來,還有瘦削、憔悴的臉,就像陸橋底下的癮君子,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大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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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依克薩,我沒戴面具。」奈伊不耐煩地說:「若果你還要繼續問下去,我怕你的位置就要不保了,金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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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像是微微打了個冷顫,也許是因為奈伊的眼神。他連忙對門上的人揮揮手,說:「准許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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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我喜歡通情達理的人。」奈伊加緊了步伐,在拇指上扣了一個硬幣,丟給了衛兵:「拿去喝酒,別留太久,以防城破了你還沒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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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內的黑暗被一盞又一盞油燈驅散,但往前走幾步,又墮入了黑暗之中。彷彿無止境的古老階梯訴說着這座城市的歷史。聽說在遠古的英雄紀元,陸橋便以聳立在此,居住着許多人,但那時候懸崖之間還沒有通道,所有人都活在第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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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何時開始,人們決定鑿穿這些隧道,創造了階級?奈伊不容得知,他不是埋首在書本裏頭研究古代歷史的學者,他對發掘遺跡亦毫無興趣。若果說,這個世上有一件能讓他提起興趣的事,可能就是讓他的詛咒彌漫到這世上每一個以為自己帶着諸神眷顧、任意踐踏其他人的賤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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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從隧道的盡頭吹來,油燈裏的火在搖曳,但不至於熄滅。第二層的空氣果然好很多,這裏可能才稍微聞起來像個人住的地方,奈伊暗忖,他的腳步加快,在階梯之間迴盪,守住通道的人也許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過來,有點意外地向他稍微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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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好,有什麼能為你幫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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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這才是應有的態度。奈伊滿意地露出微笑,湊近過去和他說:「我約了菲利普大人,今天晚上在『依琳利波尼的劍舞女』會面,請問你能幫我指一下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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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是總督府街那一間嗎?」金鎖子看起來年輕,白淨的臉鬍子剃得很乾淨,有點意外地看向奈伊,但還是沒有表現出任何失禮:「大人,只要從主要大道走去就不會錯過它,劍舞女如火焰一般輝煌,在夜裏也從不會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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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是第二層最好的店。」旁邊的衛兵過來搭話,不懷好意地一笑:「大人真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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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有眼光的可能是菲利普大人。」奈伊笑道,朝兩人丟了個硬幣,白淨的年輕人差點抓不住自己的矛,但還是更快抓住那個硬幣。奈伊頭也沒有回,急急走去,拋下一句話:「拿去喝酒,不用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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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圍城之下,酒館和妓院還是永不歇業,真有陸橋的風格,奈伊不期然地想,他們的奢華滋養着懸浮於大海之上的靈魂,讓他們不至墮落,但還能維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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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這種事和他沒有絲毫關係,他只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1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ZLUCf38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