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許久沒有看見過自己的臉了,深陷的眼窩、充滿皺紋的額,還有逐漸變得稀疏的白髮。顴骨因瘦削凸起,還有凌亂的鬍子、亂長的眉毛。他嗅到隱藏在地下室的各種氣息,但在各種濃烈的氣味裏,他只認得死神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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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說,艾莉莎,這裏的事完了之後,你要去找萊昂諾爾.桑切斯,你聽清楚了嗎?阿留沙會帶你過去的。」張巴利抓住女孩的肩膊說,艾莉莎似乎吃痛了,臉上露出苦澀的神情。張巴利稍微鬆開手,他察覺自己的手微微顫抖,難以控制力量,但他繼續說:「第四子『女神門徒』萊昂諾爾.桑切斯,記住她的名字,她會照顧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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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糟老頭,願望呢?」艾莉莎問:「我不能許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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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是大人們的事,你不能和這家伙扯上關係,乖乖聽我說。」張巴利的瞪着女孩說,艾莉莎顯得害怕,那雙明亮藍眼睛倒映着老頭的臉,比起黑面具更像塊過於誠實的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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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骨碎撒到了黑面具的軀殼上,閃光越來越頻繁了,那紅色的光,似飢渴的源頭。它的貪婪此刻展現出來,彷彿只差一點,漫長的等待就要完結了。張巴利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漸冷,就連爐火的溫度彷彿都被奪去,畏縮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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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說,小女孩,每一個願望都伴隨着代價。你太年輕,有太多東西可以失去。」張巴利聲音顫抖地說,即使他自負了一輩子,作為這個城市裏最好的木匠,站到了權貴之間。但此刻他發現一切都是虛妄,在凡人無法理解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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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快去。」張巴利推開小女孩,他感到房間越來越冰冷,女孩眼裏的恐懼也變得濃烈起來,像徘徊在地下室裏的死亡。老頭使勁擺手,大吼道:「快走,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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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老頭,但你呢?」小女孩跑了幾步,但還是回頭,眠淚盈眶地說:「沒有我照顧你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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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拯救這座城市,我能拯救所有人。」張巴利的眼神裏染上了一丁點瘋狂,回頭看着黑面具說:「讓我留下來,好好和這個傢伙賭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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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推開了木門,腳步聲拾級而去,拌倒了一下,又爬起來,漸漸越來越遠。張巴利猜測自己太老了,耳朵也沒用了,搖搖頭,卻察覺到黑面具上的紅光停止了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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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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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具抬起頭,它的身體像個人,但又不像人,有着雙腿雙臂,但看起來卻像是它的鎧甲。而它的身體內卻有無數如藤蔓般糾纏,卻又似髮絲幼細的線,覆蓋住它的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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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無形的力量包裹着黑面具,它浮起來了,抬起頭看着張巴利。那張殘舊安裝的木桌子上,骨頭碎片都在震動、彈跳,彷彿被它周圍的力量所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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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欲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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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巴利聽到內心響起了一股震撼的聲音,將所有的念頭一掃而空。彷彿除了這聲音之外,一切都被隔絕了,地下室裏無論是黑暗與光,都變得不再重要,他眼前只有黑面具,倒映着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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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昂圖墨托——普路圖,吾與同錘之肩,共享此名。」它的聲音毫無感情,就像金屬摩擦起來般刺耳,卻漸漸變得清晰,越來越像個人。張巴利被萬物隔絕的內心感到自己的渺小,龐大的恐懼就像黑夜一般向他侵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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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巴利這時候才認出,它,普路圖,在說的是神族語。古老而艱深,記載在十二神信仰的經典裏面,但幾乎每個北洋人都會聽得懂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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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欲何求,張.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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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具上毫無表情,但張巴利感覺到它在笑,露出猙獰的臉,在嘲笑他的無能。此刻,張巴利跪倒在地上,眼前逼人的力量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他的心臟卜卜直跳,卻彷彿被一隻手所把控,跟隨着眼前力量的頻率在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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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這座城市吧,昂圖墨托——普路圖。」張巴利艱難地說,從嘴裏吐出言詞:「拯救這座城市,拯救所有人,這是我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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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汝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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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路圖遺留下一句,緩緩舉高了手。張巴利聽到天花傳來陣陣晃動的聲響,猛然抬頭,卻看見木板碎成木屑,泥土化成塵埃,地下室頂上打開了一個通往外面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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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做了什麼?我到底去許了什麼願?張巴利這樣想的時候,普路圖的黑色軀殼已經往洞口飛去,但那股纏繞在周圍的力量卻沒有退散,反而隨着它離去,擴散到每一處,穿透了地下室,彌漫到外面的舊城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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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拔起腿來,蹌踉地爬上樓梯,他只見外面的夜色變得一片灰暗,天空卻異常清晰,巨大、散發着銀光的神域環繞着凡世。普路圖小小的黑色身影卻擋在其前,遮擋住了小片光芒。它雙臂展開,不,不止一雙手臂,一共三對,像盛開了一朵漆黑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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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天裂開了,神域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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