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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只是一條微小的裂縫，但一直在擴大。張巴利這一輩子看過各種各樣的夜空，但不是像這樣子。高掛在天上的神域是凡世之環，這項奇蹟無處不在，環繞着大地、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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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域從來不會被任何天體遮擋，不論是太陽神的榮光和祂的金車，還是月神姊妹在其中嬉戲，銀環遮擋住一切寰宇，教士們說，也保護着凡世，免受邪惡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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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普路圖背後，卻打開了一條髮絲般細微的漆黑裂縫，像藤蔓般蔓延，彷彿有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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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路圖，你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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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巴利對着天空大吼，但狂風捲起，隆隆直響，刮起地上的沙塵，枯樹的枝葉無力拍擺。聲音能傳到高處嗎？黑面具彷彿聳立在比阿麗塔要塞更高的地方，遠高於陸橋的第三層，不是一個老人渺小的身影能夠觸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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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救汝城，濟救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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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路圖的聲音直直傳到張巴利的心竅，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失去了力量，雙腿一軟，坐到在地，只能無力地看着這一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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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聲轟隆巨響，接着又是一聲。比普路圖的身軀還要巨大的石彈劃破了天空，朝它飛襲而去。張巴利意識到，戴林人正朝天空上的異變發動攻勢，他們已經注意到了，而且他們也在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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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石塊在普路圖面前變成碎屑，懸浮半空，失去飛行的力量。不，我到底做了什麼？張巴利心想，我到底喚醒了什麼怪物？那可是將半座城市化為廢墟的武器，但甚至沒有碰到普路圖一絲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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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和他的協議一點也不符合，那位大人說過，只要喚醒了黑面具，就能拯救城市，拯救所有人，比張巴利一輩子所做過那些武器、工具，都要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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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又在黑面具身體內發現了無數的可能，也許只要將它一節手指的構造解讀出來，就能改變凡世，他以為這是救贖，狂喜不已，埋首研究了許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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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不是張巴利所求的，那怪物撕裂了神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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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非一個虔誠的十二神信徒，但幾乎所有人都聽過神話和傳說。張巴利知道眼前詭異的景象預示了什麼，神域撕裂，象徵了凡世的毁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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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轟隆巨響猶如轟雷，接連不斷，城牆外閃起火光，張巴利掩住了耳朵。北洋人不是在攻城，他們將所有的武器都指向了天上異象，那朵盛開的漆黑之花。但龐大無比、彷彿像整座房子的石彈，瞬間就在黑面具之前化作虀粉，接着漸漸浮向無際高空，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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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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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鎖子甲的男人朝他奔跑過來，披頭散髮，武器上還沾着血跡。高大身影擋住了背後恍如末世的景象，他伸出手，扶起老頭來。張巴利卻愣住了，雙腿無力、臉色蒼白，他戰戰兢兢地說：「不，不要向它許願，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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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沒想過這玩具會動起來，更不用說是許願了。」阿留沙一咬牙，冷冷地說：「那位說過，能保證我們離開城市的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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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戴着面具和羽毛帽子的瘦弱男人，和其他僱傭兵姍姍來遲，手上的武器都是血，人數也比當初少了許多。張巴利卻看見依克薩．奧瓦尼托帶着艾莉莎回來了，不，不能回來，別讓那怪物看到你，不能許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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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了，張巴利，這孩子怎麼在外面亂跑？」依克薩抬頭看着天邊，那朵盛開的金屬之花，連他平日的沉着和鎮定都消失了，就似荒原大火中被圍困的動物，即使隔着那層虛假的面具也能聽出來：「那鬼東西，是我們搞出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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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欲何求，依克薩．奧瓦尼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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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上的聲音說，震撼得如同接連的雷聲，一群人被震得倒在一旁，就只有阿留沙還站得住腳，擋在老頭之前。艾莉莎在面具男人懷中，兩人卻如同破布娃娃，在舊城街道破碎的石道滾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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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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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巴利聽到他的聲音失去了神智，難道是這樣嗎？依克薩抬頭看着天上的黑面具，跪在地上，眼裏只剩下純粹的慾望。老頭連忙拾起一塊石，朝他丟去，高喊道：「不！不能許願！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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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終結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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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克薩被石塊擲到，砸中了他的面具。陶瓷終於在他臉上裂開了，但他乾皺的唇卻振振有詞，隨着面具落地的一刻，他仍然許下了願望：「我想一切迎來終結，換來卡沙里．奧西里奧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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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汝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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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具上的紅光驟然，彷彿在嘲弄着地上的凡人如此渺小。它又有一隻手從背後伸出來，一隻全新的手，彷彿從花苞中綻開的瓣，卻從指尖之間飄落一片漆黑的金屬片，掉落在地，落到依克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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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沙里．奧西里奧，其命、靈、運皆存焉，然而誰將承載其志？」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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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巴利大吼着推開阿留沙，對他說：「阻止他，快阻止他，不要讓他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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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留沙臉色一沉，快步站立起來，朝依克薩的臉上使勁揮出一拳。張巴利看到那個醜陋瘦弱的身影癱倒在地，不再動彈，嘴角滲出血絲，胸口卻依然起伏，大概只是失去了意識。但阿留沙高大的身體卻驀地騰空而起，彷彿塵埃被吹到了遠處的爛地，撞到了一面腐朽的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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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僱傭兵早已跑了一大半，剩下來的人在地上在匍匐，幾個人爬向了阿留沙。但這時候，黑面具的身體扭轉，卻望向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艾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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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欲何求，艾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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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小女孩抬頭望向空中，一臉呆滯。不，張巴利心中高喊，不能再許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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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隨着轟嗚之聲，數十發石彈飛越城牆，朝普路圖飛襲而去。好幾個身影趁着天上的黑面具沒有注意，奔跑過來。領頭的一人穿着褐皮大衣，朝張巴利伸出戴滿金戒指的大手，低聲說：「我本該是來阻止你的，老頭，但無論如何……斑鳩帶來她的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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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還有幾名僱傭兵，一人身形高大，甚至不亞於阿留沙，抱起了地上的小女孩就跑。在地上不敢動彈的其他傭兵，也掙扎着爬起，扶起了他們的隊長和僱傭人，躲藏到廢屋的磚瓦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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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人蟲豸，吾欲報恩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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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具似在說着一句抱怨，張巴利卻感覺到它的笑意。忽然，一道光線從黑面具上照射而出，畢直無比，卻幼細如絲。接着裂成了好幾十條，彷彿空中張開一面紙扇，整齊有序，卻散發出逼人的熱力，甚至燃燒起舊城區的枯樹梢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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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光線觸及的城牆燃燒起來，石磚蒸發成煙和燒紅的水，城外的夜空被染成了一片火紅，傳來怒吼和驚恐的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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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張巴利身旁的老人靠着牆，大口地吸着燥熱的空氣，滿額是汗，瞥了他一眼道：「不要告訴我，是你把這東西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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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聽嗎？它的故事。」張巴利恍然地說：「它是諸神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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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須原原本本的告訴我，一字不漏，但不是現在。」老人一咬牙，朝外面做了個手勢，回頭對他說：「還走得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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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裂縫越來越大了，張巴利驚覺，已經變得像兩條黏在一起的頭髮般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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