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歌手Danny Summer一首歌《啤酒罐》中的名句：
「人的飄忽，可會有命裡註定；凌亂的心，要翻幾多翻才平靜？」
「大家知道嘛，在《紅樓夢》中的王熙鳳，為何如此厲害？」教授C在B大學的學系小組導修課上問大家。
由教授C領導小組導修課是比較少見的，通常都是由唸碩士或博士的學生主持的；不過除了因為教授C慶之所至以外，還有唐銳與張軍這兩大得意門生選修了此門課。
唐銳與張軍是中學同學，很是友好的；但性格上迥然不同，唐銳很進取，張軍卻隨緣。大家一起考上了心儀的B大學，並入讀了同一個學系，競爭自然在所難免？
「王熙鳳口才了得，而且嘴上不饒人？」有同學說。但教授C搖頭。
「王熙鳳工於心計，擅長耍手段，像她對付尤二娘……」有同學還未說完，已被搖頭的教授C所唬住嚇倒不敢再說下去。
然後，教授C指名張軍回答，張軍說得很簡單：
「王熙鳳是性格之使然，也決定了她的命運？」
但見教授C沉吟不語，然後又指名唐銳回答，於是唐銳說道：
「王熙鳳懂得找大靠山，她常常現身於賈老奶奶之眼前來，且不時讓她發笑，而且在非常適當之時機，那就是賈政因公務纏身不能理家事而乘虛而入，掌管了內府之財政和錢流。她為秦可卿辦喪事而做得有聲有色，打響頭炮，皆因她能以錢通鬼神，更何況是人？所以當她……」
教授C打斷了他，並說道：
「所以，當賈府被抄家，賈璉及王熙鳳自家被搶一空，她的錢流沒了，自然就叫不動她的手下辦事，對不對？果然厲害！」
就是一句「果然厲害」，教授C說的是《紅樓夢》中的王熙鳳？還是說唐銳分析得很好？無論如何，唐銳與張軍都會是未來學系中的生力軍！
在A教授講堂上談及《菜根譚》這一則：「饑則附，飽則颶；燠則趨，寒則棄，人情通患也。」 (語譯：窮困饑餓時就投靠人家，吃飽了就遠走高飛；富貴了的 就巴結，貧困了的就鄙棄，這是人際交往中普遍存在的 毛病。)
A教授又指名唐銳與張軍兩個未來的碩士門生各抒己見，唐銳心知A教授為人一板一眼及正經八百，但張軍卻很隨緣而無參透箇中玄機，他們的選擇是：
第一，迎合A教授的性格及心意，贊同其中道理，並伸志說出儒家精神：「君子坦蕩蕩，小子長戚戚」。
第二，隨著自己的性格及心意而抒發己見，並指出這樣的選擇在人際關係中也很普遍，實不用太大指責。
你是他倆人，又如何選擇？結果，擅長捕捉心理的唐銳選了第一，而隨心而抒發的張軍沒太計較而選了第二。
接著，學系中的教授們會有一些聯誼活動，聚餐前後會玩耍一下國技------打麻雀！起先，唐銳與張軍都是不懂得的；及後經同門師兄弟的慫恿及教授，兩人就略知一二。關於打麻雀，進取的唐銳與隨緣的張軍都明白箇中的道理。有一次，學系中的兩大派的教授C和D，跟唐銳與張軍一起攻打四方城，並且各自坐在對家位置。
隨緣的張軍倒是不大計較輸贏，無論是教授C和D在他的下家，都一律「鬆章」不扣牌，打得令教授C和D都很順風順水就九章落地叫糊，進取的唐銳眼看如此光景，又該如何是好？
第一，無論是教授C和D，一律將出銃之牌打出，幫助教授C和D吃糊。但又會否太明顯？
第二，挑選將來會跟師父---教授C，並將出銃之牌打出，幫助教授C 吃糊。這豈不更明顯？
然而，聰明的唐銳明白到現時的學系主任兼領導人是教授C，所以順理成章地把出銃之牌打出。
機關算盡卻世事無常，教授C居然在下學期失勢，變回了一個普通的學系教職員，由教授D當上了學系主任兼領導人；問題來了：
教授C的學術專業，其實是較為合適唐銳所研究的範疇，隨緣的張軍卻非常幸運，因為他的主攻專業正正就是學系主任兼領導人教授D的專業範圍之內。你是唐銳的話，又會如何抉擇？
見機行事的唐銳為了說服自己也說服別人，修改了自己的專業論題及摘要，改投入學系主任兼領導人教授D的門下。教授D曾私下向唐銳問：
「你是否在某導修課上說過王熙鳳懂得找大靠山，她常常現身於賈老奶奶之眼前來，且不時讓她發笑……等等？」
「是的。」唐銳很坦白。
「你會當我是大靠山嗎？」教授D直截了當反問。
「是的。」唐銳很坦白，而且說後也不臉紅。
「好，好！上課去，幫忙拿這一堆書去教室。」教授D還未說完，就自動自覺去做。
當張軍在教室裡，看見了教授D身後捧書而來的唐銳的時候，心中有點納悶，並問自己：
第一，我是否也要為教授D，做一點什麼？
第二，我還是做好自己本份，不做多餘的呢？
其後，張軍又發覺了唐銳總是在教授D左右跟出跟入，為他辦小事，諸如：複印文件、傳遞內部信件，並主動為教授D主持本科生之導修課。而且，為教授D所寫作論文，幫忙尋找資料。
一直率性且隨緣之張軍，眼見唐銳非常努力，雖然他和唐銳都是教授D碩士研究門生，但此刻張軍感到未來博士生，以至於未來的，好像都傾向於唐銳？於是，他決家也想仿效唐銳，向教授D那兒做些什麼？
「之前聚會，張軍你好像也沒有出現？」教授D坐在偌大的私人辦公室裡面，分主客席問張軍。
「我有點事……」
「聽說你跟本科生的女生在一起，雖然大家都是成人了，但始終是有師生之關係？」
「……」
一直隨緣的張軍備受壓力，究竟是誰向教授D放風？他立刻想到是那人了。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sISe4Qep
在教授D辦公室的牆上，有一副書法筆墨以草書寫的，是《菜根譚》：「饑則附，飽則颶；燠則趨，寒則棄，人情通患也。」這是A教授榮休時，送給教授D的並賀他當上了系主任兼正教授。張軍，紅了一臉；一直自以為很灑脫，原來到了要緊關頭，還是像他曾經點評「王熙鳳」所說過的：「是性格之使然，也決定了她的命運？」
張軍亦明白了性格使然，以及自己的命運了；一定要豁得出去，還要像唐銳那樣子做法------要去得盡並能夠放下面子及尊嚴。就在張軍想投誠之際，教授D卻先下手為強地說道：
「有聽過『先知先覺，後知後覺，不知不覺』嗎？」
當張軍一聽見教授D祭出了國父孫中山的名言，他就立刻知道箇中的換喻意思。成功者先知先覺，平庸者後知後覺，無用者不知不覺。
「……」
「位置通常只得一個，有人已經先知先覺地努力做好，同樣的位置其實就不用後來者或第二人了。」
「謝謝老師的指教！」
「張軍呀，你，除了做好本分之外，就一直都懶洋洋，天上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地掉下饀餅來的呀？首先，對準目標；其次，在適當時機出手；其三，全力以赴做到最好。蘇州過後，是無艇回家的啊！」
「謝謝老師的指教！我現在回去寫論文，論文寫好及刊出以老師名字先排，可以嗎？」
「不要勉強？」
「不會的。」
「很好。孺子不可教也，至少第三項尚算合格。回去寫文吧。」
數年後，唐銳在B大學當上了教授；他也在文壇風騷了，不時出書、當文學獎評審、四處做文學創作講座。B大學也不會像賈府一樣被抄家的，所以唐銳在B大學是穩如泰山。未幾，教授D這一個賈大奶奶也退休了；誰當上系主任及領導人？快了，一定會是他的哩！
至於，張軍在B大學只能夠當助教，地位連博士生也不如；隨遇而安的他不久也辭職離開了，固然只能夠在外面看到唐銳在B大學當上了教授，將來？恐怕也……
今天，張軍偶然來到了圖書館，看了看講座消息；原來不久以後，講座室會有由B大學唐銳教授主持的文學創作的講座，並傳授參賽技巧、寫作心得等等……
張軍有衝動想留下來聽一聽，可惜他有工作在身；他現在幹什麼？辦公室助理，為律師樓及客戶之間傳送重要文件。張軍是在午飯時候偶然路過公共圖書館，才看到了有關講座消息。
張軍想起了從前，就是教授C在B大學的學系小組導修課上問大家有關《紅樓夢》中的王熙鳳為何如此厲害？
當時年紀少且還年青，張軍跟唐銳都曾有意投在教授C的門下，所以才選修了此門課。
張軍想起了跟唐銳是中學同學，曾經很友好的；唐銳很進取，自己呢？卻隨緣。最記得自己曾這樣子回答教授C：
「王熙鳳是性格之使然，也決定了她的命運？」
現在，張軍想起來，也失笑且自愧不如；唐銳卻回答得很精彩：
「王熙鳳懂得找大靠山，她常常現身於賈老奶奶之眼前來，且不時讓她發笑，而且在非常適當之時機，那就是賈政因公務纏身不能理家事而乘虛而入，掌管了內府之財政和錢流。她為秦可卿辦喪事而做得有聲有色，打響頭炮，皆因她能以錢通鬼神，更何況是人？所以當她……」
後來，教授C失勢；唐銳比王熙鳳更厲害！立刻見風轉舵，投入了教授D的門下。現在，他該是繼承了教授D的衣缽了吧？
原來教授C所說的一句「果然厲害」，固然並非指《紅樓夢》中的王熙鳳？也不是說唐銳分析得很好？而是指唐銳為人厲害！教授C才真是有先見之明！
是時候，要回去工作了；張軍也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執筆寫作小說了？突然，張軍想起了歌手Danny Summer一首歌《啤酒罐》中的名句：
「人的飄忽，可會有命裡註定；凌亂的心，要翻幾多翻才平靜？」
「飄忽」可意指人生高低飄泊，也可意指命運上下起伏，亦可意指人來人往永沒休止。這，就是人生？就是際遇？還是運氣？
思潮起伏不斷的張軍，沒有留意眼前一輛衝紅燈而來汽車，正向他快速地逼近……
ns 15.158.61.54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