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渡者系列 - 〈改命〉受欺之人

葉雅致躲在廁所裡小心翼翼吃著麵包。

午餐時間，校園裡多數學生都會選擇在教室吃飯。不是他特立獨行不願意在教室吃，而是因為不被允許。

他睜著一雙下垂眼，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十分萎靡，身為正值青春期的男生，中午竟僅僅依靠一塊冷硬的麵包來果腹。

葉雅致吃的緩慢，像是想無限拉長這段尚且算安逸的時光，可這份短暫的寧靜在廁所走進幾個嘻嘻哈哈的男生時被打破。

「哈哈哈，葉雅致那個白癡又一個人躲起來了，他還以為躲進廁所就安全，不知道有眼線會來跟我們告密！」呂亦同大著嗓子喊，像要故意喊給誰聽。

整排只有五個隔間，躲在最後一間的葉雅致果真抖了一抖，手上還剩半塊的麵包差點沒拿穩。

「喂，葉雅致你在吧？」何顗安也玩笑似的喊了聲。

葉雅致臉色蒼白，冷汗密密麻麻爬上背脊，嚇得不敢出聲。

被找到肯定又要被打，他只要不開門、不出聲，就沒有人知道他在這裡！

抱持著這樣的鴕鳥心態，葉雅致死死咬著牙不肯哼聲。

砰！

林擎用力拍打第一間廁所門，語氣很是不耐：「葉雅致，誰給你的膽子不應話？」

葉雅致儘管已經嚇得渾身顫抖，也不敢在這時候說話。

他已經錯過回應的機會了，聽林擎那語調，這時候說話只會死得更慘。這是他多年被欺侮得來的經驗，那兩個跟班都不一定有他這麼瞭解林擎的性格。

「我來啦！」呂亦同又喊了聲，開始效仿林擎拍打廁所門的動作。

砰！

第二間。

「你在這裡嗎？」

砰！

第三間。

「你在這裡嗎？」

葉雅致瑟瑟發抖，外面幾人的聲音愈來越近，很快就會到他這來的！

砰！

這一下拍在第四間，聲音震得葉雅致身體更蜷曲了。

來了、來了、來了！

葉雅致做好心理準備，等下無論他們發出多大聲響，他都要緊緊閉上嘴，絕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葉雅致！」

他猛地閉上眼睛！

嘩──

頭上當頭棒喝澆了一大桶水，手上的半塊麵包都被淋濕了，他還愣愣地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

「哈哈哈哈哈！葉雅致，湯飯好吃嗎？」呂亦同大笑起來。

何顗安呵了一聲：「他哪裡吃過飯，每天中午不都吃麵包嗎？」

三人也沒逼他出廁所，來這嚇他就是純粹為了好玩而已，見他被澆了水也堅持不肯出聲，便嘻嘻哈哈的走了。

確認他們都離開後，葉雅致哆嗦著被淋濕的身體出了隔間，低頭望著手上的麵包，終究還是把它丟到垃圾桶裡。

幸好沒買飯，要是好好的一頓飯被淋濕多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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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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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第一節上體育課，葉雅致想著剛好能出外曬曬太陽，讓濕透的衣服稍微乾點。

只求今天別上躲避球就好。

可是好死不死，今天體育老師就上躲避球，葉雅致白著一張慘淡的臉上場，周圍同學的嘲笑聲魔音傳腦，但他已經習慣了，這時候忽略別聽就行。

葉雅致最討厭上躲避球，因為全班的焦點都會在他身上，不分男女，他是這場遊戲中唯一一個需要躲球的人。

「葉雅致看球！」

他猛地回神，就見球朝他的臉直直砸來！

「啊！」

他慘叫一聲，趕緊朝旁撲倒，模樣又蠢又挫，惹得外場同學大笑，本應跟他同隊的內場同學也不扶他，就站一旁冷眼看著，等他自己爬起來，外場又準備好了。

「球來了！」

每次的球都對準了他，即使明顯看得出針對，也沒人會多說一句。

他再一次為了躲開球而倒下時，眼神哀求地看著在場外不遠處玩手機的體育老師，老師根本不在乎場上發生的事，即使他說了，也只會招來同學更嚴重的報復。

日復一日，人只多不少。

一開始還有人會幫他說話，可看他那懦弱的模樣，漸漸地也沒人願意幫他了，現在多得是不欺負但圍觀著看好戲的人。

他是被眾人欺負的弱者。

無止盡的排擠，無止盡的折磨，無止盡的絕望。

葉雅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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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課結束，葉雅致匆匆離開了體育場，獨自躲到美術教室。

他在教室的角落櫃裡偷藏了醫藥箱，若受傷了就來這裡擦藥，去醫務室太明顯反而容易被發現。

可他都還沒來得及把藥膏打開，就聽見門被轉動的聲音。

「有人嗎？」

聽見這聲音，葉雅致才鬆了口氣。

來人是班長，不會傷害他的，但因為他總是被欺負，為了避免被同學們以為他們關係很要好，他們總是約在美術教室見面。

見面也不是為了什麼，僅僅因為他缺錢，所以必須得賣點東西換錢，而班長家正好缺錢又是個三好學生，他就拿參考書便宜賣班長。

班長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後才敢進美術教室。

「你還好吧？剛才體育課被球砸得有點慘。」

葉雅致低聲道：「沒事，我習慣了。段考週剛結束，大家心情暴躁力道上沒怎麼控制住。」

班長默不作聲，不好意思說平常也沒看他們在控制力道。

實話說起來傷人自尊，不如裝傻給人家一點面子。

葉雅致翻出說好要給班長的兩本數學參考書，家裡買的，可他實在無心學習，就當成做好事便宜賣給有需要的人也好。

班長謹慎地接過翻了翻，見一整本全新不禁訝異道：「你怎麼都沒寫過，我以為這價格是二手書。」

葉雅致扯了扯嘴角，該怎麼說，反正努力讀書也換不來好結果，何必努力呢。

「你……你也別放棄，現在才高中，等你考上大學、換一個新環境後這些事都能結束了。」班長不太熟練地安慰。

上大學？

葉雅致心裡想，那是你們成績好的人在想的事，像我這種活在底層的人，年紀增長不過就是活得越來越辛苦罷了。

大概是周圍環境太過壓抑，使得他想法都負面了起來，一點好都想不出，整個人散發著抑鬱的氣質，正值青春期、充滿活力的青少年們，誰看了願意跟他待在一起。

見他不回應，班長也只好尷尬地拿著參考書走了。

美術教室又剩他一人，他沒有開燈，窗簾全都拉上，即便外面艷陽高照也照不進這間封閉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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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放學，葉雅致低頭默默從教室後方離開，祈禱著沒人發現他偷溜，可惜林擎的眼線太多，他還是被堵在樓梯轉角。

「葉雅致，你想偷溜啊？」

林擎帶著一批小弟把他堵住了，旁邊都是看見就避開或是直接快走當沒看到的同學，這情況就是老師來了也只會說「別聚一起擋在樓梯口」。

「呦，上次說好的錢帶了嗎？」

葉雅致直接掏出剛才班長給的錢，一句都不多說，一點也不想掙扎，只想快速離開現場。

這麼配合霸凌的受害者連林擎幾人都沒怎麼遇過，他們對視一眼，呂亦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葉雅致你是被欺負上癮了嗎？竟然連反抗都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巴不得我們來欺負你呢。」

葉雅致低著頭，就是一句話都不說。

他只求別被打就好，其他的都無所謂了。

何顗安打了個哈欠，興致缺缺道：「走吧走吧，錢不多但也能吃點好的，跟這廢物待一起沒意思。」

林擎冷冷剮他一眼，警告似的，見他依然一點反應都沒，啐了一聲才帶著小弟們離開。

結束了……

葉雅致緊抿著唇，想著終於又撐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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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命〉受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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