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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嗚之聲直至入黑，北洋人停止了攻勢。巴赫的耳朵嗡嗡作響，他有點不習慣寧靜。即使身邊還充滿了哭號、哞喝之聲，但比起戴林軍的神秘武器簡直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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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光下，他看見外牆的民兵們，有的對着碎成一團肉泥的同伴嘔吐，有的哭着拾起石頭，然後被指揮官鞭打，打得倒在地上，又再爬起來，彎腰拾石頭，彷彿情感和身體割裂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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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腳快一點，新兵們，補強城牆，把石頭拾起來，快，你這狗養的，現在陸橋沒給你吃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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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在這段城牆的民兵有上千人，還有幾百名金鎖子。民兵隊長背着大盾，騎在馬匹上好不威風，還有那頂金碧輝煌、上方雕刻了雄鷹頭顱的高頂盔。在戰場上是個明顯的目標，但也是所有民兵仰望的存在。若果頭盔丟掉，他們大概會像懸崖上滾落的碎石一樣向後跑，然後令戰線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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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無論指揮官還是民兵，鐵橋衛隊還是金鎖子，臉上都無可避免地染上黑霧的顏色，就是從戴林陣地使用「鐵管子」時飄散過來的煙霧，像燃燒的焦臭，但又夾雜着其他氣味。民兵們沒有因吸入而倒下，指揮官們也漸漸沒有把它當作毒氣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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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各樣的傳言悄悄地響徹軍營，連巴赫也聽到了，而且還不少。士兵們叫那東西做鐵管子、火焰箭、石爆、神怒……反正還有許許多多毫無根據的名字和猜測，但經過第一天，巴赫多多少少對這種神秘武器有了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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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衛隊中少數准許進入圖書館的人，雖然他並無什麼頭銜，也不是指揮官，但三鉅子沒有少找他麻煩，不過也會給出慷慨的報酬。其中一種優待，就是他能進入圖書館，也許對於一些暴發戶、靠着軍功攀爬的人來說，這種待遇並不算是什麼。但巴赫．羅素知道，只有知識才能滿足他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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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的並不是當一個在戰場上殺敵，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隨意死去的軍官，至少這一點他很確定。比起那些魯莽的笨蛋，他更願意了解陸橋權貴到底將什麼知識留給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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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也的確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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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工程要略》，一本內容與書名非常之不符合的古籍，裏面充滿攻城武器結構圖，解釋各個機關部件的作用。巴赫雖然懷疑作者這樣做別有用心，畢竟戰爭是推動凡人進步的悲劇，這些零件很可能用在其他地方之上，但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本攻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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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注意到，碎裂開來的石彈表面，都不約而同地有燃燒的痕跡，而且有種硫磺味。他知道這不是魔法，也不是諸神降下的懲罰，而是北洋人找到了一種全新的投石方法，不需要木臂和槓桿原理，卻是用一根鐵管和燃燒的石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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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以他一個人的腦袋不能想出什麼來，但三鉅子不同，他有參謀，他能讓整座城市都為他服務，說不定能想出辦法。巴赫憧憬的就是如此人物，高高在上，能調動一切資源，擁有最好的頭腦，和最笨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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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入黑之後，他決定離開混亂不堪、除了殺死怯戰新兵之外他就派不上用場的前線。鐵橋作為精銳部隊，若非敵人突破外城牆，也輪不到他們交戰。北洋人入夜後就沉靜了，沒有繼續炮轟，也沒有試圖進攻。外城牆雖然坑坑窪窪，但依舊頑強地站立着，若然打算攻進來，還需爬過兩層城牆之間的殺戮區，那裏才會是真正的煉獄，巴赫很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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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三鉅子給他的牌子還在，拿出這個牌子，在指揮官面前比一切語言都有力量，巴赫暗忖，即使是他這樣一個小兵，也知道上面刻劃着火炬的金牌子比他的性命有價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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