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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煙雲籠罩着苦海,讓人無法看清其中嶙峋的礁石和暗湧。如同一層沙灰色的布,又似無孔不入的觸手,逐漸滲透第一層懸崖。要蓋住歪歪斜斜的木房子,掩沒化作瓦礫的高塔,像要把其污穢、醜陋與不堪吞沒,化成純粹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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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混沌還沒有吞沒第二層,還沒有,涅蕾莎加緊了腳步,若然到了那個時候,酒紅斑鳩的努力化為烏有,她幫助過、打敗過、記得她傳奇的人,都被混沌溶蝕,陸橋不復存在,涅蕾莎存活的意義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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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蕾莎不知為何想起了無關痛癢的面孔,在劍舞女中遇到、她早該忘記的人。自從昨天的進攻開始,他們的臉改變了。本來還會嘲弄士兵在床前哭泣的妓女,終於閉上了嘴。有人哭着說她們的家人還在第三層,但要塞閘門卻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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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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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琳娜,若果我這次回不來,你把這個賣了,到想去的地方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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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認瀟灑的男人,長着寬大方正的臉。鬍鬚渣子比早兩日還多,眼圈帶着憔悴。他每個月都會點名薩琳娜,有時只是陪酒,有時會渴求她的疼愛,最後累得像個孩子,躺在她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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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不重要,臉也是,涅蕾莎告訴自己,但她知道這是在說謊。作為劍舞女的紅牌,薩琳娜一夜的價值不菲,能點名她的人大多非富則貴。但男人卻只是一介武人,一個僱傭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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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琳娜的好奇心,讓她打聽到此人名號——「山壁」道爾,破岩團團長。他們成名一戰,是剿滅一支叛變的傭兵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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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涅蕾莎覺得很奇怪,這個男人喝酒的時候,總是帶着某種愧疚,尤其當他喝醉,會唸起一些人的名字,然後昏昏睡去,和他粗獷的外貌比起來,意外溫馴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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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種平靜並沒維持多久,戴林的圍城打響,沒有人能避過一劫。可能,道爾在戰爭爆發之前是有機會離開的,但他沒有,他說,既然薩琳娜在這裏,他只好勉為其難收取陸橋豐厚的薪水,守住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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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感動嗎?大概應該,薩琳娜對人性的熟悉讓她流下淚,涅蕾莎嘲笑她虛偽,但歸根究底,這只是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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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個跛腿乞兒來到劍舞女門前鬧事,薩琳娜才知道故事的全部。金鎖子將他帶走了,但他辱罵道爾的名字,甚至連二樓都聽見。乞兒說,復仇很快就會降臨到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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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道爾沒有反駁,這一天他喝醉了酒,開始向薩琳娜坦誠他的罪。他起初只是為帶來麻煩道歉,然後開始對那些他每次都喃嘸的名字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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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託的人告訴我,這只是兵團叛亂。」道爾掩着自己的臉,聲音顫抖地說:「但直至我將他們屠殺殆盡後,某天經過酒館,才知道我手上花的黃金沾滿他們無辜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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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幹如此界線模糊的行業,眼前大山般的男人卻純真得出奇,讓薩琳娜微微有點意外。他傾吐了所有的愧疚,月之歌姬聽他說完,安撫他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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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薩琳娜包納了他的罪,讓他產生一種錯覺,涅蕾莎心想,以為那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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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時候,她對於所謂「必要之惡」,又多了一重更深刻的了解。若果沒有犯下低賤污穢的罪,又如何包納他人的惡?但片刻喘息,卻無法真正化解犯下的過失。那種誤以為的愛,亦只是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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