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跡·蝶影殘夢 - 第34章

　　「悠影！悠影！你怎麼了啊？」

　　睜開眼，一瞬間餘光刺入眼底，一夥人蹲下身圍著我，臉上全是焦急。眼珠一轉，才發覺諳玦撐起我的背，讓我倚在他臂彎上，禕楠握著我的手腕，被涼風吹得有些冰冷的手感到些許溫暖，看她的動作似乎在檢查我的脈搏。月琉吟的表情沒入陰影之中，徒留夕輝反照盈盈淚光，她愁著一張臉叫著我的名字。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7hMLtgqh

　　「唔……頭突然有點暈，應該是跑得太累了。」我坐起身，稍稍扶著還在暈眩的頭，但似乎沒有到危機生命的程度，至少，感覺上還可以正常應對。

　　「你還好吧？」諳玦的手仍搭著我的肩，力道雖放輕了些，但仍不敢掉以輕心地扶著我。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KiVvB7rr

　　「沒事，只是身體不太舒服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們先去找保鑣吧，我隨後跟上。」楞著紅色的跑道暫且穩住搖晃的畫面，姑且是止住了，神經傳遞亦延伸回腳指頭上，我抬起頭，對他們淺笑道，不希望再看見他們露出掛慮的神情。

　　「……我還是先扶你去保健室好了，你臉色有點蒼白欸。」半晌，諳玦換個姿勢蹲起身子，表情凝重地對我說著，搭著的手似乎也在催促我跟著他走。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fBMmp8Z7

　　我盤腿坐好，比出打發人的手勢，試著用往常的語調回道：「可以啦，這種程度我回去之後休息一下就沒問題了，果真一天跑完那些實在太操了。你們快去吧，我先坐在這裡休息。」

　　暈眩大約好了些，身體的感覺也回來了，心律正常，這樣應該是沒問題了，我對自己說著，現在要趕緊找到那兩個鐘家的人。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6BGQ7xUUQ

　　然而一股寒意竄出，冰冷地貼著我的臉在耳畔無聲無息地說著：「是嗎？那你怎麼不直接站起來呢？單純是因為這麼做很不安全嗎？」

　　「不是吧，是你害怕等一下又會暈過去，所以不敢站起來吧？你這樣不就又撒謊了嗎？」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dwT8HDf9

　　「禕楠留下來陪悠影，諳玦和小琉吟快去找唄，不然就得等到明天了。」霎時，回神見禕楠向他倆提議，最後還不忘替他們比出加油打氣的手勢。

　　「嗯，那麽麻煩禕楠了。」月琉吟流下一滴冷汗，緩緩起身謹慎點頭答應。看來這個半調子還是有自己該做什麼的自知之明的。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f6czAZCr

　　只是她起身後又抿嘴注視著我們半晌，小心倚在身後的拳好似微微發顫著。

　　「真是，不要只想著要贏我就弄壞了身體啊，這樣以後打壞人怎麼辦？」諳玦跟上她，不過他先是輕輕放開我的肩，確認我可以自行坐穩後才站起身子，開了一句平時打鬧的話。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XF9Qw1zYR

　　「哈，贏你才不需要弄壞身子呢，只是比賽項目多，吹的風也多了些罷了。」我笑道，示意他自己的意識已經相當清醒。

　　「禕楠，這小子就先麻煩妳囉。」他扔下一句話後才別過頭，跟著月琉吟離開。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R52XAiah

　　「好的，沒有問題！」

　　還不敢大意起身，或是挪動姿勢，暫且也沒那個活力說什麼，我就這樣坐在跑道上，晒了幾下夕陽，平時多話的禕楠也不叨擾我，只是握著我的手腕，很貼心地跪坐在我的右邊，替我擋後來的陽光。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W8rUsZ8nb

　　不過讓一個女孩子幫我擋光，還真是對不住她。

　　「悠影，你還好嗎？頭還很暈嗎？」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Vzi0UPmV

　　五分鐘過後，操場的人群已經散得差不多，夕陽西沉也快不見蹤影了，見他倆都還沒回來，禕楠便傾身問道。

　　方才我就一直瞄到她不時看著我，隨後又立馬低下頭默默地捏著自己的運動褲，每次一抬頭都只微微張著嘴，始終沒對我說什麼，過了一陣子，才口頭上關心起我的身體。看她杏眼圓睜樣，我大膽猜測她是好不容易才敢向我著暫且淪為病患的人發問，畢竟對於一個還處於輕度暈眩、光憑表面還看不太出來的人來說，要抓對時機點不以問題加重負擔確實是有點困難。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vy44VCxzA

　　「嗯嗯，有好一點了。」因為是真的有好很多，思緒也變回平時一般，我趕緊面帶微笑地表示。

　　雖說暈倒了多久我是沒感覺，但這個氣氛，加上還有點虛弱的情況下，我也沒問禕楠他們什麼時候發現我倒下的。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8c2unImhI

　　「他們呢？」我問到，他們已經去了一陣子，最後看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教學大樓，保鑣再會跑也沒離開這麼遠吧？

　　「唔……似乎還再找。」禕楠舉目望了望，因為也沒看到人了，畢竟我倆都待在這裡，她似乎也只能這樣回答。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hJapHCiEm

　　直待到操場剩下被風吹動的一波芒草，人群已散，昏黃之時，特別有種人去樓空的情懷，約十五分鐘後，我已經可以移動身子到操場右後方的樹林邊，和禕楠躲在樹蔭下乘涼，遲遲不見他們，氣氛又不免尷尬，就故作抱怨起來：「他們人呢？學校哪有這麼大呀……」

　　「禕楠也不清楚呢……啊，看到他們了！」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AB2UrI46

　　兩個人影面著夕陽朝我們跑來，禕楠ㄧ瞧見是他們，便站起身朝他們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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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壞消息，那些保鑣似乎早先一步就跟著下午到的學校的人走了，他們開著車，載著他離開了。」輕喘著氣的諳玦站了個三七步，來到拉長的陰影下向我們報告。

　　「呿……跑那麼快，果然接送重要人士比巡視其他校園來得重要嗎？」我叉著手抱怨道，此時仍盤腿坐著。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b0hH7g747

　　「不急嘛，反正我們還可以等後天啊。」一向樂觀的禕楠說道。

　　不過這話也確實，我猜想，反正鐘家的人還是得來我們學校，畢竟兇手還沒找到，只擔心他們最後不來的原因是對抗梁家勢力而人力缺乏。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30VIlrFP9

　　「嗯，你就先回去休息唄，再怎麼說你好歹也是一個關鍵人物啊。」月琉吟手插著腰，低頭看著方才昏厥的我，看她對我說話的臉色，我想我應該是看起來好很多了吧。

　　「嗯，只好先這樣囉。」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8UQC6vpn

　　各人拿起禕楠很好心從操場拿來的書包(雖然一開始是要幫我拿水，但後來就順道一併拿了，反正運動會誰還帶那麼多書)。操場一片風吹的冷清，班級休息區也不見得禮堂的鐵椅子，攤販也收得乾淨，只剩下棚子，地上的垃圾在最後清掃時已被眾人撿光，雖然還是有一些拉炮的彩紙卡在草叢間，被風吹得颯颯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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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運動會拉下了終幕，我們成了最後離席的觀眾，諳玦騎著腳踏車一路載著我到家前面的小巷口，順道也一併買了個餛飩麵當晚餐，隨後他也在群組上報備我已經被送到目的地，當然我也在到家時報了下平安。4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A06BchU1

　　吃完飯、洗完澡後，頭雖還是覺得稍稍暈眩，但還不致於影響身體行動。做了下拉筋的動作，操累而酸麻的腳仍覺無力，膀臂也有些抬不起來，總覺得要在叫身體動起來需要耗費很大的力氣，偏偏今天已經要把活力都耗光了，麵勉強算硬吃完了，不然補不回消耗的熱量，我擔心身體會累垮，雖然昏厥後胃口變得不太好，甚至有些胃痛。

　　我回房揉著酸痛的肩膀，輕嘆了口氣，抱著明天鐵定會鐵腿的無奈早早趴到床上歇息。

　　不知怎麼的，最後一眼瞥見的月光，感覺特別柔和……

✢

　　「吶，悠影他怎麼了呀……是前天頭暈還沒好嗎？」

　　「……可能吧。」

　　等會就要開始第一堂的數學課，方走進教室，便看到禕楠跟諳玦站在佈告欄前說著話。

　　禕楠看向前方不遠處，愁著臉望著那一張空桌，不安地抱著拳，向側對我的諳玦問道。他抿著嘴，神情有些凝重，他單手叉著腰，先是吐了聲氣，才輕聲答道，口吻比禕楠還穩重許多。

　　……悠影？

　　我看著他的位置空無一人，心頭一愣。

　　都快要上課了，他還沒來嗎？

　　「吶、小琉吟，悠影有跟妳說什麼嗎？我剛剛密他，他都沒有看呢，昨天也是……」一瞥見我進了教室，禕楠就小跑步跳來我面前，目光還沒聚焦在她身上，就先開口問道，表情仍愁著一張臉，平時氣勢昂昂的劍眉也下垂，丈青眼眸不再看見裡頭的神采。因她低著頭，使得那對黯然憂傷的眼神直直映入我眼底。

　　噗通——

　　「我也不清楚……」我別過頭，躲開禕楠的眼睛，回答聲如蚊蚋。

　　噗通——

　　罪惡感湧上心頭，似乎每一下脈搏都問著我為何會不知道他的情形、為何我疏忽了，他會因此沒來學校都是我的責任……於是避開禕楠，像害怕受責罰的膽小鬼，然而內心的愧疚感還是沒有放過我，因為我只顧慮到自己。

　　「怎麼會？運動會過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天了呀……」禕楠的聲音逼近耳邊，失責的罪名在我腦海中打轉：「禕楠去問問看！」

　　「欸，禕楠！」事出突然，恐怕諳玦也還在揣想悠影的情況，他急忙低喊聲，卻沒能抓到跑過他身邊的禕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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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班副班！悠影今天請假嗎？是他身體不舒服嗎？」禕楠輕拍了兩下桌子，叫著正寫字的楚恙佚。

　　「是請假啊，我才剛寫完他的假單，他如果明天來的話妳拿給他吧。」完全沒被她突來的行為驚嚇到，只見副班一臉淡定把字寫完，抬頭回話就順便把東西交給她。

　　「嗯嗯好的。」兩手接過假單，禕楠細細地看了一遍，喃喃唸出上面的字：「嗚……『頭暈、身體不適』……」

　　「他是這麼樣跟班導說的啊。」縮回的右手撐著下顎，副班繼續低頭寫著其他東西，有些漫不經心地回道。

　　「那他的狀況還好嗎？有去看醫生了嗎？有吃藥了嗎？」一雙睜大的杏眼探出請假單，一口氣問了一連串話，拉直的假單看似都快被她給撕開了。

　　一瞬間冷氣團的中心氣壓擴張到四周，副班放下手中的筆，緩緩靠到椅背上，叉著手先是瞪著禕楠閉口不語，後又看禕楠的表情依舊，他開口說道，口吻還帶了點火氣：「……我再說一次，我只從老師那裡聽來要寫同學的請假單，其他的事應該是老師和你們這些人才會知道的吧，你們不是他的朋友嗎？難道他不跟你們說嗎？」

　　「因為悠影他可能很不舒服不方便回太多訊息呀……」禕楠低頭盯著假單，但似乎不是因為副班帶有責備的語氣，而是她的心思還掛念在悠影身上。

　　「嗯嗯謝謝副班，等等禕楠會再去問問老師。」她很快地抬起頭，眼底透出的一絲光彩連忙謝過副班。

　　「這種事又用不著跟我說。」即使被人道謝，副班仍是厭煩的口吻依舊，斜眼道出他事不關己的想法。

　　他回過頭，要繼續寫起他的東西，誰知是否是剛好，禕楠也問完了話、正要轉身離開之際，他又開口說道：「如果他真的有那麼不舒服，你們就應該乖乖等他休養後再去打擾他不是嗎？要是他好一點了，你們自然會知道吧。」縱然他的目光仍專注在桌前。

　　「嗯嗯，謝謝副班。」眼神還沒轉離的禕楠瞇起笑眼，回頭對他說道。

　　「喂……妳怎麼直接跑去問那傢伙啊？」得獲情報而笑臉歸來的禕楠走回空地，諳玦的視線也跟著她邊移動，他邊睜著眼，難以置信地對從他身旁走過的她問道。

　　「因為恙佚是副班呀，請假的事不是都交給他管嗎？」她停了下來，站在我倆之間，理所當然地答道。

　　「呃……不是，我是說那個傢伙可是重度嫌疑犯欸，搞不好他會藉他的職權故意更改或隱瞞一些內幕啊，更何況，這樣不就透漏我們不知道悠影他怎麼了嗎？」似乎是想不讓不相關的人聽見，他放低了音量，但語氣仍顯得激動，控制的不是很穩，跟話語一起擺出的動作不免突兀。

　　「可是副班很貼心的跟我說不要太打擾身體不舒服的悠影啊，還說如果悠影好一點了，悠影他一定會先通知我們的。」見他反應之大，禕楠卻只是安然說出她的想法。

　　「有一種東西叫『先取得你的信任，再從背後捅你一刀』。搞不好他只不過是在洗他的嫌疑罷了，我們還是不能讓他掌握我們所知的範圍呀，妳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可是……」見他直接了當的回道，行動倍感質疑的禕楠垂下頭，銜著彎曲的食指，像個無辜的小孩喃喃說著。

　　現在的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他們起爭執：「我覺得……」

　　「嗯？」

　　悠影不太可能因為運動會的關係而病了兩天還不能上學，他會這樣不來一定有什麼更令人擔心的原因，要是，那個原因跟否爾思有關係……

　　真是，為什麼我疏忽了呢？

　　愧對和罪惡感組成一堵牆，擋著我，要將我推出去，我打開抿著而躊躇不前的嘴，鼓起勇氣向他們說道：「那個……我認為我們還是放學後去他家一趟吧，抱歉，關於保鑣的事情可能要先延後了。禕楠，也請妳，去問問老師，悠影的情況怎麼樣了……他什麼都沒有說，我總覺得……」

　　「嗯嗯，朋友之間的事不會麻煩我喔。」話說到一半，禕楠握住我的手，露出柔和的笑容，對我輕輕搖著頭說著。

　　「嗯？」

　　望著我茫然的神情，她笑了下，那雙眼眸依然透著漫爛光彩，兩手緊握住我，說道：「小琉吟，妳不用跟我們說『請』，直接說：『我很擔心悠影，我們一起去他家看他吧』，這樣就行啦。」

　　「嗯……謝謝妳，禕楠。」緊繃的眉因她這麼一講而得以鬆懈下來，感覺臉上不由自主地跟著微微地笑了起來。

　　因為我們是朋友。

　　我的腦袋似乎隱約感覺到她是這麼說著。

　　我不禁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愚蠢，明明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承擔，也不會只是我一個人該負起的責任。

　　說責任似乎太沉重了，我知道禕楠的意思應該是，因為悠影是我們的朋友，所以我們想要幫他，僅此而已。

　　「嗯，那麼就先這樣，不好意思，我們可能暫時不能藉保鑣直搗黃龍了。」拾起精神，我向他們說道。

　　「沒關係啦，反正那個半人半否爾思不出席的話，我看也難也啥說服力吧？雖然我也不曉得他能幹嘛，不過要是他出了什麼萬一，我們這個小隊可會解體了呢……我也很擔心他，那傢伙不是那種出了事不跟朋友說的人。」諳玦恢復平時的口吻，他也只不過是在擔心悠影，畢竟他可是最後離開他的人。

　　沒錯，應該說，我們都一起為他擔心，希望他平安無事。

　　「嗯嗯，那今天放學的目標改成去悠影家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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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下課，禕楠就立刻衝去辦公室找老師，一直到辦公大樓前的迴廊，見我在後頭追著她，才停下腳步，隨後我們就一起去找老師，諳玦上課時也常常拿起手機一看，似乎在等悠影回傳，下課後表情依舊沉重，盯著手機不發一語，一副若有所思。

　　根據老師在七點半左右接到悠影的電話，她說悠影跟她請假時意識還很清楚，不過聲音聽來有點虛弱，似乎講到一半時有些作嘔，但停頓半晌就壓抑下來了。

　　病假的內容就如假單所寫，老師先吩咐他前去休息，等情況比較穩定的時候再去醫院，後來就沒再聯絡了。

　　從老師的話聽來，悠影似乎沒有透漏他運動會結束後就身體不適了，好像想讓事情嚴重性看起來小一點，就像他什麼事都想簡單解決就好，不願勞師動眾，但在我看來，我實在認為他這樣分明是在逞強。

　　明明他很看重課業，不會隨便請假，明明知道我們今天要去解決鐘家的事……他會臨時請假還不能先告知我們，一定是病得不輕了。

　　嗚……為什麼我當時沒有帶他去保健室呢？

　　自責的話語又傳入耳中，焦躁猶如竄升的裊裊煙霧，讓我看不清頭緒，底下還冒著熊熊勢火燒著。

　　啊……現在想這些也沒有意義！

　　內心被逼得煩躁的我揮開所有的烏煙瘴氣，對自己信心喊話著：「總之，月琉吟，妳可是魔法師欸，只是暈倒、感冒什麼，更不用說對付否爾思的本業了，通通難不到我的！」

沒錯，我有這個能力……我一定可以幫上你的。

　　夕陽西下，我望著窗外，就要到放學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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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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