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烈日當空。
妊雲旗雖然穿著吊帶上衣和熱褲,手上還拿著便擕型的小風扇,效用卻微乎其微,無法改變依然大汗淋漓的狀態,她四處看看,見到不少人都在忙碌著整理掃墓用的鮮花和香燭貢品,她就有點慶倖地鬆了一口氣,幸好她的家人們不會那些拜祭用品,只要簡簡單單上貢鮮花便可,不然要她幫忙弄那些元寶蠟燭檀香,她一定會瘋掉的。
媽媽向兩位姥姥的墓前雙手合什,似乎在內心向兩位長輩交流談話著,沒錯,她有兩個姥姥,她們家族的人不同一般的家族輩份編排,因為沒有其他親戚,所以沒有什麼很多難記的輩份稱謂,這一點還是省心很多,不然一堆親戚,記著那些複雜難記的輩份稱謂真是難為她了,而且沒用,浪費心力。
以她所知,兩個姥姥是親姊妹,雖然只有二姥姥是媽媽的親媽,但對於媽媽來說她們二人都是無可替代的家人、母親,據媽媽所知,兩個姥姥自年幼起感情就非常好,可是姊姊長大結婚後兩姊妹便疏遠了,很多年後妹妹也嫁人了,只是妹妹嫁人後並不好過,來自夫家催生男丁的壓力一直壓迫著她,後來妹妹懷孕,誕下的胎兒是個女嬰,夫家的嘴臉立即難看至極,對妹妹各種冷言冷語,並想把女嬰搶過來丟到別處殺死,妹妹情緒崩潰,她一直為夫家隱忍著,對自己的婚姻依然懷著不切實際的美好幻想,可是到頭來仍然是一場空,現在她夢醒了,見到夫家人想把她剛剛生下來的女兒丟掉處理,妹妹不顧剛剛生產而虛弱的身體拼死保住自己的女兒,女兒才不致於丟掉小命,不過因為這件事,妹妹對婚姻、對丈夫失望從而選擇離婚,然後抱住自己的女兒投靠姊姊,姊姊因為早年喪夫喪子並沒有再婚,靠著丈夫死後的遺產過著平靜的寡婦生活,見到妹妹落難立即收留並協助妹妹養育女兒,至於女兒的名字,兩姊妹商量過後,決定取名「顯暉」,寓意是「金子總是會發光的」,姓氏方面當然是跟兩姊妹姓。
看著標示著妊靜宜和妊婉宜兩姊妹的名字的墓碑,妊雲旗回想著媽媽告訴她的兩個姥姥的經歷,腦中回憶著關於兩個姥姥和她生活的種種點滴,但大多印象模糊不清,大姥姥在她就讀幼稚園時去逝,而二姥姥在她就讀小學四年級時去逝,所以她對兩位姥姥的印象不太深。
媽媽雙手合什完畢後,叫著可以走了,妊雲旗和妹妹妊青蓮向姥姥們的墓前獻上鮮花並鞠躬拜祭完後,就準備下山了,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妊雲旗抬頭望向天空,這時晴朗的天空突然像蓋了一大片血色幕布一樣變得赤紅,見到這種異變,妊雲旗迫不及待地想叫住媽媽和妹妹,與她一起觀看這種神奇的現象,可是定睛一看,媽媽和妹妹卻不見影蹤,不但如此,在目之所及的範圍內,那些上香拜祭、燃燒香燭冥鏹的身影全都不見了,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四周的氣溫漸漸冷了下來,妊雲旗不禁打了個哆嗦,一聲噴嚏忍不住打了出來。
咦?
打完噴嚏後,她所走著的供掃墓人士行走的樓梯盡頭處出現了一個如同足球場般大的坑洞,妊雲旗嚇了一大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妊雲旗不知所措時,身邊不遠處的大樹動了起來,樹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她的背部,一聲痛呼,整個身子被打飛起來,掉在樓梯旁的斜坡上,身體不由自主地滾向那個如深淵般深不見底的大坑洞。
快要掉下坑洞時,被滾得暈頭轉向的妊雲旗憑著因為強烈的求生本能而變得反應敏捷的身手及時抓到坑洞的邊緣,只是裝在口袋中的手機卻掉在坑洞的深處,那是她妹妹的手機,昨天她不小心摔壞自己的手機,無奈之下她借用了妹妹的手機,本想今天掃墓完後就買新的,現在可好了,連妹妹的手機都弄丟了。
不但妹妹的手機面臨破滅的命運,連她的性命都快要面臨破滅了。
抓住坑洞邊緣的雙手因為力氣用盡,無法支撐而鬆手,身體快速下墜,妊雲旗嚇得不斷尖叫,死亡已經近在眼前了!
這時,一股溫暖的感覺撲面而來,進而滲入四肢八骸,妊雲旗那不想面對自己將會死亡的現況而緊閉的雙眼睜了開來,見到一個長髮的、穿著看來輕飄飄的衣裳的女性浮現於她的眼前,妊雲旗嘗試定睛看清她的臉容,但女性的臉孔卻隱藏於陰影之中,怎樣也看不清楚。
一回過神來,她已經毫髮無損地安全降落於坑洞最底層,而那名女性身影早就消失不見了,妊雲旗站起來,拍打身上的灰塵後,就開始觀察四周,四處都是岩壁,只有一面岩壁處有洞窟可以進去,抬頭望天,坑洞口距離她身處的底層很遠很遠,她沒有摔死並平安降落根本是奇跡中的奇跡,所以,是那名神秘的女性救了她嗎?
由觀察得來的結論,只有其中一面岩壁處有通道可以走,但是會有危險嗎?可是站在原地不是辦法,或許那裡有其他逃生的方法呢?妊雲旗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去闖上一闖,她小心翼翼地進入洞窟,洞窟內沒有光源,她身上沒有手電筒,妹妹的手機不知道掉在哪處,不過就算找到都成廢鐵了,如果沒有掉了下去,她就可以利用手機的電筒光源照亮四周,現在她只能夠在黑暗中慢慢地摸索著前進,走著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許是半小時,或許沒有這麼久,只有十五分鐘左右,總之這裡有種時間混亂之感,大概是她的錯覺吧,就在她快要放棄前進時,突見前方有一小點的光亮,難道是出口嗎?妊雲旗當堂打起精神,腳步加快地往光亮處走去,然後……
眼前大亮,妊雲旗因長時間在黑暗中逗留的雙眼受不了刺眼的光線而瞇起了雙眼,待適應了光亮後才睜開眼睛,只見不管是岩壁還是地面,都佈滿了類似鬱金香的花朵,只是這些鬱金香散放著顯眼的奇異光輝,都可以當作電燈使用了,而且此地還長了很多,致使四周亮如白晝。
依靠這些神奇的鬱金香們的光亮,讓妊雲旗看清了周圍,然後視線停在前方坐在地上的女性,女性有一頭長長的銀色頭髮,身穿淺藍色的類似漢服的衣裳,膚若凝脂,容貌絕美,雙瞳如紅寶石般鮮艷閃耀,令人移不開視線,縱然氣質有點清冷,但妊雲旗就是有種想要接近她的衝動,而且對方好像是救她的那位神秘女性……妊雲旗不太肯定,畢竟她沒有看清那神秘女性的容貌。
誒?
那個女性正津津有味地擺弄著手機……那是妊雲旗以為已經摔壞了的妹妹的手機!於是她邊快步走近邊說:「小姐,不好意思,妳手上的那個是我的手機,請還給我。」
銀髮女性被嚇了一跳,她瞪圓一雙紅瞳,非常驚訝地瞪著妊雲旗,口中發出一連串意義不明的語言,那不是她所熟知的外國語言,而是更為古老、深遠的某種語言……不知怎的,她有這種感覺。
見妊雲旗對她講的說話大惑不解的樣子,銀髮女性意識到橫亘在她們之間的語言障礙問題,於是她向妊雲旗招招手,妊雲旗見對方貌似想叫她過來,之前因為她的美貌而想接近她的心情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遲疑、忐忑不安,雖然對方看來沒有惡意,但還是很怕對方會突然暴起傷害她,例如她會變身成妖怪把她一口吞下,畢竟對方無論是外表還是氣質,都非凡人,這是一看便知的特點,不過怕歸怕,妊雲旗還是嘗試著向她靠近。
走到能夠和對方面對面的距離,銀髮女性貌似不太滿意,示意妊雲旗靠得近一點,在妊雲旗思考這麼靠近會不會有危險時,銀髮女性開始有點不耐煩,她伸出雙手抓住來不及避開的妊雲旗的頭,把自己的額頭貼在妊雲旗的額頭上,不知道是不是妊雲旗的錯覺,在她們額頭貼額頭的瞬間,她的內心有一股難以形容的奇妙感覺一閃而過,但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事,之後對方沒有任何加害她的行動放開了她。
「那麼妳可以聽懂我說話嗎?」銀髮女性以溫柔卻顯得清冷的美聲說道,妊雲旗感嘆美女的聲線真是好聽,絕對配得上她的容貌,只是有點疑惑,明明剛才她們有語言不通的情況,這些明眼人一看便知,為什麼美女現在會突然懂說中文?之前的她是在演戲嗎?但如果是演戲的話有什麼目的?面對一個陌生人總不至於要這樣吧。
「是的,我可以聽懂。」雖然妊雲旗的內心千迴百轉,但還是要回應對方的問話這才算是有禮貌。
「妳應該很疑惑我會突然懂說妳的語言吧,請容我解釋。」銀髮美女看得出妊雲旗的疑惑,所以想要解釋,「剛才我們有做出額頭碰額頭的動作吧,這是我可以方便施展『語源之術』的動作,探尋在妳的腦海中的語言體系並迅速彙整,這樣一來就可以學懂妳的語言文字。」
哇!好厲害!如果對方所說的是真的話,那個叫「語源之術」的神奇法術好厲害啊,如果她能學懂的話,就不用浪費時間和金錢去進修英文了……可是,探尋她的腦海?那豈不是在窺看她的隱私嗎?
見妊雲旗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銀髮女性似乎看出她的顧慮,嘆了一口氣後對她說:「放心,這個術式僅僅只是探尋妳所屬的語言體系,無法窺探妳腦海中的記憶,所以不必擔憂。」
妊雲旗聽到對方的解釋後鬆了一口氣,可能是暫時認知到自己或許不會有危險,心情稍微放鬆下來,從而有閒情逸志好奇對方的身份,想探究一番,她態度有點侷促的問:「請問妳是什麼人?」
「我是曾經在廣寒宮中服侍姮娥宮主的一位玉兔仙子,名月寒瑤,下凡歷練時因為某種緣故被困於此地。」銀髮美女……月寒瑤訴說著自己的身份,妊雲旗感嘆對方果非凡人,這種美貌和氣質,只有仙界才能夠存在吧,就在妊雲旗對此感慨時,月寒瑤話鋒一轉,如紅寶石的雙瞳像利刃般凌厲地瞪向妊雲旗,「那妳呢?妳是什麼人?為什麼妳會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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