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曇、玄霄,我今日命你們二人前來,乃是有一件關乎本派的大事要交託!」
看著太清真人如此的鄭重其事,妊雲旗和玄霄也不禁端正神色,恭敬聆聽。
「宗煉,便由你來說吧。」太清真人把解說任務的事宜交於宗煉長老,而宗煉長老理所當然地接過掌門之託。
「你們都已知道,崑崙諸峰之巔,有天光投下的地方,便是傳說中的通仙之途,若能通過,則可白日飛升成仙,只是那裡靈氣充沛,彼此激盪,絕非一人之力能夠靠近。吾派修仙,雖日積月累,勤奮不懈,可惜成效甚微……直至第二十代掌門道胤真人,這位絕世之才的先輩,悟出以人養劍,萬物分陰陽,而陰陽生萬物,若能修煉一對雌雄雙劍,以巨大靈力形成劍柱,直衝雲霄,至崑崙山上天光投下處,則門派中諸人皆可拋卻肉體凡胎,成為仙身!」
一講起道胤真人的事蹟,宗煉長老那興奮崇敬之情溢於言表,妊雲旗倒是知道道胤真人,她曾經在雲經閣閱讀過關於瓊華派歷史的經卷,雖然文言文很難看懂,不過除了知道這個道胤真人乃第二十代掌門,並且是不世出的奇才之外,就沒有其他具體的描述,順帶一提,她的師傅太清真人是第二十四代掌門。在妊雲旗正出神地回想這些的時候,宗煉長老依然在滔滔不絕。
「自那之後,吾派窮三代之力,於我手中,終成羲和、望舒兩劍!」語畢,宗煉長老把在他和太清真人之間遮蔽台座的白布揭開,露出兩個做工精美的劍匣,妊雲旗見此一臉了然,果然如她所想是兩個劍匣。
只是,接下來看見的事讓妊雲旗相當震驚,宗煉長老打開兩個劍匣的蓋子,向妊雲旗和玄霄展現裡面的內容,一把是通體赤紅,似有烈炎環繞的大劍,應該是宗煉長老所說的羲和劍,以她所知,羲和和望舒是中國神話的日月女神,但長老卻說是雌雄雙劍,別隨便把某一個女神性轉啊,不過羲和這個名字倒是和這把烈焰顏色的大劍頗為相似,而另一把想必就是望舒劍了,那通體晶瑩,隱隱有寒冰之氣透出的細劍……咦?怎會?那……不就是她曾經在夢中見過的無劍格的稀奇之劍嗎?
在震驚的同時,妊雲旗似乎透過望舒劍看見了一個腥風血雨的世界,那裡不就是卷雲台嗎?在卷雲台上,不但瓊華派的弟子死傷遍地,還有那些好像貘的生物也死了一大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為什麼會看見這種景象?在妊雲旗想集中精神觀看影像的後續時,突然間一陣頭痛襲來,只是頭痛徵狀只出現了一瞬間,便很快地褪去了,待頭痛不再後,妊雲旗再次定睛望向望舒劍,卻已經看不見那奇異的景象了。
在場的太清真人、宗煉長老和玄霄沒有發現妊雲旗的異樣,他們都在看著羲和望舒雙劍,其中玄霄不禁感嘆雙劍真的是絕世的神兵利器,而宗煉長老開始就針對雙劍的問題說一些事:「如今雙劍還是死物,若能灌注生人靈氣,則力量之巨不可想像!」
太清真人銳利的眼神往妊雲旗和玄霄的身上停留了一會,然後宣布:「夙曇、玄霄,你們二人已被選為羲和劍、望舒劍之宿體,從今往後,便要人劍同修,助我瓊華派早日升仙!」
「弟子、弟子擔此重任,定會勤加修行,不辱使命!」玄霄大喜過望,倒不是因為掌門對他期待有加或是肩負重要使命的光榮感,而是他和夙曇師姊被選為雙劍之主,那是不是就有更多的時間和師姊相處?
相比起玄霄激動興奮的狀態,妊雲旗卻顯得一臉的心事重重,沉默不語,這時候太清真人和宗煉長老才發現了妊雲旗的異狀,太清真人率先發問:「夙曇,妳似乎有話要說?」
「弟子疑慮,雖然不可否認雙劍威力的強大,但是僅憑我、玄霄師弟和雙劍的力量,真的能夠升到天光處,成就仙身嗎?」
太清真人聽後哈哈大笑,然後非常欣慰地回應妊雲旗:「這是非常好的問題,夙曇總是很敏銳地察覺到問題所在,果然不愧是我最優秀的徒弟。」
宗煉長老也是一臉讚賞的神色,並開始解答妊雲旗的疑問:「雖然時間緊迫,但你們二人必須在大概一年半中,刻苦修行,因為那時候會出現一個絕佳的機會……」
宗煉長老故意在此停頓了一下,玄霄急不可耐地追問:「機會?……弟子愚鈍,請長老明示。」
「若要做成劍柱,單憑你們二人靈力、與附近山峰之靈氣,尚且遠遠不夠,其餘的便要從妖界取來。」
「妖界?」玄霄頗為疑惑,不明白升仙之法為什麼會扯上妖界。
這次是太清真人解答玄霄的疑問:「不錯,道胤真人這位前輩確有驚天動地之才,他夜觀星象,發現有一妖界如天軌運移一般,每隔十九年,便接近一次瓊華派……只是此界形跡隱去,本派須以雙劍之力衝擊而上,令其現形,將其網縛,再想方設法取得其中靈力,同時亦可將妖物除去,豈不是兩全之策?」
妊雲旗內心「咯噔」一聲,想起她在望舒劍看到的殘酷的景象,這是上天的警示嗎?想到此,妊雲旗瞬間背脊發涼。
其他人當然不知道妊雲旗的心理活動,因為太清真人的一席話,勾起玄霄好奇好學之心,他繼續提問:「網縛妖界?請長老指教,這要如何行事?」
「同樣要借助雙劍之力!詳細情形,我過些時日再與你們說。」宗煉長老這麼說,表明話題結束,玄霄只得乖乖應答一聲。
「從今日起,你們二人便每日去禁地修行,禁地之門須由靈光藻玉開啟,你們二人各持一塊,切不可交由其他弟子。」太清真人遞出一塊已經分成兩半的圓形之玉,那是非常晶瑩剔透的古玉,瑩光潤澤,十分罕見,似乎蘊藏著一股神秘的力量。
玄霄依言恭敬地由太清真人的手中拿走一半的靈光藻玉,但妊雲旗卻遲遲不願由師傅的手上接過另一半的靈光藻玉,太清真人皺眉,問她為什麼不接過來,妊雲旗的面容略顯陰鬱,語氣平靜地回答:「師傅,弟子能力不足,恐怕無法勝任雙劍宿主,請師傳收回成命。」
太清真人「呵呵」地笑了兩聲,他捋了捋鬍子,目露關愛晚輩的眼神,一臉了然:「夙曇,別妄自菲薄,妳的實力為師還不了解嗎?依妳的能力,絕對可以駕馭望舒劍的,不必對此過於憂慮。」
「弟子無法勝任,請師傅收回成命。」妊雲旗再一次拒絕。
「夙曇,此為師命,為何不遵?」太清真人微慍。
「弟子不願為了升仙,而屠戮無辜生靈,望師傅寬恕。」妊雲旗語調平靜,卻隱含著堅決。
「婦人之仁!成大事必有所犧牲,何況區區妖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誅滅妖類皆是我們修道之人應當之事,何談層戮無辜生靈?」太清真人暴怒。
「我們為了一己私欲,搶走無辜妖族的地盤,踐踏無辜妖族的生命,我們的所作所為和邪魔有什麼分別?」一聽到師傅罵她婦人之仁,妊雲旗瞬間大怒,她實在受不了這些鄙女的罵詞。
「閉嘴!妳竟然如此貶低由瓊華派建立之始,一直延續至今的夙願,若妳不是我的弟子,我早就把妳逐出門外了,念在師徒之情,妳自行前往思返谷領罰,直到妳想通為止。」太清真人厲聲下達對妊雲旗的處罰。
「師傅……」一直旁觀插不上話的玄霄此時找到機會開口,他急切地想為妊雲旗求情,卻被太清真人一個手勢制止。
「我乏了,都退下。」太清真人示意他的決定不可更改。
離開瓊華宮,妊雲旗頭也不回地往思返谷的方向前去,卻被玄霄叫住:「師姊,待師傅消氣後,再好好向師傅道歉吧,師傅一定會原諒妳的。」
聽見玄霄師弟的勸告,妊雲旗停下了腳步,她望向玄霄的眼神晦暗不明,這讓玄霄感到惴惴不安。
「你認為是我錯嗎?」妊雲旗向玄霄如此發問,她在期待著些什麼嗎?
「這……我們修道之人最終的目的不是升仙嗎?而且為了這個心願,瓊華派歷代先人嘔心瀝血製造了羲和望舒雙劍,我們不可以辜負先輩們為此作出的努力,更何況師傅所說的我還是認為頗有道理,這種方法不但能夠升仙,還能夠剷除妖物,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嗎?」玄霄認同瓊華派的主張,於是向妊雲旗坦言自己的看法。
「是嘛……」妊雲旗略顯失望,她嘆了一口氣,想結束這個話題,「我先前往思返谷領罰,你自便。」
看著妊雲旗遠去的背影,玄霄不知怎的有種感覺,他和夙曇師姊之間橫亙著一道巨大的、深不可測的裂縫,他……永遠到不了夙曇師姊那裡去了。
思返谷,冷風颯颯作響,妊雲旗打坐入定,可是思緒紛亂,因為她一合上眼睛,腦海內就浮現在卷雲台的慘烈景象,如果這是未來的警示,那即是說這是在未來很有可能發生的事,妊雲旗很想制止,但她有能耐可以阻止得到嗎?看到羲和望舒雙劍,她就明白瓊華派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僅憑她是無法阻止的,唯一能夠制止事態發展的就只有九天玄女了,可是九天玄女是否真的存在,她就不知道了。
不知不覺到了晚上,妊雲旗依然在嘗試打坐入定,卻總是定不下心神來,她仰望天上的一輪明月,腦中依然浮現出卷雲台的屍橫遍野,既然她無法制止,在這裡繼續待著只會浪費時間而已,那乾脆離開瓊華派,眼不見心不煩。
主意已定,她悄悄離開思返谷,前往醉花蔭,她想在走之前向沐風女仙告別。
行走於在夜晚都依然清晰可見的姹紫嫣紅的道路,來到了沐風女仙所在的鳳凰花樹,而沐風女仙似有所感,很快現身於妊雲旗的面前。
「夙曇姑娘,都這個時候了,妳是有什麼事嗎?」沐風見妊雲旗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是有什麼煩惱的事所以睡不著嗎?
「我這次來,是要向妳道別的。」
「什麼?」沐風頗為吃驚,「妳……為什麼……」
「只是覺得這裡於我的性格不合,並不是我可以長久的安身之處,勉強再待下去也沒有意思,不如索性離開此地,天大地大,肯定會有屬於我的歸處。」妊雲旗故作開朗,希望道別的場面不至於太過傷感。
「既是如此,祝妳一路順風。」沐風雖感不捨,但沒有多作挽留,她爽快地向妊雲旗道別,不過一想到妊雲旗不再來到醉花蔭探望她,內心不禁有種些微的孤寂之感。
「嗯,珍重。」
向沐風道別過後,妊雲旗循原路返回,在快要離開醉花蔭時,卻看見應該不會在此時此刻來到這裡的人,這讓她相當意外,來人正是夙瑤。
「妳不是在思返谷嗎?怎會在這裡?」夙瑤皺著眉頭,對妊雲旗擅離思返谷的行為相當不滿。
「……我要離開這裡。」想不到竟然會在這種時候這個地方見到目前不太想看見的人,她真是倒霉啊,妊雲旗頗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整理好思緒後,以堅定的語調回答夙瑤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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