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邀約的時間,妊雲旗踏出沉重的步伐,前往齋木蒼磨的卧房。
為什麼她要這麼多事呢?明明自己身帶詛咒,應該遠離齋木蒼磨才對,卻怎麼偏偏和齋木蒼磨經常接觸,她真怕長此以往,終有一天按捺不住詛咒,化身色魔撲倒齋木蒼磨大快朵頤,然後她就會被警察帶走坐牢子,真是慘淡的未來啊。
來到齋木蒼磨的卧房門前,妊雲旗深呼吸一口,進行好心理準備後,才敲門:「少爺,是我,田神。」
「進來吧。」房內傳來齋木蒼磨溫柔好聽的聲音。
妊雲旗打開門,看見在台燈柔和光芒的照耀下,齋木蒼磨半躺在床上,藉著身旁櫃子的台燈的燈光,閱讀著手中的書藉,在妊雲旗的眼中,這就像一幅畫一樣,這時他見到了妊雲旗,俊美的臉露出了笑容,笑得非常好看,妊雲旗嚇了一跳,趕忙低下頭來,危險啊,差點把持不住了,為什麼他沒有戴她給的面具?
「來,坐這裡。」齋木蒼磨示意妊雲旗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
嗄?她坐的位置離齋木蒼磨太近了吧,這不妥當啊,不過妊雲旗還是依指示坐在椅子上,神經緊繃。
「別緊張,放鬆一點。」齋木蒼磨見妊雲旗依然低著頭,感到很無奈,「是時候應該習慣一下吧。」
「我盡力。」沒可能啦,除非詛咒解除,否則沒可能習慣得了。
「好吧,不是說妳會唱歌哄睡嗎?開始吧。」齋木蒼磨嘆了一口氣,他暫時不予計較,他合上書本放在一邊,然後躺下來,滿懷期待地看著妊雲旗。
被齋木蒼磨熱切的眼神注視下,妊雲旗感覺壓力非常大,但還是依言唱起來:「啊~把嘴巴打開的話,細菌先生你好啊~不要啊!不可以刷牙啊!細菌先……」
「噗哈哈哈哈哈!」妊雲旗還未唱完,齋木蒼磨便拍床狂笑起來,幾乎笑到上氣不接下氣的地步,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這是什麼歌?怪好笑的。」
「刷牙歌。」看到齋木蒼磨笑得這麼厲害,妊雲旗納悶,這首歌真的有這麼好笑嗎?記得那時候受到月寒瑤的委託,通過月寒瑤的力量瞬移到日本調查人魚事件,為了和當地人順利溝通,利用「語源之術」學懂日語,人魚事件解決後,有一天她在家中上網,因為懂得日文的關係,她興致勃勃地搜尋有沒有琅琅上口的日本歌謠,結果就找到這首刷牙歌,想起這段往事,妊雲旗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嗯……是首是很趣的歌,還有……」齋木蒼磨望向妊雲旗的眼神異常溫柔,「妳的歌聲很好聽,這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歌聲。」
「感謝,這都是托我家妣先的福。」看來演唱還是過關的,妊雲旗放下了心頭大石。
「妣先?」齋木蒼磨第一次聽到這兩字詞。
「就是女性祖先的意思。」妊雲旗真心感謝自己某一代妣先和異界的巫山神女傳承下來的珍貴力量,甦醒的有關記憶中,該位妣先受到歌聲吸引,來到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然後就見到坐在樹上唱歌的絕世美女,美女明顯就是巫山神女,這就是該位妣先和異界的巫山神女的初遇,可惜的是當時巫山神女到底是在唱什麼歌呢,那後記憶非常模糊,無法記起來。因為巫山神女的力量特性,本來妊雲旗平平無奇的歌喉突然變化為非常美妙夢幻的歌聲。
「哦?第一次知道這個詞。」齋木蒼磨合上眼睛,他緩緩地唱出一段對妊雲旗而言很熟悉的英文歌,雖然已經忘記那英文歌叫什麼了,但她肯定聽過的,這是非常經典的歌曲。
「Amazing Grace,how sweet the sound,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聽著齋木蒼磨輕柔的歌聲,妊雲旗記起來了,那是她還就讀中學時唱過的歌,「奇異恩典」,此乃這首歌的名字,好懷念啊,總覺得靠著這首歌,她和齋木蒼磨聯結起某種羈絆,真的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怎樣?妳能唱嗎?」唱完後,齋木蒼磨這樣問。
「能唱,不過少爺,請先原諒我失禮的行為。」妊雲旗稍微俯起身,在目光避免看見齋木蒼磨的臉容下,把手指點上齋木蒼磨的額頭上,有限度地使用「語源之術」,因為她聽聞過齋木蒼磨是精通多國語言的精英人才,如果盡情發揮「語源之術」的力量,免不了會學習到對方所知的多種語言,雖然看起來很方便而且節省時間,但亦要考量一下自己的承受能力,所謂貪多嚼不爛,貪求過多卻無法好好消化都是白搭,所以妊雲旗選擇英語,齋木蒼磨是英日混血兒,他的英語能力應該很正統吧。
「為什麼碰我的額頭?」齋木蒼磨摸摸自己的額頭,不太理解妊雲旗的行為。
「沒事,就想摸摸少爺的額頭。」由齋木蒼磨那裡學到英文,唱「奇異恩典」應該會順利一點吧。
「妳真是很奇怪的人。」齋木蒼磨更無法理解了。
閒聊完畢,妊雲旗開始唱起「奇異恩典」,夢幻柔和的歌聲圍繞著齋木蒼磨,不知怎的有種安心感,睏倦感也隨即襲來,齋木蒼磨很快地沉入了夢鄉中,妊雲旗聽到綿長的呼吸聲,一直注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的眼睛轉向齋木蒼磨熟睡的臉容,但視線很快移向別處,看來她成功完成哄睡任務了,於是她停止了歌聲,靜悄悄地離開卧房。
已經是深夜了,想必阿初奶奶早已入睡吧,見四下無人,妊雲旗心想,或者可以再調查一下夫人疑似自殺的那間浴室,她很在意在夢中夫人到底想對她傳達什麼信息。很快到達那被廢棄的浴室,浴室的門前依然被兩條木板釘得牢固,沒有被拆開的跡象,而怨氣依然依附其上……不如趁這個機會進入房間查看吧,反正破門而入的方法多的是,妊雲旗正當想這樣做時,突然聽到腳步聲正由遠處往這個方向來,是夜間巡查的下人嗎?妊雲旗有點懊惱地「嘖」了一聲,想做的事做不成了,只是轉念一想,還有的是時間,她不需要太心急,這只是她在齋木家的第二天而已,想通了這些後,她便回房睡覺了。
晴朗明媚的天空下,一名穿著和服的美麗少女在開得非常燦爛的櫻花樹下看書,真是令人賞心悅目的畫面,只是少女的身影莫名讓人有種孤寂之感。
「妳好,妳就是白川侯爵的女兒白川櫻子小姐嗎?我叫伊芙琳.布朗,來自美國,是小姐的家庭教師。」一名大約三十九、四十歲左右的外國女性正言笑晏晏地看著少女,明明是個外國人,但日語說得出奇地流利。
少女冷漠地看了伊芙琳一眼,眼睛再次放在書本上,伊芙琳沒有因為少女的態度而感到挫敗,她看著櫻花樹感嘆:「好美的櫻花啊,和小姐的名字很相襯。」
「……因為我是在櫻花怒放的時節出生,據說是我母親為我改的名字。」少女開口回應伊芙琳的說話,看來少女並不像她想像中冷淡的人,應該可以交談下去。
「小姐的母親呢?」
「在我年幼的時候過世了。」
「真是令人非常遺憾的事,小姐還記得母親的樣貌嗎?」
少女只是搖搖頭,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書本上,看來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伊芙琳轉移話題:「妳看的是什麼書?」
少女把書合上,把書的封面給伊芙琳看,是弗里德里希.尼采著作的《悲劇的誕生》的英文譯本。
「想不到小姐會對這方面感興趣,那麼要不要抽一點時間討論這本書呢?」伊芙琳向少女這樣提議。
這是少女白川櫻子和她的家庭老師伊芙琳.布朗的初遇。
醒來,眼中所見的是陽光照進室內的傭人卧房,這時阿初奶奶已經洗漱完畢。
「田神,妳醒來了?快起床洗漱吧,今天輪到妳打掃庭園了。」阿初奶奶催促道。
「是、是的。」妊雲旗連忙起床,把床褥卷起來放進衣櫥內,就去洗漱了。
想起剛才的夢,夢中那名看起來很內向的美麗少女和齋木夫人很相似……不,那根本是夫人年輕時期的樣子,夢境中顯示的是夫人年少時期的過往吧,夫人……叫白川櫻子嘛……妊雲旗邊想著這個夢邊打掃庭園,因為她負責的清潔範圍是大鐵閘前的庭園,算是人來人往的地方吧,她不方便召喚「玉真」幫她辦事,這一點讓她很懊惱,她不擅長做這些事,她沒有信心完成今天的工作。
「原來妳在這裡嘛。」齋木蒼磨出現在宅邸門口處,看著妊雲旗的眼神似乎溫柔了幾分。
「蒼磨少爺,睡得好嗎?」妊雲旗恭敬地行禮鞠躬道。
「嗯,睡得很好,我很久未試過這麼舒服地睡了一個好覺了。」齋木蒼磨瞬間露出緬懷過往的神情,「還發了一個夢,夢見我還在英國時,孩童時候的事。昨晚唱的那首『奇異恩典』,是我還很小很小的時候,每當睡不著覺時,外婆都會唱這首歌給我聽。」
「看來少爺度過了一段快樂的童年呢。」
「嗯……雖然那是一段窮苦的日子,但起碼……比留在這裡快樂很多。」齋木蒼磨露出略顯苦澀的笑容。
誒?他怎麼了?一直低下頭的妊雲旗齋木蒼磨的語氣有異,正想開口詢問時,齋木蒼磨卻轉過身背對著她:「我不打擾妳了,要好好工作。」
妊雲旗目送他入屋的背影,直到齋木蒼磨的身影消失後,她才冷冷地說:「寺島大哥,別躲了,出來吧。」
妊雲旗話一說完,寺島在某個隱蔽處現身,他面對妊雲旗時充滿戒備,對自己再次被發現大惑不解:「妳是怎樣發現我的?我自問我已經隱藏得很好了。」
「寺島大哥,上次是偷聽,今次是偷窺,你難道真的改不了這一身的壞毛病嗎?」妊雲旗譏諷道。
「什麼?妳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樣的話?妳這個不要臉的賤人!別以為憑妳這樣子就可以勾搭上少爺,只有我可以一直陪伴在蒼磨少爺身旁!等妳考上一高之後,就趕快給我滾!」寺島在隱蔽處偷窺時,分明看見蒼磨少爺看著那女的眼神洋溢著一股暖意,這是他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讓少爺展露出像人一樣的神情,無論何時,少爺都像一個毫無感情的人偶一樣,而這個女的,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想到此,寺島不禁妒火中燒。
再也不想看妊雲旗一眼,寺島掉頭就走,在邊走邊發脾氣時,不知不覺地走到了被視為禁地的倉庫,他不經意地抬頭一看,只見到倉庫上層的窗口隱約有個人影。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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