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一樓,側棟的走廊全被堵住,於是他們直接往前棟去,迎面就是剛才無法通過的醫院大門;大門前有個類似大廳的空曠範圍,一側是兩間並列的獨立房間,另一側則是有著巨大塗鴉的牆壁。前棟的格局和後棟完全不同,為內外兩條長廊包圍著中央的房間。內長廊鄰近中庭呈開放式,同外長廊連接前棟的兩側迴廊和大廳,但外長廊在醫院大門旁的轉彎處被傢俱堆擋住。
大廳牆上有幅大面積的彩色塗鴉,是一串被各種符號包圍的外文單字,字型過度扭曲而辨別不出具體詞彙;每個字母之間都有一道相連的筆畫,因此被萊恩戲稱為「迷宮字體」。塗鴉中心有一組黑色的雙掌印,一些多餘顏料從邊緣往下溢出成條狀,掌心處有塗白的眼睛。宥宥舉起雙手擺上,恰好和掌印重疊在一起,只是相比起來小了些。
「你看!這樣剛好耶!」
「哦不錯不錯!來拍一張。」
看著拍攝塗鴉的兩人,宇哲逕自走向大門旁的獨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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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看起來偏小,與牆壁連成一體的壁櫃和木桌沒有拆卸掉,遮掩了許多可視空間。天花板布滿黑黴斑紋,沿著邊角侵蝕到磨石子地板。
木桌前有張旋轉椅,椅背和椅墊的灰色人工皮充滿皺褶和裂痕,一部份破開掀起,裸露出裡頭發黑的海綿;椅腳有五個輪子,其中兩個已經不知去向,使椅子面向木桌並傾斜一邊立著。
宇哲待在門內一步的距離,完全不想再踏入。他伸著脖子查看那些無門的櫃內、和遺落在地的抽屜──除了濃密的蜘蛛網外,沒有任何東西;應該說,沒有二人組會感到有興趣的東西。
轉身即將離開時,一聲細微的金屬摩擦聲從身後傳來。宇哲先是望向不遠處,確認那張輪椅還在原位;他甩甩頭,以為是自己太累所以出現耳鳴。但就在揉著眼睛跨出房門時,身後卻又傳來一聲,彷彿在呼喚他回頭,於是宇哲將視線和光源轉回房間內。
那張旋轉椅此時正面朝著他。
宇哲眨眨眼沒動,房內其它地方都沒變化,一股不協調感油然而生。遲疑了一會兒後,他大膽走過去,伸手將椅子轉回原先面朝桌子的方向。才收回手,椅子又再次轉了過來,並且發出相當明顯的刮擦聲。宇哲稍稍退後,心想也許椅子就是壞了,下方支柱鏽蝕變鬆,才會這樣自行轉動。
此時,椅子又開始發出陣陣聲響,然後直接順著傾斜方位倒地,上半座椅和下半椅腳分成兩節,在滿是厚灰塵的地面擦出劃痕後靜止。
巨大的聲響引來房外二人組,兩人迅速衝上前,簇擁在宇哲身旁。
「怎麼了怎麼了?」宥宥抓住宇哲的手臂,一邊探頭。
「是靈異現象嗎?」萊恩緊張的左顧右盼,亂揮著手電筒。
「只是椅子倒了而已啦!」
「椅子好好的怎麼會倒?」
「我碰它所以倒了嘛,不要大驚小怪啦!」
「那你幹嘛碰它?」萊恩不死心地追問。
「就…」宇哲不想節外生枝,因此沒有完全坦承:「…只是想把它移開而已呀。」
萊恩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了宇哲、掃視一遍房內後便退開。果然如宇哲所料,這裡頭沒有會引發他們興趣的東西。來自三人的光源遠離,室內回到漆黑狀態,分離的椅子仍舊靜靜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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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勢來到隔壁房間,萊恩一進入,便注意到天花板中央的顯眼大洞;洞口邊緣擴散出許多裂痕,一些陳年腐爛的植被和不明柔軟物垂掛下來,末端滴著水。水在地上堆積雜質,形成一小片發黑區域, 中間卻有個顏色較淺的正圓形範圍,吸引了宥宥目光。
他用腳撥了撥黑屑:「怎麼顏色不一樣?」
「這個形狀…是原本有東西擺在這裡嗎?」萊恩也低頭看。
在二人組後方的宇哲,獨自觀察著其它地方;這裡沒有傢俱,跟隔壁房間比起來很空。他舉著手電筒,隨興地轉了一圈,當轉回敞開的房門口時,他突然驚叫出聲。
「呃!誰?」
「怎樣怎樣?」宥宥再次趕來並抓住宇哲的手臂。
「見鬼了嗎?」萊恩又是一陣胡亂揮舞著手電筒。
「…啊,看錯了。」宇哲盯著光源中的目標物──房門後佇立在牆邊的半剖人體模型。
「嚇我一跳!」
「欸等等!這就是那個會流淚的人體模型吧?」萊恩瞪大雙眼,走上前仔細看清楚。
這尊模型的體型和一般人相同,高度約比成年人再高一些,下方裝設了金屬支架和底座使其站立;沒有四肢,僅有肩膀延伸出一點手臂、及臀部多了半截大腿。從喉部到腹部的皮膚、肌肉皆去除,裸露出內臟;頭部左半邊露出臉骨骼和腦組織,右半邊為正常臉部的樣貌。整體看來歷經歲月摧殘而滿是傷痕、嚴重掉漆褪色,髒污也沉積在各個凹陷及隙縫中。
「對啦!就是這個啦!」萊恩斬釘截鐵的說:「你看它的臉,是不是哭過的樣子?」他指著模型的雙眼,兩邊眼角皆有明顯淚痕,直到下巴位置。
「真的耶…」宥宥也湊上前,抬高頭看著。
「因為原本是放在這裡的吧。」宇哲語氣平淡地插入談話,現在換他盯著地上那片圓形黑痕:「水從上面的洞滴到它頭上、再從眼睛流下來,久了就像是流淚一樣。」
「如果是水流下來的話,其它地方不也會有痕跡嗎?」
「可能凹凸的關係,讓水比較容易集中從這兩邊流下去,所以痕跡才會特別深。」宇哲又走回來,有些吃力地將模型拖出門後,舉高手電筒照著模型頭頂:「你看它頭頂跟肩膀,髒東西堆得特別多,就是水都滴在上面的關係。」
身旁的宥宥張著大眼、專心聽著,也踮起腳尖看了宇哲指的位置,並不時點頭發出「哦…」的認同聲;萊恩則眉頭緊蹙、抿嘴歪著一邊臉頰,思索突破這種解釋的可能性。
「而且這個洞那麼大,碎片卻都在比較旁邊的地上,不是很奇怪嗎?」宇哲又轉身照向牆角:「應該就是有人清開碎片,把模型放在中間嚇人,最後造成這個靈異傳聞。」
後方傳來萊恩的提問:「所以你認為『流淚模型傳聞』是假的?」
「就…誤會嘛…」宇哲聳聳肩,轉身時才看見萊恩的鏡頭正對著自己:「不要拍我啦!」
話音剛落,一陣零碎的碰撞聲,透過天花板的洞傳來,三人同時向上看。
「我們是不是要趕快準備準備了…」宥宥抓住兩人各一隻手臂。
「嗯。」這次他們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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