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開門緩緩往內晃開,病床區空無一人、鴉雀無聲;等了一會兒後,三人同時探頭,只看見微微閃動的燭光,從各個角度透出。
「有嗎有嗎?他來了嗎?」萊恩瞪大眼,小聲朝另一邊的兩人喊到。
「沒有人來。」宥宥伸長脖子左右看,上半身稍微往前到門內,「什麼都沒有。」
「他應該是在後面…」汀仔撿回了撬棍,又是滿臉愁容。
隨後萊恩一個箭步衝到房內,舉著長槌迅速向右再向左,動作有些浮誇;確認兩側隔間及隔間外都沒敵人藏身後,才注意到場景中的其它東西。「矮噁…怎麼跟垃圾場一樣…」他望著隔間內的各種汙穢,忍不住走進去看仔細:「這什麼啊?」
宥宥和汀仔也悄悄跟上,查看著另一側隔間。在塞滿髒亂衣物器具、崩塌歪斜的抽屜上方,整理台面擺了一堆不明液體瓶罐、一包包塑膠袋裝著的小型動物的骨骸、以及好幾隻放在鐵盆裡,似乎打算拿來料理的死老鼠和不知名鳥類。
再往前一步後,萊恩伸手掀開蓋在地上的破爛防水布,露出底下早已腐敗生蟲的四腳生物屍骸;大量蒼蠅及惡臭撲面而來,他趕忙用手臂擋著口鼻退出隔間;看見他反應的兩人好奇過來,也被眼前景象嚇得面色慘白。
「這是…羊?鹿?」宥宥縮著下巴,五官揪成一團。
「反正不是人…」汀仔死氣沉沉地分享:「他會殺動物來吃,還會分給我們…」
萊恩半蹲在旁,面色凝重:「你確定每次都…」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病床區另一頭的雙開門外,傳來像是物體拖磨的聲音,很快就停止了。
三人擠在隔間旁,一同望向對面,等待熊人或其他誰出現,但和進來時一樣,什麼也沒發生。
「外面那裡還有一小段走廊…」萊恩手拿地圖對照著路線。
「熊人在那?」宥宥神情不安的問。
「可能吧…至少確定他不在這區。」萊恩將地圖收進口袋:「所以現在我們只要通過這裡、跟外面的走廊,就會看到你朋友了,對吧?」
「應該是…」汀仔雙手抱膝,也是一臉焦慮。
他們維持著通過斜長走廊的速度、躡手躡腳地穿越中央的空曠走道;繃緊神經留意著傢俱間的小空間時,卻看得心驚膽顫──每張床墊都有的大面積深色污漬、到處亂擺的醫療器具、盛裝液體的杯碗…宥宥不經意轉頭,發現一件眼熟的物品,被扔在隔間外側、某個沒有門的置物櫃裡。
「宇哲的背包!」他快步過去,將背包提起給另外兩人看。
「他在這裡嗎?」萊恩左右張望,用氣音小聲呼喚:「宇哲…宇哲…你在嗎?聽到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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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哲已經離開了壁畫房間,打算直接去那條通往出口的路。他把行進方向和轉彎點,簡化成箭頭和數字後,用木炭畫在袖子上,也隨身攜帶一塊用來標示牆面,以免有折返需要。
途中他停下來轉手電筒、再開啟時,看見一雙站在水面的腳,穿著桃紅色的褲子及布鞋;他嚇得手晃了一下,又迅速定格;腳消失,只留下陣陣波紋,朝前方擴散。
感覺像是女孩在確認自己是否有走對路,宇哲沒有再聽見聲音,連原先那些碎唸都不見了。
一段路後,積水又回到先前膝蓋以上的深度,直至某個景物進入光圈內,才明白自己回到了來時通過的歪斜欄杆前。再一次側身半蹲通過,在面朝變形的欄杆頂部時,宇哲看見了被壓凹的曲線裝飾中,似乎有個眼睛圖案。
(留意那些記號…)
幾件相關物品閃現而過:人體模型收納箱、院長室時鐘、畫作標牌、保險箱背面的標誌…某個由聯想堆砌出的真相漸漸在腦海中浮現。
「是他們…」他盯著欄杆,眼神呆滯空洞:「他們製作人體模型、時鐘和那個保險箱…」然後他看往欄杆另一側、剛才自己走過的區域:「他們蓋了這裡、這個防空洞…」
雖然宇哲也自認這樣的想法極度荒謬,只是根據一個毫無邏輯的夢境,而推導出的結論;但他心中就是有某種強烈的直覺,說服他事情就是如此不可思議、就是那些環環相扣、難以描述的因果關係,造成了這一切、引發了這一切。
看了看手中的那串鑰匙,宇哲猜想自己還缺少某樣關鍵物品,於是改變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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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沒人被困在病床區後,三人很快專注回眼前的環境,提防著隨時可能出現的熊人,目前他們正要通過病床區另一頭的雙開門;這裡的門雖然樣式和前門一樣,但是設計成可以往內、也能夠往外開的形式。萊恩和宥宥一人湊近一邊門上小窗,窺視門後的情況。
「外面是走廊吧。」
「看不太清楚…」萊恩搖頭晃腦地調著視角,但仍被小窗的大片裂痕和污漬擋住,只能勉強看見走廊盡頭的下個雙開門,「…應該沒人。」
「這裡沒鎖。」汀仔壓壓門把,輕易就打開了。
「好,這段我們就速速通過。」
門往外推開時發出了一點聲音,萊恩舉著長槌毫不猶豫地往前。就在此時,門後突然伸出一隻手,迅速抓住他的長槌往前拉;萊恩反應不及,就這樣被甩了出去,在走廊上滾了些距離;當他趴著抬頭,便看見熊人從門後一拐一拐地走出,這才發現他的右腳是義肢。
「萊恩!」
熊人轉身,舉起手中的長槌一揮,敲掉了宥宥緊握的鐵剪;接著他放開長槌,單手輕易地將宥宥拎起、扔向旁邊的隔間;宥宥摔在紙箱上,被崩落的一堆盒裝物埋住。熊人接著逼近汀仔,一邊碎念到:「逃跑的老鼠…一個都不留…」似乎就是針對他而來。
汀仔跌坐在地上,害怕地緊閉雙眼、胡亂揮舞撬棍,結果被熊人用左義肢擋下、勾住甩開。正要被抓住時,高個子的萊恩從熊人後方,用長槌橫著擒住熊人頸部,將他往後拖。
「快點!拿他的鑰匙!」他吃力的固定住不斷亂動的熊人。
宥宥這時還在紙箱堆中掙扎著,汀仔有些恍神地靠過來,開始摸著熊人的腰帶尋找鑰匙串,他翻了翻破爛衣物的各個口袋,卻一無所獲。
「沒有…沒有鑰匙…」汀仔慌張地退開。
「蛤?…嗚啊!」就在遲疑的瞬間,萊恩被熊人一個過肩摔扔了出去。
見熊人再次上前想抓住汀仔,萊恩半爬半跑地撲來、緊緊環抱住他的腰往旁推,熊人也舉起左義肢猛捶著他的背。萊恩承受著攻擊,一邊朝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汀仔喊道:「快跑!」。
汀仔連滾帶爬的從旁邊擠過,想逃往走廊;熊人見狀,抬起膝蓋給了萊恩腹部一擊、使勁推開他後,再迅速扔出撬棍絆倒了逃跑的汀仔。萊恩還跪在地上喘氣時,熊人拖著長槌大步向前,抓住汀仔的腳將他拖回;萊恩此時又撲了過來,一記擒抱將熊人灌翻在地,兩人摔在一起。
熊人右手一推將萊恩翻倒,並掐住他的喉嚨;萊恩抬著腳想踢卻找不到角度,力大無比的熊人用上半身斜靠著壓制住他,左義肢則擋著他掙扎亂揮的手。
從隔間掙脫的宥宥跑來,舉起長槌往熊人背部敲下,熊人縮了縮肩膀,憤怒的轉過頭來,一把接住了宥宥再次敲下的長槌;萊恩趁機抓穩義肢前端彎鉤、曲起下半身,雙腳朝熊人胸口踹了過去,在熊人往後倒時,順勢拆掉了他的左義肢。
見義肢被拔下,熊人怒吼著,再次舉起長槌大力揮動;萊恩閃過後,用撬棍橫擋在面前接下了一擊,卻被震動弄痛而鬆手;熊人繼續逼近,萊恩甩著手,看準時機抓住了揮來的長槌,兩人就這麼互搶著、扭打到小隔間,撞倒了堆在檯面的雜物,各種金屬器具吭吭鏘鏘地散落一地。
萊恩死命抓著長槌不放,讓熊人不退開的話就無法擺脫自己、也無法去攻擊別人,他朝兩人大喊:「你們先去救人!」
「可是鑰匙…」汀仔哭喪著臉。
「去找啊!一定在附近…」萊恩被熊人反推往後,背部撞上牆面:「啊呃!」
沒時間深思熟慮,宥宥撿起鐵剪,拉著汀仔往牢房區飛奔,在通過雙開門和門外又一處隔間時,兩人毫不知情的剛好跨越了位於地板低處的不明細線。宥宥和汀仔分別走向兩側牢房,汀仔喚著牢內的同學,想確認他們都沒事,接著開始躊躇著要去哪找鑰匙。
「宇哲?你在哪裡?」宥宥焦急地查看每間牢房:「為什麼宇哲不在這裡?」
找到最後一間,確定四位同學都在,卻沒看見宇哲;於是宥宥便想先去幫忙萊恩,並告知宇哲不在的訊息。當他回頭跑向雙開門時,感覺腳踢到了東西;一低頭,只聽見「喀噹」一聲,伴隨某種迅速彈出和收束的聲響,右腳踝瞬間被套索綁住拉起,整個人就這麼倒吊在半空中。
他的頭在腳被拉起時撞到了地板、倒過來時又晃著撞到了牢房外側的牆緣,引發了強烈疼痛和暈眩。模糊視線中,他看見不遠處的萊恩依舊在奮力與熊人搏鬥著;下一秒,熊人隨手抓起地上一件物品,反手就往面前的萊恩一刺,迫使萊恩停止了動作。
一支生鏽的手術刀插在他胸口,尖端刀刃已沒入胸內,萊恩瞪大眼、踉蹌退了幾步後倒下。
「萊…恩…」
陣陣疼痛轉變成一片灰暗蒙上意識,隨後宥宥也昏了過去。
早已嚇到癱軟的汀仔束手無策,只能絕望地看著兩名救兵倒下,他滿臉淚水,整個人臥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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