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哲再次醒來。2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56jPFwT62
於某處牢房內,他側躺在角落的破舊藤蓆墊上;頂部垂吊的鎢絲燈左搖右晃,半圓形燈罩使黃光被侷限在一個小範圍內,隨搖晃角度不時照耀到臉龐。映入眼簾的景象一下黑一下白。伸手摸了面前可觸及部份,感受到冰冷潮濕的石鋪地板和自己呼出的氣流;宇哲縮回手,慢慢撐著身體坐起。
待意識逐漸清晰後,他觀察著周圍並站起身,很快感覺出身上的異樣;原本因摔落而疼痛的部位現在完全沒事,手上的擦傷也消失了,但褲管的摩擦破口還在。宇哲疑惑著,然後聽見對面牢房的陰影下傳來聲音,便走向前。
一名衣著破爛的不明人士蜷縮在對面牢房內的一隅,正對著牆壁低語。他坐在髒到看不出花樣的老式厚被上,雙手抱頭,枯枝般的手指抓撓著沒有毛髮的頭頂和後腦;乾澀的皮膚長著紅疹、並且有些龜裂脫落。
「嘿?…那個,請問一下…」宇哲靠在牢門邊,把臉塞在欄杆之間,想盡量讓對方聽見自己,「…我到底在…嗯,這裡是哪裡?」
光頭男抬起頭,動作幅度微小到幾乎看不出來:「噢…人無時無刻都在這麼問,希望現實依舊只是這個現實。」他回應的話,讓宇哲不確定是否是在回答自己,「但很可惜…你始終無法肯定…」
見對方沒提供有用的訊息,宇哲便順勢查看了一下門外環境:兩排正對的牢房包夾在走道兩側,走道前後底部,通往外面的鏽蝕金屬門看起來又厚又重,四周的昏暗光線頻繁閃爍著。
這裡不是原本的牢房,寬廣度完全不一樣;雖然當時的意識很模糊,但他想起被熊人推過雙開門的片段畫面,門的樣式也不同。更明顯的是,原先那裡根本沒有電,只有蠟燭作為光源。宇哲在牢門前踱步,想透過自己閉眼前的記憶,來弄清所處的情況;他抬頭看了那盞燈、再看向光頭男。
難道是熊人又把自己移動到別處?而這個人也是被關在這裡的受害者?他看起來被關很久了,會不會是之前的失蹤者之一?還有為什麼身上的傷都好了,是那個藥的效果嗎?還是其實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其他人呢?那些國中生?萊恩跟宥宥呢?
正當腦海裡的數條想法飛竄著、糾結著,某個答案卻直接粗暴地排開其它可能性,從宇哲思緒中蹦了出來──
灰藍大廈。
…灰藍大廈?
宇哲不可置信地又環視了一遍整個空間,一點也不認得這是常出現在睡夢中的那個灰藍大廈,他懷疑著這個想法時,又聽見光頭男開口。
「悲劇總會發生、也總會落幕…但…是真的嗎?」
宇哲再次靠向欄杆,期待著對方會回答問題:「…你是誰?」
「一道從來沒有人在乎的謎題…」這次光頭男稍微轉了頭,但在陰影下仍看不清他的側臉,「下個問題:那你呢?」
只聽一道金屬吭啷聲,眼前的牢門自行朝外打開了。
遲疑了一會兒,宇哲還是跨步來到走道;他想打開對面的牢門,但門只是被他晃動出喀喀聲響。
「鎖住了嗎?」宇哲又喊了幾次,光頭男都沉默再無回應。想著對方應該不會有鑰匙,他便走向其它牢房,查看是不是有別人也被關著。
他先往右走,來到關著自己的牢房隔壁,這間門沒鎖。天花板破洞露出鋼筋管線,一條繩子從洞中垂下;繩子末端纏了一個結,結下方的部份已斷開,似乎原本是一個圈。而在對面、光頭男隔壁的牢房是空的,只有地上鋪著數片已被淺水漥泡爛的紙板,門同樣鎖著。
走道往右底部的門也是鎖著的,宇哲朝上方的小窗望出去,外頭沒有光源,什麼也看不見。面對門右轉的牢房有一張直立起的骯髒床墊;左邊牢房的床墊則是平放在地,四周堆著許多染血繃帶;床上躺著一個用被子蓋住的物體,同樣到處是血跡。
宇哲不想去猜那是什麼,匆匆折返,來到走道另一頭的門前。左邊的牢房也打不開,牆上有一道直立裂縫,寬度大概能夠讓人側身擠過,水泥薄片和下方覆蓋的紅磚碎塊散的滿地都是,洞內微微吹出冷風,似乎通往別處。右邊牢房能進去但什麼都沒有,只有牆上刻了字:
天堂還是地獄?2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JiOyHuOry
反正死了才能選,對吧?2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nhRMFHe9f
結果總共八間牢房,只關了他們兩人。宇哲轉轉門把,手感和走道另一頭的那扇不同,應該沒上鎖,只是不知為何無法轉開;他嘗試了幾次後便放手,不抱希望地朝小窗望出去。
然後他發現了第二個人。
那人面朝著門,坐在款式相當老舊的輪椅上,纏了滿身的繃帶,連臉都覆蓋住,只留下鼻孔用以呼吸,手部腳部也全被包裹得紮紮實實;衣物及繃帶表面滿是滲出的黃色髒污、和凝固成深褐色的血漬。他垂著頭,有氣無力的癱坐在輪椅上,一動也不動。
看不出那名傷者是否醒著、或是否有在呼吸,宇哲拍拍門和小窗,想引起對方注意。接著看到外面走廊另一端的門被打開了──兩名身穿手術服、戴著口罩的人員朝這個方向走來。宇哲揮揮手,想讓他們發現被困的自己。
「救我…」
一聲微弱的求助,透過小窗被宇哲聽見。
直到輪椅上的傷者緩緩抬頭,宇哲才發現是他發出的聲音,但可能因為繃帶擋住了嘴,又或是那名傷者太虛弱了,宇哲隔著門沒能聽清楚他說的話。
此時兩名醫護員邊談論著,邊靠近並站在輪椅傷者的左右兩邊。其中一位抓住輪椅把手想推動,但似乎卡住了,另一位伸手指著底部;於是那名人員蹲下,試著放開固定輪子的轉軸,卻怎麼都解不開;站著的人員不耐煩地擺擺手,催促對方起身,隨後兩人合力拉住那名傷者的手臂。
原本毫無反應的傷者,在被碰觸的同時,開始劇烈挪動身軀,並搖晃著頭、發出沙啞的嚎叫,雙腳也朝前胡亂踢著,似乎極度不願意被醫護員帶走。但他們仍然硬將傷者抬起,試圖扶著他往前;傷者奮力掙扎,枯瘦的四肢不斷擺動,將輪椅踢倒在地。
「…喂!等一下!你們想幹嘛?…」宇哲看見傷者的反應,緊張地拍著門,朝著窗外大喊:「…你們要帶他去哪裡?」
醫護員一人一邊勾住的傷者手臂,沒理會他的胡亂扭動、和後方門內宇哲的吶喊,傷者甩頭嘶吼並踢著腿,最後仍被強行拖向走廊另一端的門。門打開時,宇哲看不見裡頭的情況,醫護員將還在慘叫的傷者拖入房內的陰影之中,門隨即砰的一聲關起了。
此時門把轉開了,宇哲奪門而出。他跑過剛被翻倒在地、輪子仍在轉動的輪椅,來到盡頭的門前,然後想都沒想的下壓門把開啟。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