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平凡生活與那些未解之謎01幻夢病院 - 新朋友？

　　「唉呀！早知道你住樓下我就直接來找你了，哈哈哈！」

　　晚上10點45分，宇哲靠坐在餐桌前，一手拖下巴抵著桌面，另一手緊捏手機。

　　他剛剛打了幾次電話給醫生但都沒接通，然後為了清醒點，他泡了茶給自己和兩位有點不請自進的客人──名為宥宥的女學生和昨晚才在夢裡見過的雀斑男。而兩人此刻正大喇喇地在客廳沙發上享用熱茶和帶來的零食。

　　「就是他啊！我早上跟你說的，那個以為自己在作夢的尋夢者！」雀斑男指著宇哲，興奮地對宥宥說道。

　　「好巧喔！你原本還說要找人來畫他的肖像，現在都不用了！」宥宥雙手捧著馬克杯，開心地附和。

　　「不過你現在看起來好好的，沒有剛瀕死過的感覺，難道…」雀斑男撕開了原本要給宇哲的薯條餅乾杯封膜，咬了一根在嘴邊：「啊！我知道！你是不是雙胞胎？你是哥哥？還是弟弟？瀕死的那個在醫院對不對？」他縮起另一隻腳跪在沙發扶手邊，整個人轉過來面朝宇哲。

　　宇哲尚未從震驚中平復過來，對眼前的一切都毫無反應，只是被動接收著；或者，他根本沒在聽那兩人的對話。

　　手中的電話響了，他迅速接起。

　　「喂？宇哲？這麼晚了──」

　　不等對方說完，宇哲將憋在心裡的困惑一股腦地脫口而出：「醫生那個雀斑男是真的他就是樓上新搬來的住戶現在在我家還說他記得昨晚在夢裡見到我的事…」語氣中透露出明顯的驚恐與焦慮。

　　「等、等等，宇哲你慢點，我沒聽清楚，你是說你夢裡的那個人？」

　　「對對對，他是真的，他就住樓上，這幾天搬來的…」

　　「喔這樣啊，那就合理啦。」

　　「咦？」注意到沙發的兩人正盯著自己，宇哲便摀著嘴邊的手機，轉身趴在桌面。

　　「你一定是這幾天在附近看過他，晚上又聽見那些聲音，所以就連想在一起了…」

　　「可是他說他記得昨晚夢到我…」

　　「他也夢到你？」

　　「呃…他是說什麼瀕死的…」

　　「既然你們曾經見過面，那他也夢到你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啦。」醫生的語調聽起來相當平穩又習以為常的樣子。

　　「可是在同個時間…」但宇哲依然感到疑惑。

　　「呃…人一晚不會只做一個夢，也不一定會記得，應該都是剛好而已啊…」

　　「嗯…可是…」

　　「宇哲我跟你說，人的大腦是很神奇的東西，但現在有點晚了我也沒辦法解釋太多。不然你先把想到的問題記下來，下週我們再來討論，或是有必要的話，我看能不能把日期往前移…」

　　「喔…是不用啦，原本的時間就好…」

　　「那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了…對不起這麼晚還打給你…」驚覺自己可能打擾到醫生休息，宇哲不禁感到抱歉。

　　「不用道歉啊，把心事說出來也是一種紓壓方式啊。」醫生安慰道。

　　通話結束。宇哲稍稍放下了心中的巨石，雖然在現實中見到雀斑男的那陣怪異感仍揮之不去；但既然得到了解釋，也就不需要一直糾結，剩下的就等下次會面再跟醫生說吧。於是他深呼吸一口氣，面向沙發上的兩人。

　　「欸你剛剛跟什麼醫生說話啊？是你雙胞胎兄弟的醫生嗎？」雀斑男仰頭把餅乾杯裡的碎屑吃乾淨。

　　「我沒有雙胞胎兄弟啦！」宇哲搔搔後腦，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那你昨晚為什麼會瀕死？車禍？」

　　「就說我沒有瀕死…等一下，你昨晚到底夢到…看到什麼？」

　　「我看到你呀！」

　　「然後呢？」

　　「然後就通通不記得了！」

　　「蛤？」

　　宇哲慢慢梳理出整個問題的核心──自己和雀斑男從頭到尾都在雞同鴨講，事實不過是兩人巧合的在同時段夢見對方；無論雀斑男口口聲聲說的瀕死體驗究竟是什麼，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也就無法將他單方面的說詞套用到昨晚的夢境上。

　　「我就記得有你！」雀斑男依然很興奮：「之前都沒記住任何東西，但這次我卻記得你！」

　　「可是…不管你是做夢還是什麼瀕死的，不記得的話，也沒有意義了啊。」

　　雀斑男頓時僵住，然後摸著下巴思索。一旁的宥宥睜著大眼，先看看宇哲，再看向雀斑男，像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所以就是我夢到你、你也剛好夢到我，但你不記得了，就這樣。」宇哲下了結論。

　　「不不不不….」顯然雀斑男不同意，「我並不是在作夢好嗎？我的實驗可是很嚴謹的！」

　　「那也只是你自己在說的，又沒有證據可以…」

　　「我們有數據記錄喔。」沉默許久的宥宥終於加入了討論。

　　「記錄？」

　　「對對！全部的實驗，從第一次到昨天的都有。」雀斑男再度露出自信笑容，「你來我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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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三人移駕到八樓15號。

　　跟著兩人進了客廳，宇哲首先見到的是滿地的紙箱，有層層疊起的、也有被壓平直立靠牆的；一些日常用品被隨意堆在角落的紙袋和塑膠袋內，看起來兩人還未完全安頓好的樣子。

　　唯一的傢俱是一張直角沙發床，以及旁邊的矮桌和小板凳；沙發上有堆在一起的抱枕及薄被、半開的急救箱被放在矮桌上、牆邊放置著點滴架、和看起來像是生命監測儀器的東西，被安裝在一個有輪子的架子上。室內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像是植物和化學品混和而成的氣味。

　　宥宥撿起幾個寶特瓶：「我們東西還在整理所以有點亂，抱歉喔！」她將寶特瓶投入廚房的垃圾袋中。

　　雀斑男走到客廳中央，張開雙臂宣布道：「歡迎來到我的研究社！你是第一位參觀者！」他拍拍宇哲肩膀：「讓我重新介紹：我是萊恩、他是宥宥，我的得力助手！」

　　「…我叫宇哲。」簡單自我介紹後，宇哲順勢問：「研究社？…研究瀕死嗎？」

　　「不只是瀕死喔！」宥宥從裡頭的房間出來，胸前抱著一本厚厚的活頁資料夾，「我們也搜集一些與都市傳說或靈異現象有關的事件來研究。」

　　「嗯？為什麼要研究這些？」

　　「哼哼…」萊恩搖搖食指：「你不覺得，與其等待慢吞吞的科技來解答那些謎團，不如親自接觸還比較好玩不是嗎？」

　　「喔…這樣啊…」宇哲有點無法理解萊恩對於「好玩」的定義。

　　「以前大家會一起找資料、做報告，還有訪問之類的，但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也做不了太複雜的事。」宥宥將資料夾交給宇哲：「這是我們每次實驗的數據記錄，從高中以來的都有。」

　　資料夾沉甸甸的，封面貼了用奇異筆寫著「瀕死體驗」的標籤。宇哲坐到小板凳上翻閱，每個活頁內袋都收著幾張由辦公用紙裝訂起來的表格，上頭註記著日期時間、時長、服用的藥物和劑量、心跳脈搏、甚至還有腦波圖。

　　隨意翻了幾頁，都是差不多內容，宇哲好奇地問：「你們…怎麼能確定這樣就是瀕死？而不是睡著在作夢？」

　　宥宥回覆道：「起初我們只是在偷玩某位社員家裡要退換的腦波儀器，就記錄下了做夢時的腦波圖，然後萊恩說想看看瀕死狀態的腦波，才開始這些研究。」

　　「經過比對確定是不同的，我們又嘗試好幾次，就變成例行實驗了。」萊恩整個人躺在沙發床上。

　　感覺是很危險的實驗，這兩人卻一派輕鬆的樣子，令宇哲有些難以置信：「那你們…是怎麼讓自己瀕死的？用藥？」他認出表格上某個安眠藥名稱，過去醫生也曾開過同款藥品的處方箋給他。

　　「對啊！」萊恩隨便拾起地上一個空藥罐給宇哲，「本來是吃多一點的安眠藥，應該市面上能買到的我都吃過了吧。」

　　這簡直不要命了吧…瞧他一臉自豪的表情，宇哲盯著手中的藥罐傻愣在一旁。

　　「後來我們就開始買國外找到的藥。」萊恩翻翻矮桌上的急救箱，拿出幾個小玻璃瓶給宇哲看。

　　「這是…什麼藥？」玻璃瓶上只貼著印有編號的標籤，也沒標示成分。

　　「嗯…其實我也不知道耶，賣家只說這同樣有鎮靜效果。」

　　「你不知道還敢吃？出人命怎麼辦？」

　　「沒事啦！我們這樣很多次了。」

　　宇哲搞不清楚他的「很多次」，是指嘗試那些藥還是出人命的部份。萊恩收起小瓶藥，然後豪邁地用拇指指著自己：「宥宥會負責喚醒我。」

　　「我會電他！」宥宥豎起拇指。

　　「你們這樣根本亂來呀！」

　　胡亂使用醫療儀器、購買不明藥物、嘗試危險的人體實驗，先不說用藥成癮或過量致死的問題，假設每次的實驗都有成功，萊恩等於是反覆讓自己的身體陷入瀕死狀態，這難道不會影響生理機能嗎？難道不會造成什麼不可逆的損傷嗎？看看那本活頁資料夾的厚度，這兩個傢伙可以持續活蹦亂跳到現在根本奇蹟吧？

　　「反正人總會死，冒點險才活的值得嘛對吧？哈哈哈哈…」

　　然後兩人相視而笑，宇哲本想說點什麼，但最後還是放棄，轉而提出別的疑問。

　　「但是…這在國內應該算管制藥品吧？你們怎麼有辦法收到啊？」

　　「嗯…大多是面交啦…他們有自己的一套運送方式，有時候也是指定時間到指定地點拿貨。」

　　居然都沒有碰到警察偽裝或被逮捕什麼的，看來不只是命大，這兩個傢伙幸運值也很高啊。

　　宥宥也追加分享：「上次不知道為什麼直接寄到我們住的那裡，剛好被房東看到，還問我們怎麼有奇怪味道…」

　　「結果我們就趕快搬家了！哈哈哈…」萊恩點頭，兩人再次相視而笑。

　　「原來是這樣才搬到這裡的嗎！」

　　「啊不過我們實驗這麼多次，只有這次結果不太一樣，會不會就是因為搬到你樓上的關係？」

　　「蛤？跟我無關吧…」

　　「吶吶，你要不要加入我們啊？」

　　「加入什麼？」

　　「我們的研究社──」只見萊恩半跪擺出姿勢，宥宥也不知從哪掏出一面旗幟，站在萊恩的身後舉起，兩人齊聲：「──靈探異訪！」

　　「不要。」宇哲果斷拒絕，並起身走向門口：「我要回去了。」

　　「可、可是…這是個好機會呀！」萊恩往前撲倒，抓住宇哲的一隻腳，「我偏偏記得你呀！跟你夢到我之間一定有什麼關聯吧！」

　　「就是你這次瀕死失敗只做了個夢而已嘛！」宇哲抬起腳想甩開。

　　「這也沒辦法解釋怎麼會『只』記得你呀！這就是緣分了吧！」

　　「我不想跟個會濫用藥物的傢伙有緣分啊！」宇哲拖著腳繼續往前，並伸手想要開門。

　　「雖然萊恩濫用藥物但我們不是壞人啊！」宥宥也抓住宇哲的衣角懇求著。

　　「對啊！我們只是用比較極端的手段在尋求生命的真相…」萊恩還不肯放棄，整個人死死的環抱住宇哲的腿，「…而在這邁向真理的道路上我們相遇了啊！」

　　「人生中本來就充滿過客，反正不管怎樣我都要回家啦！放開我！」

　　這場拉扯鬧劇就在宇哲終於掙脫萊恩，奔逃回七樓15號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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