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午夜,位於廢棄醫院和地底防空洞,各個部門的人員進進出出,持續著現場勘驗工作。
主要的事發區域──地底的病床區及牢房區全都燒光了,待火勢減弱後,消防員穿戴防火裝備進入、撲滅剩餘殘火;之後坑道內架起燈光、通風和抽水設備,以便後續其他人員執行各自的任務。
附近市區的幾個官方單位也都被調過來支援,他們原先想將紀念館旁、過去通往醫院的廢棄路徑清出來,好讓車子可以開上山;但由於之前的土石流,此處已被破壞成容易產生滑坡的危險地段,最後只勉強開闢出一條小路,並拉了防護網和指示繩方便人員通行。
廢棄醫院的門口及大廳內擺滿了各項裝備,數名人員在不同樓層,查看各個房間及陳設,搜尋著與案件相關的事物及痕跡。
布蘭妲繞遍了整棟建築、與人員交談過後回到一樓,經過被燒得只剩歪斜骨架的焦黑輪椅,步入樓梯間、穿過已被完全推開的地下室門。
地下室到處都滴著水,地面也隨處可見淺淺水窪;右側房間的白骨遺骸已經被移走,兩名人員正在進行最後的現場記錄,拍照、收集可能的殘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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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一名有著褐色肌膚及生動五官的男子,正與另一名人員檢查著電梯、與旁邊牆上的一個電源控制盤,他隨手撥了幾個電源鈕,轉頭面向布蘭妲。
「嘿,妳來啦,旅程還可以吧?」男子表情有些雀躍。
布蘭妲沒有回應他的玩笑:「有什麼發現嗎?」
「什麼都沒有,害我來之前還有點期待。」
「期待?」
見對方似乎聽不懂自己話中的意思,男子停頓後恍然大悟:「喔妳是說非超自然的部份?」
「什麼超自然?」布蘭妲更加疑惑了。
「妳沒聽過?這個最有名的都市傳說景點?」男子睜大眼,開始熱情奔放的說明:「每次有人想開地下室的門都會發生怪事,機器故障、工具毀損、有人覺得不舒服、或是聽見奇怪聲音…」
「我知道那個都市傳說。」布蘭妲打斷他,語氣略顯無奈:「認真點,說你實際發現的就好。」
男子回復到較為平靜的狀態:「噢,我們原本以為那個房間是儲藏間之類的,結果發現它的插座特別多。」他指了指右側房間,「我們猜可能是辦公室要用電腦,或是有什麼特殊用途。」
「那這個?…」布蘭妲視線轉往電源盤。
「我們檢查了電梯線路,發現是跟樓上共用的,但這個卻不是這棟大樓的電源控制盤。」男子接續說明:「按鈕的數量太少、還多了很多備用的接線,我猜是額外加裝來偷電用的。」
「很合理,醫院後期經費不足,經常碰到斷電問題。」
「是紀念館提供的資料吧?那些交接文件記錄的狀況…我是沒妳那麼認真啦。」男子走向一旁的電梯:「然後如果要到地下室,就必須有特定的鑰匙。」他來到撐開門的電梯前,示意布蘭妲查看樓層按鍵的位置──一樓之下只有一個圓形鎖孔。
「就像妳說的,停電的話,就不能搭電梯了…」
「…所以他們才會又建了這道門,為了應付電力不穩…」
「這扇門跟整面牆,很明顯是後來改裝的,才會材質這麼不同。」男子退後,伸手摸了走廊另一邊的牆壁:「我認為這邊也是那時候跟著一起重新裝潢的。」
布蘭妲走到右側房間門口,仰頭看了天花板延伸的裂痕:「看起來應該也有特別加固過,房間裡塌得這麼嚴重,走廊卻一點事也沒有。」她注意到裡頭的鑑識人員,又問:「那具遺體呢?」
「他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它從地板完整分離。」
「意外?」
「還不確定,不過明顯致命傷就是腰部那根鋼條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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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兩人一同往左側的華麗房間而去,男子又露出興奮的表情:「我剛下來這裡就先看過這個房間了,很精彩。」他一臉故作神秘,不過布蘭妲對此毫無反應;據夜遊三人所說,房間除了裝潢特別、還有隱藏的密道外,沒有任何奇特之處。但這樣的想法在看見門的外型後,很快便消失無蹤。
「構造幾乎一樣…」她摸著門面中央的凸起圖騰。
「尤其是鎖的部份。」男子從腰包內拿出一支小型的強光手電筒,蹲下來照著門鎖給布蘭妲看,「光是這個門,就足以證明當年那些爭議事件背後的主使者是誰了。」
「我們來對地方了。」
說完他們開門進入,踩過浸濕地毯時腳下發出啪嗒啪嗒聲;客座區旁擺著一部投射大燈,照亮了前方範圍;男子很快走到最裡面的實木辦公桌前,動作誇張地抬起手來,用戲劇性的表情及口吻展示壁畫:「隆重為您介紹──『聖迪亞哥之夢』!」
「居然畫在這種地方嗎?」布蘭妲沒有看男子,視線停留在壁畫上,「感覺不像是…」
雖然未講明,但男子似乎和她想法一致:「…應該是仿畫,之後叫卡爾來看看。」
布蘭妲走向辦公桌另一邊,那條密道仍保持開啟狀態,入口也擺著投射燈,她只望了一眼便回頭:「除了畫之外,應該還有別的東西…」她撿起地上的邊框裝飾,那支手搖把還插在壁畫邊上。
「這裡。」男子站在密道入口旁的矮櫃前,手伸向牆面高處的一座雕花燈架,房間裡共有六盞相同造型的壁燈;他抓住彎起的金屬燈柱,往上用力一推、再順時針轉45度,牆內發出了像是開鎖時的金屬碰撞聲。
「是原本暗門的開關吧。」
「對、沒錯,跟那棟鬼屋幾乎一樣的設計,只差在這裡的需要電。」男子搓了搓嘴巴周圍的短蓄鬍:「絕對是『他們』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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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密道內,布蘭妲盯著牆上凹陷處的裝置:「這個呢?」
「這個就不太一樣,它好像合併了自動跟手動功能;應該是轉動握把、往裡面推,門就會自動開啟;如果往外拉,那就要去手動推門。」男子指著那半截支架:「只是上面的握把被拔掉了,沒有找到,所以我也不確定。」
正談論時,陣陣小規模崩塌的聲響,隔著建物結構隱約傳來。
男子貼在密道牆面聽著:「我從下來後就一直聽到這個聲音,但是不確定是在上面或下面、或者都有。」說完他接著走到邊緣,往電梯井上方望。
「這裡本來就是危樓,三樓地板已經塌到這裡了,隨時都可能垮吧。」布蘭妲倒沒有覺得太意外,「我在後棟也有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還一直有人員回報說聞到怪味。」
「那裡還能過去喔?應該只剩過期化學品或腐爛物而已,沒有跟這件案子太相關的東西吧。」
「是沒什麼可以調查的東西,但是一直找不到味道來源,再加上靈異傳聞,有人員還提議要請宗教人士來作法。」
「當地的迷信,就隨他們去吧。」男子不以為然:「難怪這個鬼地方能屹立不搖幾十年,光是一個地下室門打不開,大家覺得邪門而不去管,結果就發生什麼夜遊試膽、登山失蹤,還躲了罪犯等等亂七八糟的事情。」
「不過也因為這些事,才能發現『他們』曾經在這裡的痕跡,對我們來說算因禍得福吧。」
兩人接著觀察起電梯井,不久前撲滅地底火勢、等煙散去後,人員馬上垂降進入檢查;由於行動困難又危險,在確定沒有需要特別留意之後,便將此處的勘驗,集中在華麗房間和底層搭乘廂。
「那部電梯也需要鑰匙吧。」布蘭妲望向底部的搭乘廂,斷掉的直梯還在但已經被挪到一旁。
「是的。」男子靠在一旁的伸縮菱格門前。
「這樣設置應該也是為了防止底下的人逃出去、或是外面的人闖進來…」
聲響再次傳來,在電梯井內形成迴音,一陣又一陣,兩人同時抬頭。
「不知道底下現在是什麼情況?…」
「如果是下面傳來的,他們也會聽到吧。」布蘭妲一點也不擔心。
「我叫叫看。」說著男子便趴下,把頭和手垂在通道邊緣,朝電梯井下方大聲喊到:「莫里斯──艾力克斯──」
布蘭妲退到一旁,平靜地看著男子有些幼稚的行為。
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回應:「嗯…他們是不是已經不在那了?」
「就算還在也不會理你啦。」
幾秒後,底部搭乘箱頂的開口出現一道光,往上照了照,很快的又消失了。
「嘿嘿,有啦有啦,那一定是他們。」男子繼續喊到:「艾力──」
這次光束很快跟著回應聲一起出現:「唐尼?──」
「我一直聽見有東西在裂開,你們下面還好嗎?──」
停頓了一下,底部的男子回覆:「要走了!」然後光束消失。
唐尼笑著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我們也差不多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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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廳,布蘭妲又問了幾名在整理器材的人員一些問題,便和唐尼一同步出大門。
「我等等要從中途的入口進去防空洞,一起來嗎?」唐尼問。
「我要回紀念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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