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連結迴廊和前棟內長廊皆被牆面包圍,不同於一樓的開放式設計,僅有整排裝了鐵窗架的窗戶,加重了在黑暗中探索的封閉感。後棟二樓的情況和一樓差不多,接近側棟的房間都被沖入的土石覆蓋;長廊後半段布滿裂痕,勉強硬闖的話應該還是能通過,但也沒必要冒險。
逛完轉角處的幾間空房,依然毫無收穫;三人繞出靠外側的房間後,換往靠中庭那排而去。沿路的房間同樣都空蕩蕩的,甚至連門都沒有。
「啊…好可惜喔…」萊恩感嘆到。
「可惜什麼?」
「很多房間不能進去。」他望向長廊深處:「這裡有個很有名的靈異現象,據說固定出現在後棟、比較裡面的那些房間;會聽見好像有人在拍門、或是轉門把的聲音。」
「是聽錯了吧?」宇哲又想到合理解釋,「這裡亂七八糟的,我們不也聽到幾次怪聲音?」
「輪椅那邊、地下室、人體模型房間、上樓的時候…」宥宥邊回想邊細數著。
「而且這些房間也都沒有門啊,不可能會碰到吧。」宇哲回頭看了一眼宥宥,像是想尋求他的認同。
才這麼說著時,他們走到了最後能進入的房間外。前方的萊恩忽然停下,指著一扇破爛的門,故意裝出很驚訝的表情:「欸?有門耶。」他睜大眼嘲弄般地看向宇哲;宇哲也回以一個輕蔑微笑,還做出無聲拍手的動作。隨後萊恩轉轉門把,門咿呀的往內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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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涼爽氣流吹拂過來,攪動了室內沉悶的冰冷空氣。逐年往上生長的植物從窗戶侵入,幾乎佔領整間空房;手指粗的爬藤鑽進裂縫、吸收養分,再長出分枝從天花板垂掛下來。他們踏過滿地大片的乾枯落葉,伴隨著嚓嚓聲進入了房間。
「怎麼感覺這裡比較冷…」宥宥拉下原先捲起的外套袖子。
「喔…很有氣氛耶。」萊恩來到窗邊,拍攝伸進來的樹枝和糾纏其上的藤辮。
啪!
一個清晰的拍打聲,二人組立刻反應過來。
「出現了!拍門的聲音!」萊恩喊到,迅速將鏡頭轉向聲音來源。
卻看到宇哲站在牆邊的衣櫃前,手扶著木質櫃門。
「呃…開的時候忽然倒下來…」他稍微退後,把已經分離的櫃門搬下擺到旁邊。
「呿。」萊恩嘟著嘴。
「果然只是謠傳吧。」宇哲碎唸到:「為什麼一定要在後棟?」
「因為這裡過去曾經發生兩次火災,第一次是在殖民時期,據說是老鼠咬壞了電線,造成走火。」萊恩掀開另一面櫃門,「也是那次火災燒掉了很多院內的記錄,造成後來的資料斷層。」
「那…有死人嗎?」
「估計至少兩百人,比較多是病患,但是剩餘的登記就診記錄,跟鎮上醫院持有的部份核對不上,所以到現在都還不清楚確切傷亡數量。」
「後來賠償跟重建耗費了大量資金、接著又遇上戰亂,這裡停擺了好幾年,最後到軍政時期被新政府接管,才重新開始營運。」萊恩接著拍攝從縫中竄出亂晃的藤葉末端:「然後在幾十年後又發生火災,但規模比前一次小很多,並且沒有人傷亡;調查結果是有員工偷抽菸又亂丟菸蒂導致。也是在這次火災後,開始爆出院內人員分派不足、管理疏忽等問題。」
聽著萊恩的敘述,宇哲搓搓鼻子,那股怪味又出現了;雖然聞起來好像更明顯了點,但依然辨識不出到底是什麼氣味、以及從哪個方向傳來。
就在這時,房門碰的一聲關了起來。
看著最靠近門的宥宥,宇哲問到:「你推到門嗎?」但宥宥搖了搖頭。
「唔…鬧鬼囉…」萊恩刻意壓底嗓音,拿著攝影機走到門口,打開門後拍了外面環境一圈;接著將鏡頭轉成自拍,讓自己和後方兩人同時入鏡:「各位觀眾,的確是沒有人在外面。」
「當然不會有人啊。」宇哲在最後方背對著鏡頭:「是因為空氣對流的關係吧。」
「什麼對流?」萊恩問,和宥宥一起轉身。
「門打開之後房裡就產生微小對流,所以你們剛剛進來的時候才會覺得涼涼的。」宇哲原地踏著步,動作好像在衡量著什麼,然後繼續一邊解釋一邊走到門前:「還有這個門…」他把半開的門移至完全敞開狀態,並示意二人組退到自己旁邊觀看。
三人安靜等待著,兩個鏡頭及所有光源都聚集到門上。緊接著不可思議的情況發生了;門開始以非常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地自行晃回原本快要關上的位置。
「這邊地板牆壁都變形了,有點斜斜的,門才會自己關起來。」
「可是它沒有像剛剛那樣自動扣起來呀!」萊恩果然不買帳。
「只是巧合啦,可能剛剛走廊、或是對面房間外面有風、讓氣壓改變;門又剛好在適合的角度,就造成扣起來的情況。」宇哲說著便直接出去到長廊,宥宥正拍攝著他的背影,便也快步跟上;萊恩一臉不情願地拍攝了房內最後的景象,出來時閃過那道門。才踏出去,門喀咚一聲又關上了。
「看吧。」宇哲回過頭來,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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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於是朝來時方向回去。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9WN1JiUeb
啪。
不用想就知道是門發出的聲音。
他們很有默契地用相同速度、再次轉身面向那扇門;等了一會兒,聲音沒再出現。
「我們已經出來了、門也已經關上了、也沒有風…」萊恩指指面前的兩人、又指指門和外側房間:「這下你要怎麼解釋?」他調整鏡頭焦距,拉近拍攝宇哲的表情,但宇哲很快走出畫面。
「你要進去?」
「你不要嗎?說不定可以見到鬼耶。」宇哲調侃到,隨後獨自進了房間。
宥宥站得稍遠,側拍著兩人互動。見萊恩回頭和自己交換眼神,考慮著是否要跟上;他擺擺手,用氣音說到:「沒關係你進去,我在外面拍。」
房內的宇哲很快掃視一遍環境,最終視線停留在地板上。
啪。
還在房門外的兩人同時雙肩一震,都已經伸手握住門把的萊恩迅速放開退後,接著宇哲從門後探出半個身軀:「剛剛是這個聲音嗎?」
兩人神情嚴肅的點點頭,宇哲縮回門後,卻沒有關上門。二人組僵硬地移動到門前,這次是萊恩跟在宥宥身後。
宇哲彎腰拾起地上的一片東西:「這個葉子應該是延伸到這邊,然後剛剛掉的時候,就像這樣打到門上。」
他將手中巴掌大的黃褐色厚實枯葉往門上砸,複製出了同樣的拍門聲;然後伸手拉拉藤蔓分枝,又用腳撥了撥地上的枯葉殘骸:「雖然現在全都枯掉了,不過之前的人應該也是聽到這個聲音…」忽然他察覺到什麼而抬頭,發現宥宥身後的萊恩,正用哀怨眼神、死氣沉沉地望著他。
「怎、怎麼了?…」宇哲大概能理解那種表情的意思:「啊不然…你是想說有鬼喔?」
「要是真的有鬼怎麼辦?」
「所以你就是比較希望有鬼就對了?」
出現了幾秒的靜默,宥宥面帶微笑地在兩人之間來回看。
「真的有鬼的話,你也不能拿它怎樣啊…」宇哲攤攤手。
「不要難過啦。」宥宥拍拍萊恩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試圖安慰他。
「抱歉啦,一直破壞你的美好想像。」
「你的表情一點都不抱歉啊…」
出了房間,宇哲隨手將門帶上;就在這一瞬間,他從門縫瞥見室內靠近窗戶的位置,好像多了什麼物體,便又將門推開一點。他舉著手電筒,眼前場景沒任何不同,但隱約又聞到那股氣味;宇哲甩甩頭,見兩名同伴已經走遠,他也不想停滯在這個問題上,便快步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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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各種怪聲驚魂後,他們稍作停留,拍些能作為剪接素材的片段,就折返往前棟去了。
途經樓梯時,萊恩隔著欄杆,特地拍攝了下樓的兩邊方向,不過什麼也沒拍到,也沒再聽見先前那個聲響。來到迴廊另一端,前棟二樓房間的格局和一樓幾乎相同;宇哲走在宥宥後方,進入房間前,宥宥請他幫忙拿一下暫停的攝影機,好讓自己可以喝口水。
「你好像不太計較這些事…」宇哲盯著攝影機的構造邊問到。
「什麼?」
「就是…計較靈異現象是不是真的…」他有些語塞,腦中搜尋著能完整表達的詞彙。
宥宥只是笑笑,收起水壺:「以前社團的大家也會像這樣辯論,最後常常都變成吵架;萊恩是堅持有鬼的那一派,每次都跟一個學伴意見相對,那個學伴跟你一樣很擅長解釋靈異現象。」他投以宇哲一個欣慰微笑:「看你們吵,就想起以前跟大家在一起的感覺,很懷念呢!」
「喔,這樣啊…」
「宇哲不相信鬼嗎?」
「…我只是覺得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解釋的…」宇哲歸還攝影機,手插外套口袋:「那你相信嗎?」
「我們社團就是因為曾經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害一位學弟受傷,所以才被停辦的喔。」
「嗯?是有鬼嗎?」
「也沒有啦,不過當時所有人都遭遇了很怪的情況,下次有機會再慢慢說給你聽。」宥宥撥撥瀏海,再次啟動攝影機:「我個人是覺得如果解釋得通,都可以接受;不過還是跟萊恩一樣希望真的有鬼啦,雖然目前為止都還沒見過。」
宇哲思考著宥宥的話:「但是,為什麼會希望有鬼?」他還是不理解這樣的想法。
「嗯…就覺得,如果證明了鬼的存在、就可以找到正確的方法去解決問題,這樣有些人…就可以不那麼辛苦了。」說著這些話時,宥宥不知為何陷入某種沉思,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不過宇哲好厲害,每個解釋都那麼合理,這樣也許真的可以破解全部的靈異現象耶!」
「呃,我自己也蠻意外的啦…」宇哲對於被稱讚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那麼多人來過的話,應該也有人會提出這些解釋吧?」
這時走在前方的萊恩終於加入談話:「因為不是每個人碰到的現象都一樣啊。」他轉身面朝兩人倒退走,「像那個人體模型,除了流淚外,還有五官跟內臟流血、眼球會轉動、發出磨牙跟尖叫聲。」
「這些聽起來還比較恐怖…那其它的咧?」
「拍門的話,土石流之後就比較少出現…以前遇過的人說會在後棟聞到煙味、被房間的東西燙傷、還有人回家發現衣服上有黑手印…啊不過都是貼文分享居多啦,也沒有影片證明。」
當聽見「聞到煙味」時,宇哲心頭一驚;但仔細回想後,又不太確定那就是煙味。
萊恩頭偏一邊,注意著背後路線:「這樣你就知道,為什麼會跟醫院過去的事件、還有謠言扯在一起了吧?」他對著宇哲挑了挑眉。
「如果拍門聲代表火災,那人體模型呢?」
「當然就是人體實驗的受害者啦!」
「你是說精神實驗吧…」宇哲總感覺在老調重彈。
「就是不讓你睡覺啊、給你奇怪的藥啊、把你捆綁起來、關在密閉房間與世隔絕之類的。」
「根本都是電影情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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