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間,宥宥將野餐用的防水墊鋪好,三人在大廳席地而坐並整理起物品,為等等的探索作準備。宇哲從斜背包拿出筆電給宥宥、也將頭燈還給萊恩。萊恩原想讓宇哲看其他人在此地探險的影片,但無奈收訊不佳,網路怎麼也連不上,只好作罷。
「唉,早知道就先載下來備份了…」他露出失望的表情,放棄重整網頁。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4cMNNZhst
「那些影片都很紅嗎?」宇哲倒是覺得無所謂。
「嗯…觀看數差不多就那樣啦。」
「那你們現在拍一樣的還會有人要看嗎?」
「每個頻道風格都不同呀,說不定我們可以提供新的觀點。」宥宥拿出一個小背包,塞進幾樣東西。
「對對對,沒錯沒錯。」萊恩點頭如搗蒜:「之前的影片都是單純探險,我們除了探險外,還擬定了要達成的目標。」他再度拿出資料夾和筆記本。
宥宥把一個攜帶型的小燈打開,調整照射角度後擺在一旁。萊恩一邊翻閱資料夾,一邊說明目標內容:「我們要到現場親身體驗那些靈異現象,然後試著解釋發生的原因。」
「像我剛剛解釋模型那樣…」
「差不多,但是也要從另一個可能性去思考,之前不是跟你講過醫院以前的謠言嗎?」萊恩半瞇著眼,語氣故弄玄虛:「萬一那都是真的呢?」
宇哲很快地理解了萊恩的意思:「你是說,你要用以前從未被證實的傳聞,去解釋無法被證實的靈異現象?」
萊恩停頓,雙眼轉了一圈:「嗯,對。」他微笑回答。
「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你想想嘛,這麼多人來這裡、又剛好都遇到類似的情況,一定有什麼原因,或許就跟過去發生在這裡的事有關。」
「是因為已經事先聽說了這些話題,才誤以為遇到靈異現象吧。」宇哲不接受萊恩的說法:「就跟你們一樣啊…」
「但是從機率來看,總有那麼一兩次是真的吧?」
「這不能套用機率啦,靈異本身就是沒辦法驗證的東西呀!」
「所以也沒必要去驗證,就是相不相信而已嘛!」萊恩仍然堅持己見:「重點是,只要有合理解釋,它就有『真實存在』的可能性對吧?」
「嗯…你這樣定義的話,怎麼隨便解釋都無所謂啦。」
眼看兩人辯論得有些激烈,宥宥也提出看法:「本來旁觀者就不可能完全體會當事人的遭遇跟感覺,所以也很難公正評斷。」他心平氣和地舉例,「就像你不相信萊恩瀕死看到你,但也不能改變萊恩本身主觀體驗到的事實啊!」
「那個不算靈異現象吧…」宇哲至今依舊認為那只是剛好夢見而已。
「以那些網路影片來說,如果拍得很假,觀眾肯定不信;看起來很真,大家又會說是特效…反正最後都一定有人找到理由懷疑呀。」
「就跟你一樣。」萊恩調皮地模仿宇哲回話。
「既然最終都無法判定真假,那不再去糾結這些問題,宏觀一點看待整件事,把推理當成腦力激盪、或娛樂消遣,也沒什麼不好啊。」
「說的沒錯!太固執就享受不到這個世界的樂趣啦!」
「你也很固執吧…」宇哲咕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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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繼續講述第一個目標:「我們看了很多網友的分享後,覺得把這些靈異現象統整起來做個分析影片,應該很有話題性;本來還想花點時間找資料,結果發生了失蹤案、又剛好碰到你,就把這個計劃往前挪了。」
他將資料夾翻開擺在中央給宇哲看,頁面一邊是記錄了年分和事件的表格、另一邊是張建築平面圖,「這是網路上抓來的地圖,是以前來這裡的人畫的。」他抽出透明薄套內的地圖,用紅筆開始畫記。
地圖共分成四個樓層區塊,包含一至三樓和地下室;幾個容易辨認的小符號標示出電梯、樓梯和較大的出入口;大半被掩埋的房間、無法通行的走廊都打上了叉。
「我們是從這裡進來的……這邊樓梯上不去…」萊恩口中唸唸有詞,接著又在幾個位置打上紅圈,畫了箭頭延伸向空白處,寫上「輪椅」、「流淚人體模型(解?)」、「椅子倒下?」…宇哲的視線跟著他的手和筆尖在地圖上移動。
「這裡已經比之前在影片裡看到的還要亂。」萊恩壓壓筆頭縮回筆尖,「以前大家都是在側棟那裡拍到模型,最近幾年才出現在剛剛那個房間。」
「果然是被人移過去的嘛。」
「嗯嗯…不過也沒人看見或承認就是了。」
「為什麼這裡顏色不一樣?」宇哲指著側棟的一個方格。
「之前有個登山客在那邊遇到熊,他下山走錯路,到這裡過夜時被熊嚇跑了。」萊恩翻找背包,拿出一個小型文件夾板:「那是好幾年前網友分享的文章,因為有些細節不太合理,所以一直都被懷疑是編的。」他把地圖對折夾在小夾板上,闔上資料夾。
「這也是目前唯一一個沒有其他人碰到的情況喔。」宥宥整理好隨身物,靠過來和兩人圍坐在一起。
「比起那些靈異事件,這才更像真實情況吧?」宇哲不以為然,「難道有人覺得那是鬼?」
「有網友開玩笑說,那是以前醫院改造的動物。」
「作者回覆提問說確定是熊,因為他是在用手電筒時,照到熊的臉刺激到牠,才會被追。」
「文章對熊的描述其實很少,可能只是瞬間看見的關係…還說熊的一隻爪子很奇怪,像根鉤子。」
「是…斷掉露出骨頭嗎?…」想到這,宇哲不禁為那隻無辜的熊感到難受。
「網友也猜是踩到捕獸夾造成的。」萊恩開始掏出背包裡的攝影器材,一件件擺在腳邊:「不過現在就算有熊也進不來啦。」
「熊不會開門啊…」宇哲看了一眼大門,又想到了失蹤案:「那些國中生…確定沒有進來?」
宥宥搖搖頭:「警察到這裡的時候大門是鎖好的,但以防萬一還是有進來找一下,最後巡完整棟建築,的確什麼都沒有發現。」
「那他們還會去哪裡?這附近應該沒有其它能去的地方吧?」
「警察也沒有透漏太多後續巡山的細節,剩下的就都是網友們在討論區的鍵盤推理。」宥宥將電池、傳輸線等取出,和器材放在一起。
這時萊恩再次打開平板電腦,並裝模作樣的清清喉嚨:「咳咳,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第二個目標。」他點開先前給宇哲看過的舊剪報相片檔:「雖然他們沒有進到醫院,但如果用科學的方法都找不到的話,那會不會就是有某些超自然原因?」
「沒進來就跟醫院無關了吧?」
「之前有跟你提到,軍政府接收醫院後,在山下小鎮蓋了軍營對吧?」
「嗯。」
「他們不只蓋了軍營,還在山裡挖了和軍營連通的防空洞。」
「嗯?」宇哲猜想著後續,「該不會…有通到這間醫院?」
「很可惜,沒有。」萊恩點開一小段記錄片:「據館方找到的地圖和記錄,就只是當時很常見的普通防空洞,可能有一些儲藏間;後來人員進入勘查,發現洞內施工粗糙又維護不佳,年久失修導致積水、結構脆化,靠近醫院的部份,都因為地震或土石流崩塌了。」
宇哲接過平板電腦觀看,只見畫面跟著一名像是管理員的人,進入了一個位於雜物間後方,只有半個人高的隱藏門,來到一個通往地下的狹窄階梯;在走過一小段紅磚坑道後,停在一扇牢籠門前,導遊拿了鑰匙打開門,卻沒有進入,只站在門口指著後方的漆黑路線,說著「沒辦法再過去」、「滲水下陷」、「會慢慢淹上來」等話。
「資料上說在營區裡一共有三個入口,另外兩個比較大、比較多完整區域的,有開放給遊客參觀,但為了延長保留期限,有限制每天進出的人數跟時段,我們臨時過去就沒有參觀到。」
宇哲跳著看完影片後放下平板:「那跟他們失蹤有什麼關係?」
「動亂時期的其中一個謠言,就是你剛剛提到的──防空洞其實有跟醫院相連,而且還被用來運送政治犯去做拷問跟人體實驗。」萊恩將平板和移到旁邊的資料夾疊在一起,「而延伸的論點就是,假如防空洞真有那麼長的話,中間一定還有其它在山裡的出入口。」
「所以…」
「所以有沒有這個可能,那五個國中生就是進入了未知的防空洞,結果迷路被困住出不來呢?」
「可是不都說那是謠言了…」
「這就是我一直在主張的,萬一這些說法都是真的呢?」
宥宥伸手將筆電挪過去,打開軟體開始調整設定,抬頭時剛好和呆若木雞的宇哲相望。
「如果防空洞有連到醫院、那麼地下實驗跟山裡出入口就很有可能是真的、然後那些國中生也很有可能進去出不來!」萊恩語氣激昂,最後拍了一下手:「是不是很完美的推理?」
宇哲卻馬上否定:「不可能啦,要是真的有那麼大面積的防空洞,蓋步道的時候就會發現吧!」他提出質疑:「而且暗地裡拷問什麼的,感覺有點可能;人體實驗就太扯了啦,是要實驗什麼?」
「或許就是傳說中的精神實驗啊!不過那對你來說應該更不真實吧?」
「就算防空洞真的有連過來好了,一定是連到地下室吧?但那裡又進不去。」
「沒錯!你講到最關鍵的地方!」萊恩神情堅定地指著宇哲,整個人也從盤腿坐變成跪姿:「這間醫院破爛成這樣,為什麼偏偏只有地下室被裝設得這麼堅固?要解開這些謎團,就必須搞懂最根源的問題;也就是我們的第三個目標──找到那些文件!」
「等一下等一下,怎麼忽然跳到這裡?什麼文件?」宇哲不知所措地揮著雙手。
「就是那些不存在的醫院文件!」
宇哲雖然回想起之前在步道的談話內容,但還是很茫然:「喔…所以你覺得文件在地下室?」
「不,我認為地下室只是一個幌子,真心不想讓人找到的話,藏在那裡太明顯了。」萊恩自行補充到:「要是找完整間醫院都沒線索的話,才可以肯定是在地下室。」
「不想讓人找到的話,直接把文件都銷毀不是比較省事?」
說罷,兩人沉默對看了幾秒。
「也許是他們沒有時間銷毀全部,或是有什麼原因,只能先藏起來。」萊恩的信念顯然沒有動搖。
「我覺得,已經沒必要再討論了…」宇哲生無可戀地看向宥宥,對方只回以一個稀鬆平常的微笑。
萊恩繼續故我地發表論點:「既然要刻意藏起這麼多年累積的大量文件,代表以前醫院內部鐵定有許多不可告人的祕密;這樣關於實驗的陰謀論、還有防空洞跟失蹤案,就都說得通了!對不對?」結束演說時,他再次指向宇哲,一臉認真地等待回應。
宇哲別過臉:「隨便你怎麼想吧…」
萊恩收回手並站起來,作出結論:「所以,我們這次的目標有三個:解釋靈異傳聞、探討與失蹤案的關聯、和找到消失的醫院文件。」
「聽起來根本都不可能達成吧…」宇哲面帶倦容。
「就是要這樣才有挑戰性啊!」
「也沒有一定要達成啦,就是盡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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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開始討論接下來的拍攝行動,宇哲不願參與,於是被安排為攜帶額外物品的幫手。萊恩拿出好幾組長短不一的腳架,宥宥也掏出一些宇哲沒見過的零件,排列在腳架旁;兩人皆換成隨身小背包,改以輕裝行動,將筆電和紙本資料等留在原地。
準備就緒,二人組在據點前不遠處,設置了一台定點攝影機對準輪椅,並以夜間模式拍攝;腳架上的對接雲台有定時轉向功能,每隔三十秒向右轉九十度,轉一圈剛好可以拍到旁邊的獨立房間、大門口、和大廳塗鴉牆。臨走前三人在塗鴉牆前拍了張合照,便出發開始探索前棟一樓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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