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區域的空氣中,依舊殘留著濃重的煙味,人員們戴著呼吸面罩在一片焦黑之間走動,閃過各種不成原形的物體殘骸;換氣扇的運轉聲響,在封閉環境中顯得格外惱人。
兩名只戴了立體醫護口罩及橡膠手套的男子站在工具區,這裡雖然不是起火點,卻因為有汽油桶而燒得特別嚴重,四處都漂浮著灰燼及粉塵微粒。
其中一位蹲下查看壁櫃前的物體碎片,不時輕咳著。
「是不是應該跟他們要個面罩?」是早前出現在紀念館講手機的年輕組員:艾力克斯;他彎腰關心著咳嗽的莫里斯,望向在病床區走動的人員。
「不用為了這種小是去勞煩他們,光是扛著器材爬山就夠累了,沒帶到足夠數量也情有可原,反正我們不會待太久。」莫里斯清了清喉嚨、調整了一下口罩,繼續眼前的事務。
他正在觀察一塊扁平圓盤物體,正是標本盅底座,此刻已經燒裂成幾個大碎塊;莫里斯拿起其中一塊端詳著側緣,在稍微抹掉表層後,看見了眼睛圖案雕刻。艾力克斯也拿出一個透明證物袋,靠過去比對著長寬,袋裡裝著檔案密室的鑰匙。
「跟『他們』有關嗎?」
「這裡年代這麼久,『他們』的人待過也不奇怪…」莫里斯把碎塊擺回原位,「這把應該是備份鑰匙,可能原本要留給誰吧。」他接著又伸手,撥撥壁櫃內的碎片堆,摸到了一些顆粒,便捏起一個來看,是被燒黑的牙齒。
「等等叫鑑識人員過來。」
「坑道那裡的情況好像更糟…」艾力克斯跟他一同站起身,開始查看其它角落,「說是每走幾步就會發現遺骸,而且一直在加派人手。」
「太多人也不方便,又是淹水又是崩塌的,還要挪空間放東西。」莫里斯站在電梯對面的位置,看見角落的鐵籠鐵鏈,有些煩悶的碎唸到:「到底都在這幹些什麼…」
忽然,某個方向隱約傳來奇怪的迴音。
「嗯?什麼聲音?」莫里斯轉著頭,「誰在叫?」
聽聲音似乎是從高處傳來,艾力克斯跨進搭乘廂,透過頂部的開口朝電梯井上方望,又用手電筒照了照:「…是唐尼吧。」
1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hOtug0Gox
依據檔案密室發現的擴建地圖,防空洞外的搜索人員,陸續找到所有出入口及透氣孔,並設立臨時標誌或蓋子阻擋;只留了兩個較大、離上山路徑較近的山中出入口,用來拉管線排水抽風、照明及其它需要用電的設備。
大量的人員在坑道內拍照、採集生理證物,並將任何可能與遺骸相關的物品收集裝袋,以便之後用在辨識身分上。
檔案密室的資料整理也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由於地勢較低,雖然抽水機持續運作,但水位來到小腿肚後就不再下降;人員們只能盡快將一箱箱浸濕、脆弱不堪的文件先搬至紀念館內。
原先的紀念館儲藏間,裡面的陳設皆被挪到靠牆位置,以騰出方便人員走動的範圍;館方還提供了隔壁的一間倉庫及兩間會議室,作為暫存空間與臨時案情室。室內的冷氣和幾部除濕機從白天運行到晚上,接手的人員先將文件弄乾,再轉交給下一批負責人員。
案情室內,另一名小組成員卡爾,正在為案件資料製作電子表格;微胖的身軀坐在對比身材顯得有些小的辦公椅上,白皙紅潤的雙手勤快地敲打著鍵盤;他對照著筆電裡的地圖圖檔,將現場拍下的勘驗照片附上編號、註記案發位置,並將紙本文件需要的照片列印出來。
合併紀念館提供的舊地圖後,也終於釐清了防空洞的完整路線範圍;較大的區域多半原本就有特別標記,如監禁國中生的病床區和牢房區,就標記著「大實驗室」和「監察牢房」;接著他找到有死者及壁畫的方形空間,類似這樣的空間在防空洞內還不少,面積有大有小,也有幾個並排相鄰著。
「這是什麼?」他問了一旁正在幫忙分類的允晨。
「那是防空洞裡的生活間,以前用來儲存預備資源、或是休息用的。」
「有可能是其它牢房嗎?」
「好像其中幾個有發現一些結構,應該是設備拆除後留下的痕跡,紀念館找來的專員還在研究可能是什麼。」允晨放下一箱文件後站起,用手背抹掉額頭的汗。
幫卡爾整理好一疊檢視案子需要的文件後,允晨就先離開到隔壁,出去時正巧和進來的布蘭妲擦肩而過。布蘭妲將廢棄醫院帶來的資料也放在文件堆上。她瞥見印表機,便拿起剛列印出的照片來看;是生活間的現場環境照,其中也有拍到宇哲發現的那幅壁畫。
「你覺得,這看起來像地圖嗎?」她把照片翻面對著卡爾。
卡爾盯著幾秒:「剛看的話不會想到,你現在跟我說,我就懂了。怎麼了?」
「那三名夜遊者的其中一位,說他是照著這個地圖逃出來的。」
「妳認為他在撒謊?」
「也不是撒謊,就是有所保留的感覺…」布蘭妲又翻翻另外幾張照片。
「嗯…也許是求生本能,在面臨生存危機的情況下,什麼可能性都會去嘗試吧?」卡爾挑選著資料夾內的相片檔,按下列印:「況且他是受害者,沒必要為了這種事說謊啊。」
「也是…」布蘭妲拿起印出的幾張照片,跟手上的一同遞給卡爾。
「可能長時間待在那種洞窟,黑暗跟恐懼使他產生妄想或幻覺。」卡爾接過照片,與資料疊在一起,用釘書機釘起來,扔進左手邊的檔案箱中,隨後繼續眼前的工作,「又或者就是情急之下胡亂瞎猜,然後很幸運的猜對了。」
「很幸運亂跑到這裡看見地圖、又很幸運地跑回原路見到同伴、最後很幸運的找到亂猜的鑰匙和出口…光靠直覺的話也太準了吧。」
「這種瞬間的靈感也很難解釋清楚。」卡爾調整了一下眼鏡,推論的樣子像在自言自語:「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啦…像是一整天什麼都不順,覺得自己倒楣,那反過來說有連續幸運的情況也很合理呀,不過以他這次的經歷應該還是算倒楣吧。」
「只是我個人的觀察,總覺得他有事瞞著我們…」布蘭妲幫忙整理著幾個已經裝滿的箱子,讓資料方向統一,方便以後查閱:「還有關於保險箱,一般不是都問裡面有什麼,他卻是先問密碼?」
「是喔?不過那個保險箱好像不太尋常。」
「是找到了什麼嗎?」
卡爾聳聳肩:「不曉得,只是一直聽到檢查的人在猜測什麼…」接著他坐著轉過來,使得座椅支柱發出細小咿嘎聲:「我比較好奇的是生活間裡的死者,他既然都知道路了,為什麼不直接出去?」
「追根究底,要先問他怎麼會來這裡?」布蘭妲將箱子搬到後方長桌上堆整齊:「從他的狀態看來,不像是登山走錯路或是被嫌犯關住,更像是自願留在那裡的。」
「我看初步紀錄上說沒有外傷,可以排除那位嫌犯吧?」
「還不確定,現在就等驗屍結果了。」
1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n7khbN36r
談話告一段落,允晨和幾位人員抱著弄乾的文件進入,動作迅速地堆放在「待建檔」位置;允晨將其中一箱推到卡爾正在記錄的文件堆旁,拍拍箱子側緣:「剛剛整理的時候稍微看了一下,這批裡面有很不得了的東西。」隨後便起身跟其他人離開了。
卡爾伸手進箱子內,摸起最上面的一疊紙本來看,裝訂本的封面印著《地下工程規劃書》;他隨意翻過幾頁,看出內容是新建醫院地下設施、並將其與防空洞連接的計畫。
「看來當初就是因為新區域的資料通通藏在密室裡,才會沒人曉得。」卡爾比對著電腦裡的新舊地圖、確認著路線,且注意到每個章節都有一些頁面不知什麼原因被撕掉。
布蘭妲也湊了過來,翻著零散的紙張來看;箱子內大部份的文件都分散混在一起,不曉得是因為泡水受到破壞而分開,或是當時沒整理就匆忙收進密室所導致。她看到幾張充滿統計圖表和數據表格的頁面,有許多她不懂的詞彙;但依然從項目和單位看出了端倪,於是轉手交給卡爾。
「這個你應該看得懂吧?」
卡爾很快認出上面的單字:「是幾種化學原料的調配比例…像是在製造某種…」
「藥嗎?」
「可能吧。」卡爾又看過幾頁,就把紙張扔進一旁文件堆中:「沒頭沒尾的,我也不確定。」
「先分類吧。」布蘭妲將旁邊的桌子清空,望著如小山般的文件箱:「啊…有得忙囉。」
大致完成與國中生失蹤案相關的歸檔程序後,兩人才開始分類那些舊文件;布蘭妲負責整理排序、紙本編號、手抄表格;卡爾負責掃描、建立圖檔及電子表格。過了不久,隔壁房間的允晨與幾名人員也加入他們的行列,一行人忙到凌晨天快亮才暫時結束工作。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