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羞憤的情緒去了大半,洛霜半晌無言,瞪大眼:「你做什麼?」
事實上洛霜問的是—你打自己巴掌做什麼?可這話聽在周天恩耳中卻是—你親我做什麼?
「......我不是故意的。」周天恩一臉挫敗垂下頭,不敢看洛霜的眼,他感覺自己完了,這輩子都完了。
—他竟然輕薄了洛霜。
此刻的周天恩腦中什麼字詞和盤算都飛到九霄雲外,只有「完了」二字如鬼魅囈語不斷迴盪,手足無措、惶恐不安,只期望時光倒流重來一次,讓他在行動前就給自己一巴掌。
他的慌張和無措一覽無疑,任由誰來看都能一眼望穿,尤其周天恩平時是多鎮定自若的一個人,平日愈冷靜的人一慌起來,竟比一般人更六神無主。
洛霜感覺自己應該更激動一些去做什麼,但周天恩已然腫起來的左臉又令她莫名想笑。她其實不是很懂為何周天要打自己,是幫自己打的嗎?
也許她應該大鬧一場,可這個吻,是他給她的,她是驚嚇、訝異、羞憤,可卻不討厭。她早就看清自己的心,可這個吻讓她想到其他的東西......
—也許,可能,周天恩對自己......?
先不要想下去。她告訴自己。
「疼不疼?」洛霜清冷的聲音傳來,周天恩愣愣抬頭,只見她一臉鎮定,似乎什麼都沒發生。
周天恩默默搖頭,審視著洛霜的神情。
「下次別再打自己了,看起來怪疼的。」她嘴角微勾,似乎在笑?
周天恩只覺自己置身夢中,腦中回放洛霜說的話—「下次」?還有下次?
快些打住妄想。周天恩告訴自己。
「下次不會如此。」最終,周天恩小心翼翼地回應,洛霜的神情太過鎮定,令人覺得更加難以捉摸,若是她像隻小白兔似的驚詫、害怕,他還覺得心安些,這般風雨欲來的平靜指令周天恩更加惶恐,他猜不出對方的用意。
她這是接受了?
「恩。你......幫我找到他吧。至於後續該如何,我再好好想想。」洛霜輕聲說道,回覆周天恩先前的問題,聲音和表情都如同往常一般平靜。聞言,周天恩馬上乖乖點頭應允,原諒他此刻腦袋都還未從洛霜的平靜當中回神。
正呆愣中,忽地,房門外傳來小翠的聲音:「稟太子、太子妃,皇上派人來傳,說要要事相商。」
「我知道了。」周天恩只覺小翠此聲來的正是時候,他的三魂七魄倏地回神,看向洛霜一本正經說道:「你在此好好休息,我去即可。」
語畢也不等洛霜回應便轉身便走,明明是應該鎮定的背影,可洛霜偏偏從中讀出倉皇逃走的意味,她莫名有些惡趣味地喚住周天恩﹕「等等!讓父皇、母后見到你的臉,不太好吧?」
瞬間,周天恩停下腳步臉色忽青忽白,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左臉-方才下手重,熱度還在。若等等讓周允看見有些不好解釋源由,若再讓周允告訴夏凊便更麻煩了。
「我替你處理一下吧。」洛霜微微一笑,指向桌旁的椅子示意周天恩坐下,後者猶豫一瞬,最終還是走回來坐在椅子上,並閉上眼不讓視線與洛霜相交,以免自己腦子一熱又做些什麼。
此次約莫是周天恩二十歲以來最窘迫的一日,但洛霜似乎毫不在意的模樣卻讓他隱隱又覺得,這是他此生最甜的一日。
看周天恩緊閉著眼,洛霜輕輕一笑替他敷藥,只覺今天的周天恩特別傻。曾經她認為要做出「找到親生父親」的決定很困難,今日被逼迫,本該是此生最糟糕的一天,但莫名的因為他,她的心中升起一股無可抵擋的希冀-一切會好的。1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o4wQBxLQK
當日下午,清華殿。
洛縈、洛光和洛雪一回到家商議對策後,立即著手分別寫信給周天清、傅林及劉御等人,此刻周天清正讀著洛縈寫給自己的信,眉梢微蹙。
上次見面後,周天清自省自己確實應該跟洛縈保持聯繫,特地留了一個傳信的門路給她,讓她隨時能夠傳信進宮。
「皇兄囚禁太子妃?」周天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回想每每看見周天恩和洛霜一同出現的場景,心中遲疑著-這......應該不太可能吧?
洛縈特地將「可能」二字放大、加重,強調這不一定,但她希望周天清能夠出手幫她一次,讓洛家姊妹能夠在今夜聚首。
「今晚嗎......有些趕阿。」周天清望向窗外,烈陽仍熾,但再過幾個時辰,太陽便會落下,迎來沉黑的夜。
在這宮中,能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內做到此事之人,確實只有寥寥幾個,而周天清正好是其中之一。
他提筆寫下回信後來到窗邊,看見一隻熟悉的鴿子,周天清溫柔摸摸牠算是打招呼,鴿子發出一聲舒服的鳴叫,隨後他拿下鴿子腳上繫著的信,只見上面寫著:「雲國、虹國將有一戰,自請出戰,相會邊境峰城天蘊樓。」
楚沐來信,永遠是簡單俐落,毫不拖泥帶水。周天清愣了愣,他不明白-為何母妃的師兄如此肯定雲國和虹國會有一戰?
多年來兩國都是相安無事,近幾年蕭青宇登位,勵精圖治,改革朝代,雖據傳雲國天子與雲國太后不合,然而關係仍處在一微妙的平衡,而隨著天子年歲漸長,羽翼漸豐,雲國朝政更趨穩定,目前亦無向外征伐之舉,虹國亦不會無端掀起戰事。是以楚沐雖信誓旦旦來信,周天清卻不以為然地搖頭。
他沒有征伐天下的野心,亦無想讓百姓生靈塗炭之意,可若真有這一戰,披掛上陣,也是義不容辭之事,但真的會有這一天嗎?
誰會想破壞,這人人寄望的和平呢?
此時此刻,周天清還不知道,遠在邊境,這場戰爭已然開始。1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HItnaKdNH
邊境,雲國與虹國的壁壘針鋒相對,上百名士兵身穿紅色盔甲,與上百名身穿玄黑盔甲的士兵對峙著,在插著雲國旗幟的城牆上有一顆頭驢被高高掛起,血已乾,頭已斷,可城牆上的雙目仍睜得諾大,似乎死不瞑目。
「太守死了!你們竟敢殺太守!」身穿紅色盔甲的虹國士兵雙目發紅咆嘯著,長矛指向前方玄黑盔甲的兵士。
「虹國太守汙衊我國太守綁了他的兒子,自己撒潑襲擊我國太守,根本是自食其果!」一位脾氣火爆的玄黑武士不甘示弱咆嘯回去,聽見這話,原本就在氣頭上的虹國兵士呸了一聲:「他奶奶的!放你娘的狗屁,我虹國太守有兵有士,他會自己上門去找你們狗屁太守!莫不是你們太守敢做不敢認!」
正爭執間,雲國城門忽開,一人一身輕裝,年約四十,不著盔帶甲,卻被一群將士簇擁保護著,分明一臉書生模樣,雙眼卻銳利如刃,自帶殺場威嚴,赫然是曾帶領年少時曾領雲國一夜擊破虹國三城的秦國舅。
秦國舅,秦銘。雲國太后-秦潞之兄。
他一出現,在場不少兵士聲音都收斂些,對雲國人而言是因為品階理當如此,可對虹國人而言,便是因為秦銘此人過去鑄造的傳奇。
「秦某有話要說。」秦銘抬手示意將士們安靜,雲國將士立即住嘴,虹國將士則是撇撇嘴,正要反駁對方,忽地,一箭從雲國城牆上而來,雖然雲國將士簇擁秦銘,保護他與虹國兵士相接的前方,可後方卻無人照顧,待眾人聽見風聲察覺轉頭之時,箭已至,一瞬不移地射入秦銘的心臟。
「秦國舅!」雲國士兵瞬時亂了套,秦銘看向自己被貫穿的心口,鮮血從箭尖上滴落,久經殺場的他知道,這是致命傷,救不回來的。
「牆上有人!抓!」不知是誰看見雲國邊境城牆上閃過的人影,又驚又怒大吼一聲,一時眾人紛紛簇擁而上,秦銘費力轉頭,在閉眼前仍想好好看看,他究竟死在誰的手上。
下一瞬間,伴隨碰一聲巨響,突然一陣煙霧瀰漫,虹國士兵處有人放了干擾視線的炸藥!一時無論虹國或雲國士兵,兩邊之人一團混亂,此起彼落的咳嗽聲和被煙霧激起的眼淚擾亂所有人的視聽,待煙霧散去,只餘下對陣明顯的兩種顏色的士兵,哪裡還有城牆上人的身影?
「快傳軍醫!」距離倒地的秦銘最近的士兵咆嘯一聲,惡狠狠望向虹國士兵:「給我扣下!一個不許放走!」
身穿紅色盔甲的士兵一楞,都是怒從心起。
「去!你哪根蔥敢扣我虹國兵士!」「給我扣下!」
瞬間,紅與黑的身影戰成一團。
不遠方,一男一女躲在叢林間遙望戰況,兩人輕輕揚起嘴角。
「真驚險,這次是我救了你吧?」任妍希頗為自得對身旁的人揚眉,隨後疑惑道:「得手了為何不馬上走?還待那做什?」
「不過是照計畫行事,哪裡稱的上救?」蕭言淡淡回應,嘴角的笑意透著陰冷,沒有回答任妍希後面的問題,只是拿著弓轉身,朝回峰城的方向走去。「走吧。」
任妍希不滿地吐了吐舌頭,心中暗罵-蕭言是個渾蛋!
此刻蕭言握著弓的手微微顫抖,他知道,在秦銘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間,他情不自禁地停下本該立即離開的腳步,甚至對那遙遠的目光投予笑容。他只是想讓秦銘看看,最終取他性命之人是誰。
-就是那箭射的太準,也不知道死前,秦銘瞧清楚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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