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大雨依舊沒有停,經過一晚,外頭雨水稍微噴灑入落地窗旁的地面,造成部分低窪處小積水。
一樓大廳在尖叫聲劃破寧靜後就變得吵雜混亂,似乎發生了嚴重問題,因此參賽者們都聚集於此。
斯諾晚上與老人達成協議後,把瓊丟給了不知道自己被女兒魂魄跟著的老人,又回去找曼切他們,之後他們決定把落腳處移到三樓一處戰前模擬那時代街景的牆後,三樓是假人最多之處,街景牆也利於掩蔽,不像影視廳是一條死路通到底。
他也有去找瓊的兄長,但沒找著,因為瓊在感應到兄長的位置的房間,感覺有一股令祂畏懼的氣息,所以斯諾打算在安置瓊後,隔日再自己去探究竟。
大廳一片混亂,斯諾早在瓊兄長的房間旁蹲點裝路人,然後在場面鬧起來後,果然看到房裡的人聞聲出來,是四個流氓,他趁機摸進流氓房內,看來沒有其他人,確實就只有那四個流氓,其中一個是瓊兄長。
斯諾又溜出來,在人群搜尋一圈,終於看到了向他招手的榊影。
「發生什麼事了?」一路上,斯諾看到許多人臉上驚慌不安,並且不斷交換討論這個詞——殺手。
「我也不清楚,似乎是有人在那邊發現了碎屍,而且旁邊還有用血寫下的留言『殺手敬上』。」榊影說著露出想吐的神情,接著推了一旁打瞌睡的曼切一把:「別睡了!起床哦!」
可能在打瞌睡的關係,曼切給人的感覺和昨天完全不同,帶著綠色氣息的他揉揉眼,打了個哈欠:「幹嘛啊,同學,我有在聽啊。」
榊影嘆了口氣,轉向斯諾,比著最擁擠的人群:「在那個方向,要擠進去才看的到。」人群包圍的中間只看到人高馬大的壯漢,正在試圖控制人群不要推擠。
「各位!請聽我說!」
擁擠的人群中,傳來拍手以及吸引人注意的喊聲,人群望向發聲者,是個頭髮染成銀灰色,打扮時尚的男大生。
「這裡似乎有人被殺了,請各位互相確認一下自己同行的夥伴!」
「讓開讓開讓開!」
一個漂亮但凶悍的高大女人直接殺進人群中,在人牆中間硬扯出一條路,甚至壯漢都來不及阻止,她已經蹲下,用帶著衛生手套的手撿起肉塊端詳。
讓人能第一眼發現是碎屍,除了濃濃的血腥味外,還有外型很明顯是人類手指的肉塊。接著也有兩個彪形大漢擠過來,一起蹲在地上幫忙拼湊碎屍。
那名高大俊美的女性有著直順的黑色長髮和銳利的棕眸,身穿米色流蘇露肩低胸緊身毛衣和鐵灰色緊身皮褲,腳著毛茸茸的黑色軍靴,與肌膚緊密貼合的服裝勾勒出傲人的身型──豐滿結實的胸部、美型的臀部、白裡透紅的肌膚、性感的腰線,以及渾身如同藝術雕像般結合力與美的健美肌肉曲線──如此強壯的體態令人毫不懷疑只要被踹上一腳就可以直接飛出博物館。
一般人絕不敢任意打斷這個來勢洶洶的強壯美女,至於也是全身肌肉的壯漢似乎感受到這筋肉三人組專業的氣勢,便不再阻止,而繼續試圖控制在場人。
「請排隊十人一排,要清點人數!」
大部分的人在不知如何是好時,都會優先考慮說話比較大聲的人的指示,當有人開始排隊後,群眾效應就擴展開來,連大學生都開始幫忙整隊。
不過有合群的人,也是有不合群的人,四個流氓本來只是打算當個圍觀的鄉民,這莫名其妙的是要排什麼隊?其中一人因此大發雷霆。
「排隊個屁!不過就是一些肉塊啊,是在怕啥小?這可是比誰待得住的遊戲耶!害怕的人快滾啊!」
「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小老百姓哈哈!」
其他人看著流氓都不敢招惹,只能排著自己的隊或是裝死無視,而看起來更兇悍的壯漢則沒去搭理,只要大部分人排好隊,場面就比之前亂成一團更好數人頭,那就夠了。
「在場五十三人。」壯漢公布了人數。
這引起了在場一片譁然。
一個大學生說道:「多了三個人,照理說參賽者是五十人對吧?」
「報名名額是五十人沒錯,但難說主辦有自己保留名額啊。」
「那時聽廣播確實是說五十名參賽者。」
一位裹著一身厚重的棕灰色夾克的金髮碧眼男性補充說:「在所有人進場前,我和妹妹想多認識一下參賽同伴,就數了一下人數。」說完看了一眼旁邊面色蒼白的女子。
金髮碧眼的女子縮在哥哥旁邊,灰藍的毛外套下,橘紅色連身迷你裙包裹著姣好的身材,她似乎好不容易忍下一早看到血肉模糊的反胃感,聲音有些壓抑:「哥哥他經常數錯人,所以我幫他驗算了一次……當時我們參賽者只有四十九人。」
在場又是一陣譁然:「所以是多了四個嗎?」
金髮女子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當時幫曼切報到的榊影悄悄地搔搔臉,有點難為情,倒是當時消失的事主曼切依然在打瞌睡。
「是否有人偷偷混進來?」
「混進來沒用吧?沒有報名根本沒有獎金資格啊?」
「說不定別人混進來不是為了得獎金,而是為了幫忙得獎金啊,大家看看誰那邊人數很多啊?」
一群大學生們面色沉了下來,銀灰髮的男大生皺眉說:「我們可是按程序報名的,手速不夠快沒搶到名額怪我們了?再說混三人進來充人數是能多到哪去?」
「別激動,我沒說你們啊。」說話者是一名亞麻色短髮的青年,他嘻嘻哈哈地,還對身邊一夥的女子作了一個對方自己要對號入座的嘲笑手勢。
「沒激動,我當然要澄清一下,以免有人自己腦補到高潮了。」銀灰髮男大生不客氣地嗆聲:「這不是特別說誰,別自己對號入座喔。」
那名青年不爽了,和銀灰髮男大生唇槍舌戰起來,接著其他大學生也幫腔回嗆青年,同時青年和他的群體以及對大學生昨日配糧不滿的人們也吵了起來,再後來也有一樣是大學生但不同群體的人抗議不要亂貼標籤把所有大學生一竿打下水,場面再度吵鬧不休。
「安靜!」蹲在地上忙碌的強壯美女此時也站起身來:「這邊也有疑點,或許這堆並不是死者。」
旁邊黑髮棕眸的圓臉彪形大漢,也開口說明:「這裡的屍塊都只有手指至手肘的部位,除此之外沒有其他部分。也就是說這裡有五、六雙手被剁成屍塊,但原手的主人倒是有可能還活著。」他的圓臉令他的壯看起來更像是胖,但總覺得摸摸他圓臉後可以沾上福氣似地。
「以手指的長度比例推算,手的主人身高大約是一米七到一米九的範圍,通常可能是男性身份。」另一位黑色小平頭的大漢穿著卡通圖案的衣服,他棕色的眼睛下意識地環顧全場人群。
「而且目前拼出來的三隻手,都是左手,對應的手指長度都差不多。」就像接龍似地,強壯美女做了簡單的總結:「如果是仿生科技做的惡作劇,就能理解了。」
這個發現讓現場的討論沸騰起來,斯諾看時機差不多了,便接口說:「各位不覺得這遊戲的主辦很有問題嗎?」
在許多人目光集中過來時,斯諾也順便看看人群中是否有誰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死而復生的鬼,或許是碎肉的血腥效果,許多人神情也都還是驚慌失措或不明所以的樣子,但跟驚恐的表情肯定還是有差異的,像是不久前還嘲笑一般小老百姓沒見過世面的流氓們,徹底露出彷彿被強迫表演吞劍的驚駭表情。
「這個遊戲絕不是廣告說的只是住在這裡比生存,這裡可是牆外。」斯諾直接複述了當時殺手對同伴說的話:「各位知道主辦單位廣播說盡量不要上樓,但有多少人知道,四樓有假造成展覽品的利器藏在樓上嗎?」
榊影有些驚訝,他不確定本來曼切想利用這情報做什麼,但沒想到斯諾直接在公眾面前抖出來。
然而曼切仍然靠牆打瞌睡,氣得榊影一掌巴醒他,盡力壓低音量聲說:「這時候你睡什麼睡啊,給我換人啦!」
斯諾雖然正在全力刺激殺手,但也忍不住瞄幾眼所謂的「換人」。
「現在又出現了仿生科技的惡作劇,還有殺手署名。」斯諾繼續說:「這種東西只有主辦單位能事先準備,並通內鬼佈置屍塊,所以我們在場多出三人。」
站在壯漢旁邊的灰衣老人點點頭,應和道:「老朽也如此覺得。」
到目前為止大體上應該還算順利,雖然有人能直接指出屍塊都是一樣的手、在場人數比斯諾預計還多了不知名的兩人,但也趁機順水推舟推過去了,斯諾暗自捏把冷汗,希望不要再出什麼預料之外的事件。
銀灰髮大學生開始呼籲眾人:「請大家出示自己的身分錶,我們派出代表幫大家核對身分!」
「沒有必要。」沒有身分錶的斯諾自然是駁回這提案,現在的他穿起晾乾的大衣,不會再讓人一眼就看出他沒有任何參賽者的裝備:「既然主辦能安排內鬼,自然也會發配身分錶,恐怕名單也是如此。」
提案被瞬間打槍,銀灰髮男大生非常不爽:「說得那麼輕鬆,說不定你就是多出來的那個。」
斯諾沒有理男大生,他望向碎屍塊的方向,終於要說到他的正題:「在下知道那個身為內鬼的殺手是誰。」他刻意不看任何人,嘴角帶著了然於心的笑。
許多人渙散的精神又重新集中起來:「誰?」
「可惜知道歸知道,但在下現在手邊沒有證據,只是剛好恰巧聽到一些私密的談話罷了。」斯諾做出非常賤的賣關子表情:「這樣在下說出任何名字也只是口說無憑,單純造成大家混亂而已,沒有說的必要。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證據,就是需要點時間蒐集一下,還請各位敬請期待。」
「還敬請期待咧,」強壯美女忍不住接口:「有內鬼是等於有殺手嗎?不要亂換概念啊!那行『殺手敬上』就算不是殺手也可以寫上去的。」
已經把能刺激殺手的話說完的斯諾就無所謂被質疑,微笑說:「耐心點,女士,這就是證據不足的難處了。」
到目前為止,斯諾刺激殺手的言論已經說完,順便連其他參賽者的仇恨都攬了,因此接下來也不打算再發表言論,等待結果,看殺手會不會來自投羅網。
強壯美女說道:「無論如何,現在都不是互相猜忌的時候,可以的話,我希望大家能聚在一起互相監視誰是主辦的內鬼。」
「就這樣互相監視一百天?晚上睡覺呢?盥洗如廁呢?」銀灰髮男大生皺眉抱胸望著強壯美女。
「對啊,萬一內鬼是一大群人,都在一起不是很危險嗎?別掉以輕心啊。」之前和大學生針鋒相對的青年怪聲怪氣地,故意把一大群人這兩個字咬字特別重。
強壯美女見這勢頭,皺著眉的臉龐殺氣更盛,渾身肌肉更添她的威壓:「吵死了,閉嘴好嗎?」她走回她同伴身邊,掃視群眾一圈,除了多看壯漢一眼外,對於其他人的體格挺不以為然,她朗聲說道:「想團結對抗內鬼的人趁現在可以加入我們,其餘的我就不管了。」
大部分人停止了吵嘴,但藏身在人群中隱約傳來嗤之以鼻的笑聲。
強壯美女也是不屑地斜過視線,忽然間人群中舉起一隻手。
「我!」
聞聲,斯諾和榊影驚嚇地轉回頭,原本在他們身旁說要「換人」結果始終在打盹的曼切忽然身上氣息又變了,本來是帶了點綠色氣息的瞌睡男孩,此刻卻變為一個女孩,仍舊和瞌睡男孩一樣的睡衣穿著,身邊沒什麼明顯顏色氣息,她精神奕奕地高舉著手,像個等老師點名的孩子:「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斯諾認出了女孩,是昨晚躲影視廳嚇他的小屁孩,女孩身上的睡衣有點寬鬆,就像是原本衣服的主人忽然縮水了,比較古怪的是腦海中對女孩的印象,又如同被洗腦過般不覺得有面對不同人的違和感,彷彿本來就是這女孩在這,彷彿本來這女孩就是曼切。
這時女孩曼切已經站起身蹦蹦跳跳向強壯美女直奔而去。
斯諾望向榊影:「你不阻止她嗎?」
榊影滿臉無奈:「……來不及了吧。」
女孩曼切不只已經蹦到強壯美女面前,還雙臂一張,飛撲抱住強壯美女,雖然動作突然,但曼切個頭嬌小,實在沒能讓人感受到多少威脅性,反而像隻自己跑來撞樹的寵物兔,耳朵一抓就能拎走了。
強壯美女莫名其妙地被抱住,神情有些惱火,只是低頭對上曼切揚起來的笑臉,表情就軟化了。
「丫頭你要加入我們啊?」
「要!」曼切活力十足地舉起手,像是在喊口號一般。
女人和女孩就玩在一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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