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地緣關係,通常優先召喚而來的會是與在地連結比較強的鬼魂,這一現身,果然是個夜人鬼魂。
「晚上好,小姐,恐怕要耽誤祢一些時間。」斯諾不再割劃手臂,有些可惜地等傷口癒合,再將手縮回,以免弄髒衣服。
(是什麼事讓你流血以喚?)
幽幽的美聲直接傳入腦海,夜人雪白的面孔即使渾身重創浴血,也無礙辨別祂曾是個正值年華的漂亮少女,正待開創的未來已隨血液乾竭,也使祂充滿了悲怨色彩。
(喜歡自殘的先生,這真不是個好主意,每當我看到血就會讓我腦海浮現死亡的記憶,雖然那味道現在吸引著我。)
「那我們換個地方聊聊,祢應該會懷念這裡。」斯諾向著門口做了請的手勢。
夜人少女鬼魂穿透了鏡子,走入廢墟洗手間,原本圍在一旁的孤魂野鬼一哄而散,而在鬼火照耀下,夜人怨靈不再是染血的模樣,是乾淨清純的少女。
因為連結通道開著,鏡子裡仍有差不多年紀的夜人少女鬼魂對著此處頻頻探頭,那位客戶的私欲下殺害的全是這樣年紀尚輕的女性。斯諾對鏡內其他少女鬼魂招招手,示意想趁機回家的可以過來,只要小心這裡有顏色氣息的人。
夜人少女們就像受驚嚇又尋到出口的魚群,一溜煙就離開洗手間,再來就飄得沒影了。
只剩一開始討厭血又被血吸引的少女鬼魂還在,祂神情猶豫而遲疑。
(為什麼?父親和兄長在此處?)
祂向下沉,要穿過地板,但還是不敢即刻行動,祂詢問斯諾,保持一貫地與男性保持距離。
(何處?有顏色氣息的人在哪裡?)
「一樓放映室。能確定的只有那裡,其他地方無法保證。」斯諾想著少女前頭說的話,身為鬼魂的少女能感應到親人在附近並不稀奇──事實上鬼魂無論在何處都可以感知任何對祂們留有記憶的人。
但召來的鬼魂如此巧合地就有親屬在附近,這其實令他很訝異,也運氣太好?不過這個牆內人活動的遊戲有夜人存在,是埋伏在何處?從曼切口中分享的訊息,這裡參賽者應都是牆內人,沒有夜人才是。
他想見見此處的夜人,相信少女會以此為條件給他帶路的。
(好吧,那我跟隨著你,反正你召我前來,想必是需要帶路吧。)
少女的言語中,夜人腔與神臨腔參雜,即使說話方式變得生硬,祂還是因為曾經的努力而改不回原本的腔調,祂甚至為此而曾經厭惡說話。
斯諾在知道此事時,因為不知道怎麼安慰人,也最討厭要安慰人的狀況,所以後來變成是毫不客氣地向少女數落神臨腔有多粗鄙,接著表示帶了點詠歎調的夜人腔起碼聽起來比較悅耳。難得在牆內遇到比較不歧視夜人腔的人,加上其他厲鬼姐妹鼓勵拾回夜人語言,天生性格還算堅強的少女決定不要因為憎恨的人放棄自己說話的權利,甚至勉強自己不管語氣多生硬都要多說話。
沒多久祂還開啟了新興趣,就是嗆斯諾。
(你的穿著風格改變了,難道是戀愛了?原來高牆人的示愛方式是寫在衣服上呀。)
「……」斯諾臉都黑了,要不是他只有這件衣服,他一定會把衣服扔進海水裡泡一個星期,再塞進設計師的嘴巴裡,但他現在只能悶悶地說:「並不是。」
(別在意,我沒有興趣打探八卦。那你到遺跡大陸,是因為那個嗎?)
少女提起那個,安靜的情緒也忽然飆升到狂化邊緣,這種代稱通常指的就是祂不願提及名字的凶手,甚至不願意稱對方為人。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VHXBalpWC
像是N,是斯諾泡海水前幾天才新上門的客戶,帶著白色面具身份不明的男人,剛才一批飄走的和現在眼前的夜人少女都是其虐殺的受害者,甚至他還發現之中有年紀更小、長相偏陰柔的夜人男孩。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1038IApq9
這些受害者們全是夜人族,全部化為淒厲的紅羽厲鬼,但比起祂們的模樣恐怖,更恐怖的是,從祂們身上看到施暴者深深的將祂們視為玩具的惡意。
N並不是夜人,雖然N戴面具又戴手套,遮住了大部分的膚色,但瞳孔與說話強調還是透漏了牆內人的特徵。至於是來自神臨還是和平?憑N傲慢和暴虐的態度,斯諾更樂意猜測N是個神臨渾蛋。
斯諾對N的資訊掌握還不夠多,只知道夜人厲鬼生前是被誘拐至神臨,在N的掌控中被虐待而死,而N很懂得如何挖掘出愛惜生命之人的恐懼,而那些夜人鬼魂只要回憶起N便會抓狂和崩潰甚至記憶混亂的狀況,斯諾便決定不再詢問相關問題,真的想知道只能自己去查,但基於他已知結果就無所謂過程的結果論懶惰性格,至今仍未繼續深入。
「在下來此,僅是個不討喜的意外,而那些事在下會處理妥當,祢不需要操心。」就算斯諾掌握了N的資訊,他也沒打算與鬼魂討論,然後讓厲鬼狂暴化:「至於找祢來此,僅是因為祢是在地人,如果有個嚮導在便再好不過了。」
少女幽靈點點頭,提出條件。
(可以,但是我想見我的家人,你要幫我不要碰到顏色氣息之人。)
斯諾勾起嘴角:「沒問題。」
於是一人一鬼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行動,而斯諾重新記住了少女的名字,瓊,以後再找祂就不用再搞得像割腕自殺。
「對了,祢知道塞恩島嗎?」繼續上樓沿路看是否有可用展品的斯諾順口一問。
(知道,但沒去過。)
「離這裡遠嗎?」
(很遠,這裡是遺跡大陸北方,塞恩島位於遙遠的南方。你要前往?)
「不,僅是有些好奇。」斯諾微笑:「難得來此處,想知道更多遺跡大陸的事,你知道這裡有什麼可能會特別吸引牆內人的東西嗎?」
(我怎麼會知道你們高牆人會受到遺跡大陸什麼東西吸引?不是都標榜高牆的一切都比較好嗎?)
斯諾苦笑,改聊起地上的螢鬼針:「這就是螢鬼針?」在鬼火照明下,原本是作為標記陷阱的螢鬼針瘦果呈現出一整株的模樣,黃色短小的花瓣中是一叢頂端發出螢光的花蕊,像一群發光的小蟲群聚。
(是啊,你竟然知道啊……)
斯諾便沿路看到什麼或是想到什麼的就問瓊,也才知道照明棒裡黃色透明膠態叫作薁蕘凍的東西,在夜人的認知中拿來作照明輔助功能是非常奢侈的,他們通常用來食用,據說有一些調理身體、降火氣的功效。如此看來遊戲的設備也是牆內協辦方主導。
還有在三樓看到外面景象時,瓊提起雨季時要特別注意不要靠近海邊,尤其是第三次滿月到第九次滿月的期間,至於為什麼瓊也不太清楚,她說父親以前也沒詳細告訴她,應該是因為浪會很大,把人捲走。
終於到四樓後,他們確實看到了展一些古代農用工具之處,有一些利器,那些利器在鬼火照耀下是全新的,連真正的展品也是完好的樣子,只是上面爬著一隻像小白兔的軟體動物,粉白色圓滾滾的身體上有著如海葵般的觸蕊,還有針狀葉般伸長如兔耳的觸角,此刻正在牠自己製造的藍色果凍狀黏液裡緩慢挪動。
藍色果凍黏液帶著一股甜膩的腥味,看起來十分黏稠,將那些利器黏的一蹋糊塗。旁邊丟著內部滿是黏液的透明恩亟罐子,很明顯這軟體動物是被人抓的,十足的挑釁。斯諾終於知道曼切說的留下的「愛的禮物」是什麼了,他絕對不會上前去碰,同時也想見見藏利器的殺手看到自己的武器變那樣會是什麼表情。
(這裡怎麼會有果凍海兔?)
「果凍海兔?」
(那是唯一會上岸的海兔,但是最多在潮間帶......)
瓊此刻也看到了罐子,語氣酸澀地說。
(高牆人真厲害啊,果凍海兔可是有毒呢。)
「多毒?」
(輕則過敏起疹子,重則嘔吐、腹瀉,甚至呼吸困難。)
那是很明顯的中毒症狀,斯諾不需要特別回憶也知道曼切並沒中毒,若不是曼切有什麼高深的捉海兔技巧,就可能抓海兔的另有其人。
(還有什麼問題嗎?可以去看我家人了沒?)
「沒了,走吧。」
至此斯諾也差不多將全棟逛過一遍,這棟博物館外形是類似錐形的,內部的樓層也是配合著斜度將樓層地面面積呈階梯狀遞減,且用欄杆圍成樓台,因此在四樓欄杆邊是可以直接同時看到一、二、三樓梯形遞增多出面積的一小塊區域。
三、四樓都有一段通道經過大廳空間,可俯瞰一樓大廳的通道,只可惜通道已經部分坍塌,確實只剩俯瞰功能。
目前此處地形斯諾已經漸漸熟悉,加上沿途撿了些雖然很髒但還能湊合用的東西,現在大致準備已完成,可以去拜訪夜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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