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將船綁在岸邊,其實船上與後方繫著的漂浮木板還有之前混亂時有人沒帶走的行李,以及有些人想帶走的同伴屍體。不過當時他們大部分的人都是將行李背在背上,只遺留比較不重要的手提行李,大部分是睡袋,所以他們也沒什麼東西可撿來借用。
幾個牆內人決議把他人物品及屍體都先收入船艙擺好——這也多虧有瓊拔和女子幫他們說話,已經沒有耐性的夜人少年才給他們時間去快速整理。
之後離開礁岩岩岸,他們在草原旁的樹林間「紮營」,原來夜人所謂的「紮營」和他們牆內人認為野外露營的概念不同,那些夜人少年們找到樹後,便從他們攜帶的肩包中拿出與布條相接的繩子──看起來跟昨夜瓊拔拿給斯諾去綁船的繩索同材質。
他們各自尋找上午到黃昏都不會被陽光照射到的樹陰,將繩子兩端綁上樹幹,形成了許多張吊床,並有布巾在枝椏間綁成垂帳,令他們幾個牆內人看得目瞪口呆,那簡直像極了在造林公園中大叔大嬸到處架吊床睡午覺的亂像。
焊拿出一罐灰白色的粉末,沿著他們所在的位置繞一圈灑下,之後在前方後方各插一把刀,刀柄上掛著不知什麼動物的小型頭骨,裡面裝著些驅蟲驅獸的草藥和不死鳥花苞,尚未開花的花苞不會著火但會微微加熱草藥,讓薰香飄出來。這看在牆內人眼裡簡直像在擺邪教法陣。
其他夜人少年們叫他們牆內人一起來挖排水溝,最近雨季要特別注意別讓水積過來,運氣不錯的是這裡以前有人住過,已經有人挖過一條,他們把部分淤積清出來就完工了。
之後透將肩包打開,東西全部拿出來後,肩包一攤便攤成一大條布巾,透拿了三條給斯諾他們:「床不夠,你們用這個,雖然地上已挖排水溝,但下雨還是會很溼,你們自己看看要睡哪吧,但記得不要超出石灰粉的範圍。」因為透也不知高牆人會不會爬樹,便讓他們自己想辦法。
斯諾接過那像是野餐裝備的布巾,內心還在無語這是來郊遊嗎?手中的布巾便被曼切拿走一條舖在地上,然後曼切便瞬間躺下去:「噢,榊影!快來!這裡睡午覺真是超棒的!」
「不是吧,真的就這樣睡下去?不是說這裡的怪物都晚上活動,應該趁白天行動嗎?」榊影不可思議地看著就這樣毫不憂慮就睡下去的曼切。
「但我們的嚮導現在是夜人啊,當然要入境隨俗囉。」
榊影露出求援的眼神看向斯諾,斯諾卻也拿布巾給他,說道:「你也一晚沒睡,先歇下吧,在下去和瓊拔先生商討行程。」
榊影十分乖巧,就乖乖去舖自己的位置,然後被曼切噓聲連連。
在透要爬上他的吊床前,曼切又喊住他:「嘿,為何你們喊瓊拔為瓊冠拔啊?差別是啥?」
「拔是父親的意思,冠拔是祖父。」透已經習慣高牆人的無知,頗耐心的解釋對他來說連七歲小孩都知道的事。
「噗,原來如此,難怪阿伯要不爽哈哈哈!那阿伯本名是瓊囉?」曼切接著問。
「不是啊,瓊大姐失蹤滿久了,瓊冠拔一直在找她呢。」透似乎察覺到高牆人們都一臉疑惑,只好又開始講解最基本的低級問題:「我們取名方式是以家中長女或是最大的孩子為主,父母會在我們出生後改用我們孩子的名字,然後後面加上稱謂,成為他們的新名字,像是我的大姐名字叫風,所以我母親就叫風沐,我父親是風拔,我祖母叫風冠沐,我祖父是風冠拔,輩分越大的人名字會越長。」
「哇塞,還真好,我們牆內都是小孩跟爸爸姓,這回去告訴同學,他們肯定羨慕死!」
榊影無奈地看著曼切,他不會特別覺得那邊比較好,那不是意味以後有小孩就要丟棄自己的名字了嗎?
透也是不以為然:「我們的名字也是父母取的啊,雖然他們的名字會改變,也是選他們喜歡的名字啊。這樣來說你們小孩的名字要怎麼區分?我們父母都是固定兩個,那你們高牆人如果剛好生了超多小孩,那不是沒稱謂用了?還是會編數字稱呼?」
「我們名字格式會因為每個人家族習慣有所不同,但整體來說就分姓和名,姓與父親相同,而名字就看父母想取什麼,因為我們牆內有人家族傳統姓名翻成新語是三個字,有人翻成新語是名字一長串,所以大家的名字規格和長度的沒有限制,高興的話最多名字字數可達二十字。」
「天……」透很吃驚:「每個人名字都不一樣,甚至長度還可以到二十字,這也太難記了吧?」
「還好啦,我通常都記名字而已,反正真的忘記了話就叫對方帥哥或美女就好了。像是那誰……嗯。」曼切望向本來要去找瓊拔但因好奇夜人的名字格式而停下腳步的斯諾:「嘿,帥哥,你叫啥來的?」
斯諾直接無視曼切,立馬找瓊拔去,不過彼此距離不會很遠,在他的無視下,從後方傳來的聊天聲中他的名字已經變成姓無恥名大嫖客。
他在架得最低的吊床旁找到瓊拔,瓊拔正在感謝女子幫他綁好垂帳,斯諾微笑詢問:「您現在的作息也是夜人的作息了嗎?」畢竟他之前與瓊拔的對話中知道瓊拔很久以前是住在和平大陸的和平人。
「一半一半。」瓊拔微笑:「畢竟老朽的視力未能如同夜人能在夜間視物。」
「在下也是如此想,因此想與您商討未來行程的作息是否能折衷,至於原因也同您方才所言相同。」
「果然互相配合很辛苦啊。」瓊拔感慨:「不如先討論路線吧,雖然我們夜人的村落離這裡有兩、三天的路程,但昨夜畢竟有與美人魚族的戰役,族裡戰士們應也是在這座草原附近紮營,雖然剛才沒看到,但老朽下午能同你們去找找。」
「那真是多謝了,幫了大忙。」斯諾微笑,主動提起瓊的事:「那淚光港在哪個方位?」
「淚光港就很遠了,到村落後要換騎五花鹿過去。」瓊拔拿著樹枝在草地稀疏的沙地上畫了簡略的地圖:「就算騎上五花鹿路程也會花上快一禮拜,畢竟中途會經過異晌區,要繞些路。」
「這樣啊......」斯諾一邊思考著,這路途有點久。
斯諾聽說過異晌區,據說在牆外地區會有些地方出現一些格外突兀的景,例如山林之間突然出現一座樓梯,或瀑布中橫跨了舊式鐵路,又或是天空垂降下來的繩梯等等,聽說看到此類異晌地形,要遠離繞開,否則會有不幸發生。
「聽過異晌吧,那是在戰後時期出現的,原本遺跡大陸只有沙塵暴和一些遺跡,但在異晌出現後,樹就長出來了,多了很多以前不會有、甚至不像這世界會有的各式生物,就像夜人族也是在異晌出現後出現的。」
瓊拔一旦開始講解就停不下來:「接近新出現的物種並不會有事,但是如果靠近異晌地形,通常會離奇失蹤或是離奇死亡,上次一個前往異晌地形一探究竟的人,最後只隔了一天就在一個禮拜路程以外的地方被發現,屍橫樹林,嘴裡塞滿泥土,胃裡都是蟲......」
斯諾聽到此處,就算是不死之身也覺得十分噁心,不,以不死之身來說噁心程度真的跟泡在海裡腐爛掉不相上下。
瞭解路況之後,斯諾又稍微和瓊拔講解了一下去淚光港的目的,畢竟一路上都需要依靠瓊拔,總要釋出誠意和有用性。
「老朽瞭解了,所以你是在調查淚光港走私勢力的時候在那裡發現了瓊留下的求救暗號。」瓊拔微笑:「終於不再被當作是私事帶過去了。」
「畢竟在下當時才剛認識您,怕泄漏太多事情的話,之後的調查會被阻礙。」斯諾假裝他當時只是很小心,絕不是懶得掰理由,拖到非得釋出誠意時才要掰。
瓊拔點點頭,看起來是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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