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
斯諾等人花了三天走到了傳說中的夜人祖靈聖地──堡壘神木。
因為是由夜人少年帶路,所以最後一趟路程他們是晚上出發的,晚上的森林非常熱鬧,時不時就被人喊安靜趴下,然後沒多久夜人少年們就愉快地獵到了宵夜。
現在斯諾的傷勢已痊癒──除了某根令他煩躁的樹枝,他一直沒機會把他拔出來,有些人照顧他像在照顧爺爺似的,他都覺得他可以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
遠遠看著,堡壘神木真如其名有如堡壘,甚至比之前他們所見的巨樹更高大,且盤根錯節,一樹成林,葉子透出白光,猶如火樹銀花。
「沒戲了,神靈在這裡,我們不能進去。」夜人少年焊說道。
後面老人幫忙解釋,祖靈聖地有神靈棲息,神靈在的時候堡壘神木會發出燃燒般的光芒,人如果硬要闖入,會由呼吸道開始灼傷,致內臟燃燒而死亡。
「沒關係,我們在這裡看一會就好。」紫色的曼切微笑,感謝帶他們過來的夜人少年。
「就說很壯觀吧!」焊得意的炫耀,述說神靈不在時他曾進去過一次,在盤根錯節的巨大樹根中穿梭,多麼能感受到人類的渺小。
之後在幾個夜人少年提議下,讓高牆人慢慢去看堡壘神木,他們在附近生個火烤不久前打的宵夜來吃。
他們幾個牆內人遙望著堡壘神木,斯諾看向兩少年,究竟他們尋找神木的意義是什麼?這三天的路上他曾向榊影打探過,但榊影支支吾吾地一直沒說出個所以然。
「嗨,帥哥,能麻煩你退遠點嗎?」在夜人們都走掉後,曼切笑瞇瞇地也開始驅趕斯諾。
「現在才想遮掩嗎?會不會太晚了,你不是無所顧忌地一直『換人』嗎?」斯諾也微笑說道。
曼切開始裝可愛:「但也不代表我沒有私密的事啊,你在旁邊我會害羞耶。」
「......」斯諾無語,似乎有些能體會當時壯漢的感受了,隨即又是一笑:「總是用同一招趕人不膩嗎?」
「什麼招啊?我覺得我被懷疑了真心,心都碎了。」曼切做捧心狀,簡直火力全開:「你真得很不懂體貼耶,親愛的。」
結果是榊影先受不了:「我、我先去繞一圈,等等再回來,你幫我看著斯諾先生別讓他再偷拔樹枝了。」接著就真的跑了,引得曼切噗嗤笑出來。
斯諾真心無語,總覺得自己的地位越來越像個阿茲海默症的爺爺,尤其他確實真的想趁榊影跑掉把樹枝拔了。
「結果只剩下我們了呢,甜心。」曼切的用「愛」噁心死人大作戰還在持續。
斯諾這次已當耳邊風,乾脆提起另一件事:「塞恩島離這裡有點遠呢,沒想到已經是將近十年前的事了。」
「……」曼切笑瞇瞇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什麼?」
斯諾走回來幾步,裝作還記得的模樣:「那時你還很小呢。」
「那時你很有錢呢。」曼切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當時真是謝了。」
斯諾感到汗顏,他讓曼切以為他想起來了,確實開始說起以前的事,但他還是沒什麼印象。原來他以前帶很多錢去塞恩島揮霍嗎?他還是只記得他以前僅做了觀光客會做的事而已,但曼切的語氣似乎是他曾經給過曼切不少錢?但看曼切表情似乎是給得讓他不太滿意?
「怎麼?給太少你不滿意嗎?」斯諾用著開玩笑的語調回應。
曼切默默望著斯諾,皺眉:「切,你根本沒想起來嘛。」
斯諾笑而不語,他也沒想到以為是順著話講,居然那麼快就被拆穿了。
「我不太想提這件事。」曼切明顯很排斥這個回憶,他皺著眉:「但老實說只有我記得,這也讓人很不爽。」
斯諾汗顏。
曼切稍微簡述過往,其實他也不是記得非常清晰,大概就是小時候他快餓死時,那時看到斯諾手上抱著一大條麵包在街上晃,所以扒了他的麵包和錢包,但太貪心了被斯諾抓到,結果被斯諾惡整一頓,不過之後斯諾還是將錢掏出來給他才走。
斯諾無語,原來他是肥羊觀光客,但說到被扒,他確實想起來了,那時路上被個乾瘦快不成人形的小鬼偷錢,所以他後來塞了錢給他,再來就沒管了,因為不覺得是什麼大事,不知不覺就忘了。
「雖然你是好人,但興趣真的滿惡劣的。」曼切微笑。
「惡劣?」
「你不是喜歡慫恿別人砍你,砍到你上演殭屍片嗎?我之後都覺得爆頭會死的殭屍很可愛呢。」曼切不客氣地說。
斯諾汗顏,雖然他沒印象,但他的確是個會對惹到他的人做此種惡整的人,沒想到他年輕時居然連這種殘害幼苗的事都幹過了。
他終於知道曼切為何老針對他,卻又會幫他了。但這樣一來,他也很好奇在塞恩島上快餓死的小鬼後來怎麼到和平大陸去的?
「那時的你真是難得一見的肥羊金主啊。」曼切感慨:「可惜後來我死了。」
曼切深吸一口氣,他的笑容刻意,像是為了維持自己的表情不要崩壞。
斯諾很吃驚,曼切的表情並不是在開玩笑,他甚至忍不住重新將曼切打量一遍,怎麼看都不是鬼魂,這令他忍不住有個臆想——難道曼切跟他一樣也是……
「先說明,我跟你不一樣,被人殺了會死。」曼切說:「雖然現在是以另一種方式活過來。」
另一種方式?斯諾認為紫色曼切現在指的就是他現在多重人格的後遺症,但為何復活會導致多重人格?到底有何關聯,而且曼切的狀況真的是他猜測的特異性的人格分裂而已嗎?
但曼切還在說那時的事:「那時本來悄悄跟著你看能不能再從你那邊多撈幾筆,結果有幾個傢伙抓了我……現在想想應該是人口販子,後面記憶就有點混亂,反正後來就掛了。」
「……抱歉,提起了這件事。」斯諾表示遺憾,不過對於提起人口販子,他也有些聯想,他不確定角頭老大的犯罪資歷有多久了:「你記得那些人的面孔嗎?」
「不知道,他們都蒙住臉,而且啊,那時我是向你求救的,可惜你都沒注意到我。」
曼切面具式的笑容稍褪一些就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但他很快就又用笑容遮掩:「反正都過去了,那麼久之前的事,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想起來。」
斯諾只能表示遺憾,對於生死這種事,他其實很難感同身受,只能出自於讀出對方情緒後感到同情,而此種同情應是曼切最不會想看到的,所以這孩子才會一直假裝在笑,假裝若無其事,他是如此認為的。
「所以像是我是怎麼活過來之類的事,也請別問我。」曼切趁機扼殺了這個最令人好奇的問題。
斯諾倒不意外,但他本來就不認為可以問的出,就像他也不會去詢問厲鬼他們的死因,曼切自己把死亡訊息講出本來就有些令他意外了,但聽過之後倒也想的到那是基於什麼心情,畢竟曼切也還只是個少年。
「你感到怨恨也沒關係。」
曼切不解:「什麼?」
「雖然在下不知情,罪也不在在下身上,但你想怨恨也沒關係。」斯諾帶著無所謂的語氣:「那很正常。」
曼切皺眉:「......你故意說反話嗎?」
「在下有必要說反話嗎?無論是你恨意滿滿還是憋到內傷,對在下影響都不大,所以在下才勸你,不可理喻也沒有關係。」斯諾是真的無所謂,雖然他不擅長安慰人,但倒是滿擅長接收負面情緒。
「你才不可理喻......我要恨幹嘛不恨殺我的人,偏偏要恨你?」曼切真心無奈了,他本來是有怒氣和怪罪之意的,現在被弄到覺得莫名其妙。
「因為從你口氣中知道恐怕你並沒有找到他們,但在下在你面前。」斯諾微笑,從剛剛開始就在拆解綁在腰上的固定繃帶,現在差不多只剩樹枝了:「趁你朋友回來前要不要拔一下?應該會很解氣喔。」
「......」曼切沒想過他有一天會忍不住對別人形容這樣的詞:「你很變態。」
斯諾表示遺憾,沒有慫恿到幫手,只能自己使勁了。
「我可不會恨變態,這一定會讓變態很開心,還不如好好疼愛變態。」曼切也恢復他吊兒郎當的笑容,甚至去阻止斯諾拔樹枝:「嘗過甜言蜜語的威力嗎?親愛的。」
斯諾苦笑,這小孩真的比他遇過的鬼魂還難搞許多,只好硬轉移話題:「這棵神木發光的狀態很像是因為它的葉子含有磷。」
「林?什麼林?」曼切對於神木話題頗為關心,還真成功被轉移話題了。
「白磷,但也不見得準確,畢竟只是遠觀外觀而已,不過剛才瓊拔先生所言靠近會呼吸道灼傷這部分的確與誤吸氧化磷的狀況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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