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位越來越高,情勢越來越有利於人魚,又有隻人魚游來,在同伴亂滾的情況下,牠顯得特別低調,牠安靜地游到船邊,是瓊驚呼了一下,斯諾才注意到。
那隻人魚的人臉和魚臉都看著斯諾,忽然人形的部分開口說話,那是奇特的語言,無論是戰前古語還是戰後的新語,甚至夜人使用的分支古語,會有強調的差異但大致相同,但人魚所說的是完全不同的語系,充滿許多氣聲和水中咕嚕咕嚕的聲音,但因為有規律性才知道那是語言。
不過對斯諾來說最先讓他驚訝的是原來這些怪物會說話,並看起來是想溝通的樣子,說明牠們的智商並沒有他以為所謂的怪物都是兇猛無腦。
「牠說什麼?」斯諾詢問瓊。
(天曉得。)
這時人魚的魚嘴大大地彎起,看起來很像在笑,這種表情動作出現在魚臉上真是令斯諾頭皮發麻,結果一轉眼,魚張開巨嘴往船上綁繩索的地方咬去。
斯諾趕緊提矛就捅,而瓊見人魚向祂咬來,也不客氣去衝撞牠,哪知人魚只是假動作,轉身就溜,就在這時一道強力水柱從斯諾身後襲來,他被沖得往前一跌,手中的矛差點捅到瓊。
(混蛋!你小心點啊!)
但摔倒的斯諾還來不及站起,剛剛溜走的人魚早就游回來,一口咬住他半個身體將他拖走。
人魚咬住斯諾後便開始甩動,利用甩動撕咬獵物,牠的下顎發達,幾乎一口氣又要再度將斯諾咬成兩截,斯諾也不甘示弱,即便可能會刺到自己,也在高速搖晃中回捅人魚,刺到哪裡算哪裡。
人魚被燙得終於鬆口,但是斯諾也趁剛才抓到牠的胸鰭──其實他本來想抓背鰭,但無奈太遠了──另一隻手以纏繞的方式夾住矛,手掌攀住鱗片,以一種要騎上去又快掉下去的姿態緊緊巴住。
在被人魚硬擠著撞牆幾次後,他還是頭破血流地硬爬上了魚背,人魚被他壓迫得游不太起來,只能在原地打滾,這次他對人魚的脊髓準確狠戾地刺下去,頓時魚變得癱軟無力斜斜地漂著。
斯諾趕緊繼續面對其他剛剛在原地打滾的人魚,他可沒忘他剛才就是被牠們的水柱打中,才會掛彩的如此悽慘,現在他少了半截腳掌,脊椎有些骨折,是靠著能力才讓他還能站著,而胸口到腹部全是魚的齒痕。
不過回頭時原本的兩隻人魚已經處於奄奄一息狀態,看來剛才的水柱是最後的奮力一擊了。
意識到暫時沒敵人了,斯諾抓緊時間趕緊回到船邊,他總算有時間把繩索綁到柱子上。
他綑綁到一半,聽到後方傳來水洩出去的聲音,但是水位並沒有降低或增高,他乾脆不回頭查看,先綁完再說。
搞定後,斯諾鬆了口氣,而身周除了剛剛的怪聲似乎也沒發生什麼事,於是他喊道:「好了,瓊,出去吧。」
瓊早迫不及待,如重獲自由般,飛也似地衝破窗戶,浮上了越來越高的水位,斯諾看到順利完成,才轉頭回來看剛才傳來怪聲的地方。
剛才癱瘓橫飄著的人魚周遭多了一堆透明圓球,大概是拳頭大小,若不是斯諾用冥火代替光源,恐怕看不到這水底的玩意,他靠近觀察,霧面透明的卵型圓球裡面是白色頭上有塊突起的幼魚,並沒有人形的模樣。
倒是他也發現母魚的腹部消下去一大塊,看來是孕卵導致的臃腫,他一度以為人魚腹部本來就這麼大,如此說來他目前所見的人魚都是腹部漲滿,也就是說那些全是懷孕的人魚?
他再看向另兩隻奄奄一息的人魚,確實是魚腹飽滿腫脹。
斯諾覺得事有蹊蹺,群聚的懷孕人魚,所以這是此物種的繁殖期嗎?在這漲潮時期在尋找地方產卵嗎?確實此處是群聚了牠們的食物的好產房。
在人魚出現後帽子女一群人就現身了開始攻擊,並吹響什麼傳遞暗號,之後戰鬥聲音間續不斷,這肯定是從一開始就計劃好的。
斯諾走回已經被撞了個大洞的觀景台窗邊,外頭的雨仍然很大,船漂在旁邊,因為有繩索綁著才不至於被沖到遠方。外頭有數隻人魚被踩在建築物上的人群吊起來射擊,也有數人被拖進海裡甩咬。
斯諾手上沾染著螢光,在黑暗中很快就就吸引人和人魚的注意,只是他們彼此糾纏著戰鬥,所以沒有餘裕理他。在冥火照耀不到的外頭,那樣熟練又充滿僅有冷兵器飛射與碰撞的聲音,不需要任何火光照明,絕對是夜人族在奮戰——他們已經盤算好了來此處獵殺人魚——如此說來,他們牆內人就是作為餌的存在,而這才是遊戲真正的目的。主辦單位真正的目標是——人魚。
斯諾反身回頭看那三條被他弄得半死不活的人魚,這突然發現剛才注意到的魚卵不見了,他狐疑地走到人魚身旁發現牠們已經死絕了,而剛剛卵沒產出來的另兩條人魚的腹部也已經消了下去。
他剛剛分神之際有人來過了?
他其實並不在意人魚被人補刀,事實上他覺得被他弄成那樣早點死去是一種解脫,不過他沒有想去控制牠們生死的習慣,無論最後人魚是奇蹟地掙扎著活過來,還是最終仍痛苦地死去,反正就是那樣,還能如何?倒是魚卵的消失,令他想修改一下他剛剛認為的遊戲主辦的目的。
人魚的魚卵會有多少價值?起碼他知道遺跡大陸的任何物品和生物都不能運進牆內,所以就是在此地價值不斐,或是有什麼特別的功能或療效?
此刻斯諾身上的傷幾乎復原了,就是很疲憊,瓊駕船駕的無聊,又跑回來聊天,只是很快又被斯諾以那是祂父親明天會搭的船要好好保護的原因,又趕回船上去。
再看一眼前景堪憂的天氣,斯諾嘆了口氣,狼狽地回到四樓。
四樓因為水尚未淹至,狀況比樓下好很多,斯諾有些意外之前那片混亂後現在秩序可以如此整齊,傷者、老弱婦孺在逃生通道最裡面,並讓空間保留出一條方便出入的走道,本來是交由筋肉三人組在照護,但大傷勢處理差不多後,一些女大學生和大媽接手幫忙,讓他們去前線增加戰力。
青壯年男性則由壯漢帶領著站在第一線,只要人魚從樓梯處打算噴水柱彈上來或虎視眈眈,就拿自身帶來的武器痛擊牠。
雅荷和一名大眾臉的女性是少數堅持也要站在前線的,但倒是沒再看到之前戰力絕倫的帽子女那群人。
壯漢手裡抓著展櫃中撿來偽裝成展品的利器守在門口第一個,利器甚至頗乾淨還有被人清洗過的樣子,他使用武器十分俐落老練,甚至經驗老道地提示眾人使用武器的訣竅,而他手中的武器就算砍不進人魚厚實的鱗片,但力道足以將人魚震飛。
此處的人群多,對人魚的吸引力也較大,他們對付的人魚不少,不過也是因為剛剛斯諾在樓下打掉三隻,附近又有許多夜人在戰鬥,所以前線的人們現在可以歇息一下。
看到斯諾從三樓上來,大部分的人都很驚訝,不過看到他一身血跡斑斑,就有人自動帶他往傷患集中處走,他只能含糊地解釋他沒事,是其他犧牲者的血。
值得一提的是斯諾在第二線找到了曼切和榊影,遠遠看過去時,他在曼切和榊影身周看到了很多具有顏色的人,但一走近冥火就熄滅,又看不到了。
除了現在眼前的紫色少年,那些顏色之人有一些是他之前見過的,無色的女孩、打瞌睡的綠色男孩、借他毛衫的紅色少女,其他顏色的不認識,但沒看到黑色面無表情的女孩。
也許是太多人一時間沒瞄到,斯諾有些遺憾,打算下次找機會再向瓊借火去看。
對於斯諾的半途回歸,榊影表示關心地鬆了口氣,而曼切則一副早以預料地看著自己貢獻出去已經破爛的毛衫。
之後那晚雖然不少人擔憂著水淹上來恐怕有全軍覆沒的悲劇,但最終水並未淹過四樓,唯一驚險的是一度有幾隻人魚聯手噴水柱射倒前線幾人,讓一隻彈力很強的人魚彈撞到第二線,好在人魚雖彈上來但沒有水的狀態也很難活動,僅造成些許人員受傷外,反而迅速被圍殺了。
就在如此緊繃又是虛驚的夜晚,幾人輪流值夜,天終於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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