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蒼老的喘氣聲,以及各種高低不同的聲音,正漸漸趕上他,簡直又是不久前的事件即將重演,但他不確定是否只要不再理它就不會有怪鳥過來抓他,所以他現在也不敢喊少年們不要等他,以免再度招來怪鳥。
可惜事不如他所猜測,在感覺到枯老如枝的手再次搭上他的肩時,鏡射的幻影再次出現,好在他的冥火沒有全熄,抬頭所見怪鳥向他壟罩而來,他狼狽地躲過抓襲,再度拼著腎上腺素也硬是對少年們吼出:「快跑!」
之後斯諾就再無暇顧慮那兩個孩子,他身上的不死鳥團球已用完,只能往另個方向跑引開怪鳥和怪物,之後的事之後再說,他已經盡力幫少年們了,剩下看他們自己的運氣了。
結果跑沒幾步,他就看到少年們簡直是有勇無謀地向他跑來,驚訝的他都想飆髒話了,這是跑來送死嗎?斯諾有些惱怒地揮手表現驅趕之意,不過跑近的少年倆都沒有中幻覺的迷茫樣子,甚至曼切還拿著不知哪來的彈弓,把他自己的不死鳥團球對準怪鳥射出去。
怪鳥的翅膀著火,驚得怪鳥一陣亂飛怪叫,而剛才很多聲音但正眼無法看見的怪物正在發出尖叫,看起來非常怕火。
斯諾見狀況改變,馬上掉頭去和少年們會合,這時天空有人影飛過,所有人驚訝好奇地往上看去,是兩個青綠色且後腦勺有長形桿子的人形生物,並宛如蜻蜓點水的動作在怪鳥身上點下一滴黏稠的黃色液體,液體蓋住了火焰,就把火焰蓋熄了,而那兩個人形生物毫不停留地向巨樹飛去,看來是繼續去救火。
剛剛贏得的轉機轉瞬即逝,少年們的表情特別不甘心,斯諾端出嚴厲的架勢揮手趕人:「馬上走!」
大概聲音太過乾啞,大人的權威性大打折扣,榊影還是依然故我就是要扯著他一起跑,而曼切則是隨手撿地上的石頭用彈弓亂射一般當掩護,不過他身上也如同無色女孩那樣,開始洩漏黑色的氣息了。
餘光中可見怪物的黑影纏捲上黑色的氣息,互相糾纏吞噬,但曼切看來處於弱勢而露出痛苦的表情,斯諾趕緊拉開曼切,徒手一抓就將怪物黑影扯出來,黑影也纏上了他的手,但除了噁心以外對他似乎不太有影響,於是他拼著腎上腺素飆到最高點,直接衝向飛撲過來的怪鳥,硬是抱住怪鳥的脖子,狠狠地扭斷。
頸骨斷裂的聲音令斯諾總算鬆了口氣,想著在來要怎麼處理纏在手上的怪物時,怪鳥狠狠地把他甩回地上,緊接著腦袋歪歪地用尖銳的鳥喙將他釘穿在地上,宛如報復式地精準在喉嚨上開個洞。
斯諾近距離看到怪鳥那對混著的雙眼才發現那是早就已經死去的眼睛,而他一開始是用冥火觀察怪鳥,竟然就這樣一直沒發現這只是具被操控的鳥屍體。
「退開!」
清亮的女聲喝道,藍斗篷的女人忽然衝出來對著怪鳥和怪物黑影用力地呸了兩口,吐出充分被酵素分解散發出濃濃草味的綠汁,不只怪鳥和怪物黑影被嚇退,斯諾也驚呆了,遲緩地被女子扶起,才反應過來是雁找過來救他們了。
在雁的指引下,四人匆匆躲進一棵隱蔽的樹洞裡,瓊拔正在裡面等他們。雁在洞口邊確認怪物有沒有追來,斯諾壓著脖子疲憊地坐在地上,雖然他努力壓著,血還是不斷溢出,事實上剛才已經噴了雁一身,直接毀了人家斗篷,而大腦已經缺氧令他眼前陣陣發黑,要不是不久前使用了能力導致他這段時間絕對不會失去意識,他恐怕早就倒下了。
「先幫他把樹枝拔出來吧。」瓊拔話語中帶著覺得應該很痛的嘶音。
「師父,別放棄他,他還活著啊。」雁動作俐落地從自己的肩包拿出藥草,撐開斯諾的眼睛觀察,邊看邊說:「撐著,只要你還有一口氣,我們一定會救你。」
瓊拔語塞,他說拔出來當然不是讓傷患放棄治療的意思,是因為他認為拔出來對斯諾來說應該比較方便自行癒合,但在被反駁後他也感到動搖,因為從前唯一見過有不死能力的鳳凰子就是菲尼克司家主大聖女,但他從未見過聖女流過血,又或該說聖女就算受傷也不會流出一滴血,因此他還真未曾看過有不死能力的菲尼克司家族人把自己搞成血噴泉的。
雁已經開始動員起來,塞了一塊布巾逼斯諾咬著,讓曼切趨起膝蓋當成椅背,幫忙固定傷者頭部和手臂,畢竟傷患腹上還穿刺了樹枝無法躺下,而榊影幫助固定住腳,這是防止傷患等等痛起來掙扎而妨礙治療。瓊拔則被分配負責拿著照明棒給雁照明。已經用藥酒洗過手的雁,繼續用藥酒清洗斯諾的傷口,接著麻利地抹上味道很臭又黑糊糊的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藥膏。
滿腔血味的斯諾都感受到藥的苦味直接蓋過血味直衝腦門,對於那據說是藥的黑糊糊鬼東西,無論是視覺上還是味覺上,都令斯諾無比抗拒,要不是現在體力盡失又被人按著,他現在寧可衝出去找怪鳥。
「總覺得還挺活力充沛呢。」曼切緊緊壓住斯諾的腦袋。
「那是好事。」雁欣慰說道,很快就做好了脖子的包紮,然後解開不久前緊急草率處理的止血布,雖然血還是約略滲透出來,但已經比之前的噴泉狀態好很多了。
再來處理腹部的穿刺,那根粗樹枝因為之前的逃跑和打鬥,已經嚴重走位,撸得整根是血,但也不知幸還不幸,斯諾之前被怪鳥甩在地上時背部著地,折斷了一半的樹枝,於是雁將折斷的部分切砍乾淨,樹枝變短了許多,在傷口周遭再度抹上黑糊糊的藥之後,雁拿出她自備預防萬一綁骨折用的木板,夾住樹枝加以固定,之後牢牢地包紮起來。
總算大功告成,出了一身汗的雁見斯諾意識還是清晰,終於鬆了一口氣:「各位辛苦了,他只要順利撐過今晚便會沒事。」
少年們大力點頭,也是稍微鬆了一口氣,榊影領著曼切連連向斯諾道謝他的捨命保護,且榊影對於斯諾沒有死掉,高興的眼眶有些泛紅,對於如此直白的關心情緒,斯諾實在不知如何應對,乾脆悶頭裝睡。
雖說是裝睡,也不太好睡,他前腹和後背都有突出的木板,因此他依舊無法躺下,被人拖著靠在樹洞洞壁休息,除了榊影直白的關心和曼切那讓人讀不懂情緒的視線令他很想逃避以外,在他手腳總算重獲自由時,他一度很想把那黑糊糊的玩意洗掉。
但那實在對不起出於一片好意的雁,且他確實發覺那黑糊糊的鬼東西頗為有效,他自身不動用能力的癒合速度增快了,現在呼吸道已接回去了六成,大概再過幾分鐘又能如一般人正常呼吸了。
曼切一直默默凝視斯諾,直到斯諾受不了兩少年的視線壓力時,曼切才轉回原本吊兒郎當的表情對榊影說:「你看他都沒反應,一定是不稀罕我們男生道謝,我的心好冷。」
榊影白眼曼切:「你不要欺負人家喉嚨受傷無法說話啊。」
斯諾打定主意徹底裝死。
忙完主要傷患,少年倆也在雁的協助上處理自身的傷勢,相較之下他們傷勢便沒那麼嚴重,有從樹上摔下來的擦傷和瘀青,還有榊影被怪鳥抓時,被曼切巴住的腿有些微拉傷,以及曼切為了硬摘旅行者樹的種子,弄掉了一腳的鞋子,在跑步時腳底板被石頭割傷。
看三人如此悽慘,瓊拔感慨說道:「唉,是發生什麼事,你們怎麼變成這樣?不是說在原地安靜等到它們離開,等霧散掉再走嗎?」
「蛤?你不是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回頭直直走嗎?」曼切驚呼。
「對啊,不要說話繼續跟緊前面走,不是嗎?」榊影也大吃一驚。
瓊拔也很驚訝,喃喃自語:「難道那時就已經被迷惑了?」他連忙道歉:「抱歉,應該在進樹林前就先說的,沒想到會在白日遇到幻行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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