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君把趙玖豐摔在地上,質問許晉熙道:「這人是誰?」
只見趙玖豐汗土混雜,滿身血痕,坐在地上甚是狼狽。此時張文君手中長鞭只離趙玖豐面前半呎,不住詭異蠕動,嚇得趙玖豐全身發抖,不斷後退,顫聲道:「我只個尋常百姓,遭這個姓許的奸人迫害,姊姊饒命……」
張文君蹙眉道:「這是甚麼回事?」
許晉熙站在半丈以後,道:「落花派做事怎會說起理由來?」
張文君怫然道:「要是你不肯說,就到地府裡要人罷。」說罷揮鞭打向趙玖豐,只差幾吋幾乎便是打中趙玖豐的大腿。趙玖豐連忙喊道:「許兄,不,許大哥,你就跟她說好了,說我是甚麼舅媽姑丈,天王老子也好,可別難為我無辜的一雙腿啊。」
許晉熙道:「你殺了他,就不知道我為何要人。」
張文君哼聲道:「我這鞭打下去,他便要沒命,你又何必口硬?」
許晉熙淡淡道:「你快殺了他吧,不然我來動手。」
張文君聽他語氣神情依舊平靜,氣得跺腳道:「我偏生不殺,卻要他天天受折磨之苦,生不如死。」只聽趙玖豐一聲慘呼,長鞭竟在他左頰劃出一道淺幼的血痕來。
趙玖豐咬牙掩著臉頰傷痕,想起一直以來的屈辱,自己先後被人擄走,又像貨物般被人你搶我奪,再也忍受不住,眼淚竟不禁流了下來。環顧眾人陌生又是冷漠的神情,又憶起義父跟師傅的照料,心中悲傷頃刻轉化為不忿,怪責自己過於軟弱,才釀成今日局面。這下悲憤交集,竟從後撲向張文君下身,張文君猝未及防,趙玖豐已是臉貼著張文君的臀部,用力抱緊兩腿不放,怒道:「你們可欺人太甚!」
這下實在出乎眾人意料,只見張文君嬌聲驚呼,想要掙紮卻是全身酥軟,使不出力氣來。原來張文君心高氣傲,向來鄙夷男性,雖是殺人無數,甚至做過去勢此等殘忍之事,卻從未像此與男人有親密接觸,便是羞臊無限,無法自已,一時之間想不起仍有雙手可用。高遠徽正想解圍,卻被蔡斯伸手攔著,只得佇立原地。
趙玖豐一把制著張文君,也是大出自己所望。本來自己只是一時意氣,憤怒沖昏頭腦,料得瞬間便會被反制,然後被長鞭活活打死,也勝得在此受辱。如今得手,便想再接再厲,然而趙玖豐並沒習過甚麼上乘武功,情急之下只想得一法,只見他雙手均伸出姆指食指,同時往張文君的大腿內側一捏,只捏得張文君呻吟叫痛。趙玖豐知道機不可失,一旦錯失便會橫屍當場,又哪敢放手?捏得片刻,卻聽得張文君抽噎之聲,竟是放棄掙紮,索性任由趙玖豐捏著。
趙玖豐平生也沒試過令女人流淚,聽得張文君哭泣,怔了一怔,一時心軟,便漸漸鬆開手來。只見張文君也沒留神,自顧落淚,趙玖豐連忙爬開一旁,跑到許晉熙身後。
許晉熙道:「這小子竟敢得罪張堂主,還是讓我帶走好好教訓,後會有期。」說罷便抓著趙玖豐肩膀,往樹林跑去,頃刻便消失眾人眼前。
高遠徽立刻衝到張文君身前,一臉關懷的道:「那小子我早晚替你抓回來,剝皮拆骨,治他死地……」還未說完,張文君已一掌打向高遠徽臉頰,高遠徽卻夷然不避,只打得高遠徽右臉高高腫起,高遠徽卻不以為忤,道:「對,就像這樣,我抓那小子回來,如此給你打夠七七四十九天,好讓你出氣……」
蔡斯看得連番搖頭,心裡嘆道:「只一個不懂武功的小子便能制著一派堂主,要是我派被這些女人掌權,必死無疑。」便轉身沒入樹林。
又說趙玖豐被許晉熙帶走,亦是一直往東南方走,趙玖豐知道許晉熙暫不殺己,也無謂多話招辱。如此趕路幾天,皆是許晉熙帶著趙玖豐使出輕功疾行,倒也不覺辛苦,休息時許晉熙自顧運功,趙玖豐也樂得清靜,閒事便翻開許晉熙的包袱,偷吃許晉熙帶來的乾糧,抑或練起輕身術,繞著打坐的許晉熙手舞足蹈。
如此幾天已過,兩人來到一片清幽恬靜之地,只見湖映日光粼粼,輕舟飄飄,茂林修竹,便是來到鏡湖。許晉熙到達鏡湖後,隨即環目四顧,警惕起來,每走幾步,便要在地下探索。趙玖豐知道他在尋找花解語的足跡,心裡極是矛盾,一邊不想許晉熙找到師傅,自己卻想見師傅一面。
再走半天,兩人走到一間客棧前,大門卻是緊緊閉封,四圍杳無人聲,異常寧靜。許晉熙只覺內有蹊蹺,卻猶恐門身沾染毒藥,撕下一抹衣袖,跟趙玖豐道:「閉氣。」趙玖豐依話照做,點了點頭,許晉熙便推開木門,隨即拉著趙玖豐退後幾呎。
待得片刻,趙玖豐終究換了口氣,只覺一陣極其難聞的氣味不斷在棧內傳出,皺眉扭臉,吐舌道:「好臭。」
許晉熙揮手在鼻前撥了幾撥,道:「你在外面待著。」趙玖豐自是求之不得,便答應了。
許晉熙進了裡頭,只見客棧分設兩層,樓下擺滿椅桌,便是尋常餐館模樣,抬眼一看樓上只設客房作住宿之用,一覽無遺,顯是一間鄉村僻陋的客棧。許晉熙在樓下四周顧盼,卻不覺有任何異樣,只是血腥混雜腐屍的氣味不住透入面罩,甚是難受。許晉熙正要步入櫃臺後的廚房,卻瞥了木桌一眼,卻見桌面漆黑,木身看似已是腐化蝕壞。許晉熙湊身過去,腳尖輕碰桌腳,整張木桌竟「潺」的一聲成沙落地,化成一攤粉末。
縱使許晉熙見慣風浪,亦不由得心頭一震,須知落花派高手如雲,卻是甚少交流,要是徐上禮以此毒對付自己,能否避過亦是未知之數,自己恃武傲物,世間卻是天外有天。當下小心翼翼走向廚房,取出匕首將房前簾珠割去,還未進房,眼前便是四處風乾血跡,遍地橫屍。
許晉熙不敢進房,就遙遠一望,卻見死者都作店小二打扮,身帶幾處傷口,面無異色,並非中毒而死。凝眼細看,傷口細長,顯然被精妙劍法連續劃中要害而死。許晉熙思索花解語會否使劍之時,忽然記得大理當晚花解語曾與一名道士打鬥,那道士隨後被花解語暗器所傷,當時沒有為意,如今想起那人該是武當長老慕容謙,立時心中一凜:「慕容謙武功只怕略勝我一籌,想不到竟跟她們混在一伙。」
眼見廚房再無線索,便退出廚房,打算往樓上去。許晉熙為免樓梯有毒,運起輕功跳到樓上來,只見左轉有一條窮廊,轉身進去,發現一間客房無門,卻是房前滿廊木屑。許晉熙還未進房,已見得一條穿胸屍體赤裸躺在地上,那人身材樣貌皆是平庸,目瞪吐舌,眼神猶露恐懼不甘,正是落花派五大護法之一徐上禮。
許晉熙暗暗高興徐上禮未能得手,又看徐上禮身上兩處皆為劍傷,只察其死不暝目,便猜測徐上禮以為勝卷在握,隨即瞬息被慕容謙偷襲所殺。徐上禮貴為落花派護法,除了毒功,武功亦不容小覷,就算被偷襲也理應能還上一兩招,但眼前所見,恐怕未及還手,已是命喪當場。
許晉熙嘆了口氣,正想辦法蓋著徐上禮的屍身,突然聽得外面的趙玖豐在大呼小叫,只得立刻衝出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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