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玖豐道:「謝過郡主。」兩人越過群眾,正要繼續朝北離去,卻聽得郡主道:「且慢!」
兩人一愣,趙玖豐回頭道:「怎麼了?」
郡主指著方皓雲背後灰布蓋著的大刀,道:「這是甚麼?」
方皓雲眼尾一掃,赫見刀鋒一截凸了出來,趙玖豐連忙道:「就是刀啊,難道郡主沒看過刀麼?遠赴外地,怎能不拿兵器防身。」
郡主蹙眉道:「當裁縫的能拿得起這麼重的刀?」
趙玖豐心念一轉,笑道:「我們也沒說過不懂武功,我大哥又是體魄強壯,哪像我弱不禁風。」
郡主仍自猶豫,突然後方呼嘯急哨,蹄步亂響,只見幾團黑影正從西北兩方靠近帳營,凝眼一看,卻是一群蒙面人騎馬疾馳。他們人人腰間佩備彎刀,面戴紅布,來勢洶洶,絕非善類。郡主面色一變道:「馬匪來了!」橫眼瞪著兩人,道:「我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王鑑,快把他們擒下!」郡主身旁一個身形健碩的粗眉大漢道:「是!」留下斷路,郡主隨即帶同手下趕回帳營救援。
趙玖豐忙搖手道:「一切出於巧合,兄弟冤枉……」還未說完,王鑑已欺身而至,躍到馬頭之前,雙掌分揚,一手抵著趙玖豐臂間的天府穴,一手奪韁。趙玖豐全然沒看清他步法,吃了一驚,也虧時刻警覺,腳尖立時在馬踏一撐,凌空向後翻身著地,才不致被擒。
趙玖豐回氣過來,仰頭一望,馬匹已被王鑑奪了過去。不知所措之際,又瞅了一眼方皓雲,只見他避在一旁,彷彿置身事外一樣,毫無動手之意,心想:「好啊,你不幫我,看我怎樣在張文君面前為你說話。」心中不忿,拔出長鞭,使出全力捲向王鑑的左腿。
王鑑才在馬上穩著身子,便要轉攻向方皓雲,驀地一把尖聲傳來,只見腳下一條黑蛇撲咬自己左腳,心中大驚,勒起馬頭,強行令馬跳起,鞭頭自然落空。趙玖豐隨即變招,左手成蘭花指輕輕一點,徐徐轉身,右手舞動,只見長鞭擺動如靈,柔若紈素流雲捲動,媚似霓裳羽衣舞,姿態旖旎,鞭尖卻是繞繞轉轉直取王鑑雙目而去。
王鑑也沒料到這人起手柔柔弱弱,招式竟是如此狠辣,顧不得馬匹,鬆開韁繩,單手撐著馬背一跳,堪堪避開致盲一擊。那馬連番受驚,馴性盡失,王鑑拉也拉不著,馬匹竟是朝著帳營方向奔去。王鑑無憑可據,雙腳踏地,念頭百轉,只覺方皓雲無動於衷,不如先將趙玖豐擒下再說,雙手一轉,再次向趙玖豐擊了過來。
兩人還相差丈餘,趙玖豐心知自己不擅埋身肉搏,旋即揮鞭,全向王鑑的下陰、脅下、雙眼打去。王鑑見其招式狠毒,也甚氣憤,使盡全力,雙掌成刀攻來,一時間身影掠動,掌鞭繚亂。王鑑掌氣縱橫,大刀闊斧,猶如君臨天下,趙玖豐則是纖柔細膩,百媚叢生,鞭成袖帶起舞,伴著遠方馬匪動亂叫囂之聲,彷如垓下之圍,霸王別姬的情景。
此時趙玖豐武功已有所成,但比起王鑑還是遜了一籌。王鑑使的是掌刀武功,氣至掌緣,即如刀般鋒利,趙玖豐的長鞭卻是隨便在市集買來,若無運勁,質地軟綿,碰上王鑑掌邊即斷,教得趙玖豐只能運行真氣,不得有緩。起初趙玖豐恃著兵器距離,還能惡鬥一番,只是時間一長,便是節節後退,手上亦開始衰弱。
方皓雲見得趙玖豐待人圓滑,謊話連篇,心中早就生疑。但看趙玖豐確實會使張文君的霓裳動鞭,而且似乎學了好一段日子,便打消疑慮,躍下馬來,叫道:「兄弟別慌,我來救你!」
王鑑本來逮得機會,趁趙玖豐退後手腳延滯之時,正要閃身靠前切向趙玖豐肩膀,卻聽得方皓雲呼叫,心中一凜,愣了一愣,方皓雲的大刀已擋在趙玖豐身前。王鑑立時變招,斜斜切向方皓雲腰間,卻見方皓雲刀背疾撞,一下重擊撞中王鑑胸口,王鑑一聲慘叫,身子拋飛數尺,口噴鮮血。
趙玖豐脫過險境,不住喘氣,雖然心裡不服,仍得道:「謝謝刀…..兄弟。」心卻道:「明明兩下子就能搞定,偏偏要到最後時刻來裝好人。」
方皓雲點了點頭,走前察看王鑑,只見他雙目閉緊,昏了過去,性命卻是無礙。趙玖豐跟了過來,指了指帳營方向,道:「我們要去看看那邊麼?」
方皓雲道:「拿走這人,待會用得著。」
趙玖豐萬個不想,但只得啞忍,默默把王鑑的身子掛在肩上,隨著馬上的方皓雲而行。
過了半晌,兩人逐漸靠近帳營,只見若干多個帳營旁煙火烘烔,人匪惡鬥,干戈四處,亂成一團。方皓雲道:「將那郡主找出來。」二話不說,策馬在營間奔馳,到處顧盼,卻是苦了被拋下的趙玖豐,背著王鑑窮追猛跑。
這帳營群範圍甚大,加上雜物遍地,人馬難行,一時間也難以找到郡主。只見四周骨肉冤血,耳邊盡是慘厲哭喊,狼煙漫天,風雲變色,生靈塗炭,彷若人間煉獄。趙玖豐雖在皇城歷盡兇險,死人早就見慣,但現在幾乎都是一方屠宰,死的都是無辜百姓,只看得心驚膽戰,噤若寒蟬。
而方皓雲遇人即勒馬跨過,馬匪們看他騎著馬,也只道他是同伙,沒有留神。如此暢通無阻的在營群繞了好幾圈,卻始終沒看到郡主一行人影蹤,心裡躑躅。倏地身子一晃,坐騎竟然攤倒在地,方皓雲連忙著地,卻聽得後方一把嘯聲,伴著攪海翻江的掌風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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