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只見一個背著大刀的魁梧大漢出來,豈不正是刀聖方皓雲?他一臉憔悴疲態,似乎是連日趕路所致。他來到村長一席,望了眼南宮雨三人,向眾人簡單問好,在三人對面坐下不語。
女孩悄聲道:「莫非他生病了麼?」
甯瓏兒道:「多事。」
南宮雨卻站了起來,走到方皓雲身旁,抱拳道:「在下南宮雨,見兄台英俊奇偉,好生仰慕,倘不嫌棄,不若交個朋友。」
方皓雲卻是神情冷漠,冷哼一聲,喝了口茶嗽口,吐在地上,正眼也沒看南宮雨一下。這時反到甯瓏兒不悅,對著女孩喃喃道:「你說得對,他的確有病,都是眼睛長在頭上的……」
南宮雨沒有灰心,微笑道:「也許兄台太過疲倦,心情欠佳,那麼在下不打擾兄台用膳。」說罷回到席上,一副漫不經心模樣。
本來村裡一片鬧哄哄,待到方皓雲出來,目光紛紛注視在他身上,見他如此自大無禮,氣燄高張,人人都為之側目。只是眾人又畏於其神力蓋世,氣氛彷彿冷凝一般僵著,一時間竟是戰戰競競,鴉雀無聲。
然而方皓雲若無其事,悠然舉箸吃飯,還吃得津津有味,擺著一副目中無人的嘴臉。女孩知他背後齷齪之事,苦在無法表明,只看得咬牙切齒,怒瞪方皓雲,卻是捏著甯瓏兒的手臂。
甯瓏兒被女孩捏痛,呼聲道:「哎喲!」打破靜寂,眾人都朝自己望來,只好羞怯的笑了一笑,舉杯以袖遮掩醜態。
南宮雨道:「胡鬧。」為甯瓏兒和女孩夾菜,彷似全然沒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
村民見南宮雨斯文有禮,文質彬彬,實無討厭之理,卻被當眾受辱,均是替他不值。為此不少人興致全消,臉上不快,葉釗見狀,立時站了起來,振臂高呼道:「咱們這條隔世小村,今晚居然賓客如雲,該是好好慶祝才對!」眾人聽畢才連聲叫好,緩過尷尬的場面。
葉釗拍了拍南宮雨的肩膀,道:「咱們喝酒去,今晚不醉無歸!」說罷從桌底拿起酒埕,為南宮雨倒酒。南宮雨點了點頭,喝了口酒,卻沒答話。
如此眾人熱切狂歡,載歌載舞,就如節日喜慶,一片情緒高漲,惟獨南宮雨與方皓雲臉無表情的沉默起來。南宮雨一直盯著方皓雲的舉動,眾人只道他憤憤不平,只是事已過去,若是耿耿於懷,倒顯得他器度狹窄,便不再理會兩人,逕自熱鬧去了。
如此過了好一會兒,就在方皓雲再次舉杯喝茶,南宮雨突然右手一抖,「颼」的一聲急響,一枚硬物橫席疾過,直撞上方皓雲的茶杯,應聲而裂。諒方皓雲神功蓋世,卻也來不及反應,恍神過來,手中已空無一物,被茶水潑得濕沾衣裳。
此舉大出眾人所料,停下手腳,望向兩人來。只見方皓雲虎軀一震,瞧了眼桌上,竟是不由自主的流露驚訝神色。要知道方皓雲在武林德高望重,萬人敬佩,實非浪得虛名,單憑在洛陽大會一手分隔纏鬥的歐白水與慕容謙,已是無幾人可辦,而南宮雨這般正面施襲,自己豈有不及防範之理?然而這次方皓雲駭然大驚,並不因其投射手法之高明,內力之渾厚,卻是桌上竟擺著南宮雨剛才使用的酒碗,只見裡頭裝滿暖酒,滴酒不漏,就像親自遞來一樣完好無缺。
方皓雲平生少逢敵手,計算數來,也許只敗過五、六人之下,即使敗給慕容謙,也只不過是不願纏鬥,兼且對方出奇制勝,長久下去,也不知鹿死誰手。然而南宮雨露了這手,卻是盡顯實力,自己反應不及也是事實,想到這裡,頭皮登時發麻,只得強行克制心中忐忑,不露聲色的抹乾衣衫。
女孩看得痛快,拍手道:「潑得好!這叫敬酒不吃吃罰酒……」
只聽得南宮雨道:「飯後不宜喝濃茶,不知兄台賞面與在下喝酒?」他卻是依舊謙恭,宛如剛剛欲意結交的語氣一般溫和。
方皓雲先前見這人孱弱瘦削,卻前來示好,便擺起倨傲神態,不料竟是高手,也不得不謹慎起來,道:「我喝酒從不用別人的酒碗。」五指向外一推,將南宮雨的酒碗平桌推了回去,只見酒碗不住旋轉,碗中酒也沒半點搖晃,卻比起南宮雨擊杯一手遜色不少。
方皓雲正要拿碗倒酒,南宮雨卻道:「不用酒碗如何?」用力拍桌,席上所有酒碗同時一彈,美酒有若萬千條升天瀑布,離桌數尺,片晌落起點點酒雨。只見南宮雨負起左手,右手劃起一團白光,把酒雨聚成一頭,脫手一送,一條浴酒蛟龍,渾身馥香的撲向方皓雲面門。如此奇技,南宮雨使出來卻不疾不徐,姿態灑然風流,旁邊的甯瓏兒一時看得癡了。
方皓雲也是不慌不忙,信手取來一個空酒埕,縱身左接右引,竟把這條酒龍一滴不漏的吞進埕中。道:「難得有人誠意贈酒,我便不客氣了。」言罷舉埕豪飲,直到見底,臉不改容的拭了拭嘴,道:「好酒!」。
南宮雨笑道:「兄台酒量驚人,在下佩服。」倒酒碗裡,小飲一口,皺眉道:「惟在下身子虛弱,此酒又是辛辣,不能痛飲,只能小酌。」
方皓雲心知此人貼足面子,變成各擅勝場,好讓自己下台。雖然心裡萬分不服,但免得在人家地方生事,況且對方亦非善男信女,便道:「豪飲細嘗,都是喝酒而已。」
眾人看南宮雨雖則一副溫潤如玉的公子模樣,卻有這番武功手段,能讓方皓雲語氣放軟,心裡寬慰,村裡又重新快活起來。就在此時,一人掩著胸口呻吟,一拐一拐的從屋子走到眾席之前,和方皓雲對了上眼,均是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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