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謙倒也沒想過人們如此冷漠無情,呆了一呆,心裡一軟,放下長劍,道:「你走罷。」忽爾「蓬」的一聲破風急響,斜眼立瞥,一對雙刺竟從旁襲向自己腦袋。還好慕容謙激鬥過後,猶恐方皓雲捲土再來,仍未掉以輕心,立時伏低一避,長劍同時一撥,將雙刺一方刃口切去。
定神一看,施襲者竟便是那女子,慕容謙訝然之際,卻發現這人身份,不由得喊道:「凐妹?」突然後面又有腳步作響,回過頭來,只見楊煒在幾丈之外奔跑過來,神情憋憋焦焦,卻不敢作怒。慕容謙登時明白,自己該是一直被兩人跟蹤,卻誤打誤撞的將混入人群的岑凐抓了出來,才使得楊煒現身救人。
慕容謙隨即閃身來到岑凐背後,岑凐大吃一驚,轉身舉掌欲打,卻被慕容謙一手按著了雙腕,喟然道:「凐妹,好久不見,有想念我麼?」此舉顯然想挑釁楊煒,半晌楊煒已來到兩人身旁,果見他一臉著急,卻自知不敵慕容謙,又擔心岑凐受傷,不敢肆意說話,只能對慕容謙道:「快放手!」
慕容謙舉起岑凐雙手,奇道:「我跟凐妹打情罵俏,怎由得你這外人插嘴?」楊煒氣得一臉脹紅,只是以前被他當眾侮辱,心理受創,而剛才伺在一旁,亦眼見慕容謙御劍擊退方皓雲,根本打從心底畏懼,要不是心上人被挾,早就拔腿便逃。如今不能動手,又不知如何言語,實在是彆扭至極。
慕容謙見他苦無對策,便得寸進尺的把臉欺近岑凐,嗅了一嗅,道:「嗯,你是貧道嗅過最香的女人。」說罷猥瑣的對著楊煒笑了一笑。楊煒看著心上人被淫道調戲,呼吸急促起來,眼神恚怨,握拳以待,卻也是無可奈何。
岑凐也是著急,卻不忙還嘴道:「哼,最香的不是花解語麼?」
慕容謙笑道:「哎喲,凐妹吃醋了嗎?那當然不是,花解語的是充滿著危險的香,凐妹的,卻是溫柔調皮的香!」
岑凐嗔道:「道長一身神功自然在武當學得,可是這口甜舌滑在哪裡學的呢?」
慕容謙輕聲長嘆,道:「這個嘛,打從那天見過凐妹一面,你就把我的魂魄勾走了。沒有你的日子,我當真是朝思暮想,欲罷不能。我所說的每句說話都是真心真意,由心而發,我的人也是因你而生,因你而死。」
岑凐本是一臉嫌棄,但聽得他言辭誇張,不禁失笑道:「對著後輩說這些話,醜不醜怪?」
楊煒聽得他們真如男女調情,焦躁的道:「岑凐,你當真喜歡上這淫道麼?」跺了跺腳,道:「我看錯人了!」
岑凐愣了一愣,道:「你怎麼了……」
楊煒怒道:「你喜歡怎樣就怎樣罷!我現在就回樊樓去,倘若你要跟他走,就不要回來!」說罷竟頭也不回的轉身跑走。
慕容謙本欲讓他惱羞成怒,卻想不到就此得逞,自然樂意見得,不禁好笑的道:「喂,你回來……」卻聽得耳邊嗚咽之聲,岑凐竟是流下淚來。慕容謙忙鬆開手,道:「我只不過說說而已,你也不過在辯駁,豈料他如此認真!」
岑凐明眸帶淚,坐在地上,抱緊雙膝,把臉埋在手臂間,哽咽道:「他就是這麼笨,我才一直不肯受他。」
慕容謙見她一副茫然若失,蹙眉幽怨模樣,彷如少女情懷,心裡憐惜,也坐在地上,道:「難道姑娘真的喜歡上他?」
岑凐拭著淚道:「其實他對我一往情深,我卻毫不領情,只因他性格頑固,能力不夠又不懂變通,實非我好之人……然而我倆一同辦事已久,也是捨不得感情,一直拖拖拉拉,糾纏不清……」昔日回憶湧現,百般委屈哽在喉間,顧不得儀態,竟是掩臉崩潰痛哭。
慕容謙聽她感慨,心裡不由得羨妒楊煒,道:「依我所見,他連上前救你也不敢,換轉是我,縱然對方武功如何高強,我總會跟他奉陪到底,姑娘可不能所托非人。」這話雖是事實,卻是一半藏有私心奚落楊煒。
岑凐道:「只是他平時對我不差,若是表明心跡斷絕,我實在辦不到……」
慕容謙打斷道:「有何不可?你們又非夫婦,亦無婚契,何責之有?」又道:「人生在世,便要為自己打算。像我不想唸經修道,被程老頭子像傭人一樣喚來喚去,喜歡自由自在,打打殺殺,便是離開武當了。我天性如此,你們有本事的,就將我殺了,不然誰也阻止不了我。」
岑凐抬頭瞪眼望著慕容謙,彷如看著一個奇怪事物,半晌嘆了口氣,道:「饒是如此,也狠不了心,難以辦到。」
慕容謙乾笑道:「我不喜拘束,卻不甘寂寞,賠上的便是聲名狼藉。而你既然豁不出去,卻藕斷絲連,別怪我口直心快,最終你便會跟他結為連理,一生抱憾,可憐你白玉泥陷!」
岑凐望著楊煒離開的方向怔怔出神,腦裡不住思索纏繞,這條空蕩殘街,彷彿映照以後琴瑟怨奏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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