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女的略有姿色,卻看來也有年紀,那男的卻是朝氣蓬勃,年輕力壯。又聽得那女的對那男甚兇,不停呼呼喝喝,那男的卻始終臉帶恭敬,笑容常駐。慕容謙看得有趣,便多看了兩眼,那女的卻走近慕容謙,嗔道:「你這臭道士在看甚麼?」
慕容謙喝了口酒,從容的放下酒杯,道:「我好奇姑娘樣貌不差,竟要流落到要召男妓。」
那女的登時立眉嗔目,大聲罵道:「甚麼男妓?這是我的隨從,我要對他怎樣就怎樣,哼!」說罷打了那男的一下耳光,全場也側目而待。
豈料慕容謙拍手叫好,道:「打得好!打得妙!這些男妓油頭粉面,不知廉恥,誰都想打一頓。要是你打得不夠,我便幫忙,往死裡打!」
那女的聽得慕容謙瘋瘋癲癲,無謂多作口舌之爭,立時退讓道:「我的人只有我能碰,要得你管?我們走!」便拉著那男的打算走上閣樓。慕容謙卻道:「且慢,姑娘罵過我臭道士,就想拍拍屁股走了?」語畢便起身截停兩人。那女的嫌惡道:「道士不是要清靜修行,超凡脫俗?我真沒看過道士這麼斤斤計較。」
慕容謙道:「呸!我也沒見過婦道人家,口裡這麼惡毒,明明該留在家中洗衫作飯,而不是來偷嫩口漢子。」
那女的本要發作,那男的卻制著她道:「堂主姊姊大局為重,這人給我擺平就好,姊姊就先上去吧。」那女的眼神甚是懷疑,卻也沒有說話,便逕自上樓去了。
慕容謙還想找那女的說話,那男的卻擋在慕容謙身前,單手擺後,禮貌的微笑道:「道長稍安無燥,堂主姊姊的語氣向來是這樣的,但其實她人很好,不要把話放在心上。」
慕容謙皺眉道:「我看她是沒有人要,害怕孤獨終老,才使得如此暴躁。要是她有你一半圓滑,溫柔多點,我又怎會反唇相譏。」
那男的看著那已在推門的女子,急忙道:「小聲點!這話給她聽到,又下樓回來的話,就只折騰了我。」
慕容謙道:「你這人也太沒出色了吧,人家這樣對你,你還死心塌地的跟著人。你能學到甚麼?服侍女人?當個女人湯圓?」
那男的臉上笑笑沒有答話,收在背後的左手卻是用力握緊,抽搐顫抖,顯然對此話深深不忿,嘴裡卻道:「堂主姊姊雖然惡了些,但她不僅教我武功,還教我道理,無論如何我都跟定她了。」
慕容謙見他師父為師不尊,但他仍然懂得尊師重道,自己學藝大成,卻背叛師門,心中尷尬,立時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忍辱負重,將來定是個人才!你叫甚麼名字?」
那男的道:「在下趙玖豐。」
慕容謙立時一震,他曾在西湖船上聽花解語說過要找鄭賓灝的義子,當時不以為意,如今想起,其名字便跟面前這人一模一樣。然而據說趙玖豐被落花派擄走,如果是用以要脅花解語,應該並非這般當了他人侍從,雖是任勞任怨,但衣食充足,毫髮無損。心裡奇怪,便道:「你可有義父?」
這次卻換趙玖豐一凜,顫聲道:「道長可認識我義父?」
慕容謙從其神情語氣,便確定眼前這人便是花解語所說的「豐兒」,想得自己便是他的殺父仇人,立時一陣彆扭,便胡謅道:「我跟他只有一面之交,不太熟稔,但聽說他好像四周找你。」
趙玖豐熱淚盈眶,抓著慕容謙的肩膀,道:「原來道長是義父舊人,可惜義父早就被歹人陷害……兇手卻是我以前的師父花解語。那花解語狼心狗肺,不但當我傻瓜般使,還暗中殺我義父,都怪我引狼入室,害死了義父……我該死,我該死……」說到最後已是聲淚俱下,語無倫次,甚是悽涼。
慕容謙心裡明白過來,一陣惻隱,卻隨即想:「不對,看他懷恨心頭的樣子,倘然他知道是我下的手,一定會使盡辦法報仇。先探探他到底在搞甚麼的鬼。」佯作可憐,安慰道:「可惜啊可惜!貧道知他醫德高尚,妙手回春,卻無緣一見其技,現在知他身故,實在令人倍覺遺憾。」說罷便擠了幾滴眼淚。趙玖豐不虞有詐,更是哭得厲害,道:「道長可共我手刃仇人,在下甘心一生替你做牛做馬,不說一聲怨言。」
慕容謙擦掉眼淚,再一加戲,鼻裡竟流著半呎的涕液,對著趙玖豐失聲道:「那當然……既然我未能見識前輩遺風,便盡力幫助故人之子,我……實在太傷心了……嗚嗚……」
趙玖豐心想這人和義父僅僅相識,怎會傷心至此,但悲慟之際,也只有崩潰痛哭。又聽得慕容哽咽,止了淚涕,道:「唉,真是好人沒好報!只是你現在怎麼跟了那個女人?」
趙玖豐便從蘇州說起,夜留衙門,掘出義父屍身,至到拜入落花派都一一道述。但由於知道落花派伺候在近,便把攻廷之事絕口不提。慕容謙立時明白所以,知道趙玖豐誤會花解語為兇手,報仇心切,加上身份特殊,才會落得如此局面,便道:「你暫時在那裡學藝,該沒甚麼問題,待得你學有所成,也可以保護自己。花解語惡名昭彰,我出去打聽一下花解語的消息,我們互通消息,忍多一陣子,就可替神醫報仇。」
趙玖豐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問及對方姓名,慕容謙已道:「保重!」說罷一陣風的離開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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