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眾人慌忙驚呼,混亂嘈雜之間,只聽得一把清脆嬌柔的聲音道:「打擾陳樓主休息,實是抱歉。」正是花解語。
陳浚升不知花解語身在何處,心中戒懼,按兵不動,道:「姑娘初到敝館,便是拆牆毀屋,教我情何以堪。」
花解語嬌笑道:「我瞧一葉樓是那麼豪華,那麼宏偉,知秋館比起來卻是遜色不少。這不是正好裝修一下嗎?」
陳浚升道:「原來姑娘是一番好意,倒是在下誤會了。」
花解語道:「當然哩,只是樓主要如何報答我?」
陳浚升失笑道:「花姑娘,別以為你生得漂亮,我就不忍下手,你可知道朝廷公布懸賞,你項上人頭價值一萬金子?」
花解語道:「樓主不愁錢財富貴,豈要跟那些凡人爭奪?」
方皓雲突然插口道:「樓主自然不要這些身外之物,只是我近來手頭不濟,甚是拮据,要些金子吃肉買酒。」
花解語奇道:「刀聖跟落花派來往甚密,以閣下的武功,總不會純粹想做她們的走狗,難道沒給你一點油水嗎?」
方皓雲冷笑道:「你儘管信口瞎編,看有沒有人信你。」
花解語道:「男人大丈夫,做事不認帳,你們說醜不醜怪,我也不想跟你說話了。」頓了一頓,岔道:「聽說有樣東西,可要求樓主做一件不違道德公義的事情。」
陳浚升心中一凜,知道花解語所說的便是墨晶,心裡打量其意圖,遲疑一會,只得道:「的確。」
此時煙霧散去,只見後庭亂作一團,都是斷橋殘石,破牆爛土。眾人有池中假山阻隔,未被波及,安然無恙,守在池後的殺花陣卻大半化成焦屍,一陣焦熟之臭不住飄來。眾人目光落於站在眾人中央的花解語身上,只見她戴上面紗,經歷如此煙海,身子卻似是一塵不染,仍舊光鮮亮麗,明艷照人。
花解語又道:「聽說那東西在慕容道長身上呢,逢此良機,我想看樓主是否真會履行承諾。」說罷使眼色給慕容謙,打了個手勢,又望了望歐白水等人。
慕容謙知道她想自己以墨晶拯救眾人,只是眼見峨眉丐幫大勢已去,自己傷害同道,公然叛師,一旦峨眉丐幫決意報仇,也是無何奈何,如此留下禍根,對自己實在無利。想起陳浚升適才咄咄逼人,仗多欺少,心中就是不忿,便拿出墨晶放在掌上,道:「貧道也沒有甚麼好要求的。」停頓一下,道:「只是最近俗事纏身,都沒空閒看我最愛的猴兒戲。不知道樓主可否答應貧道,裝猴兒給貧道娛樂娛樂?」
聽畢陳浚升和花解語均是臉色一變。花解語沒想過慕容謙鬧事,如斯珍貴的脫身機會竟用以報復私怨;陳浚升知道慕容謙只想當眾羞辱自己,此事確是無關道德公義,但礙於身份,怎樣如何也不肯的了,然而外人在場,豈不是違背承諾,出爾反爾?進退兩難之際,方皓雲又道:「道長刻意為難,樓主大可不受。」
慕容謙臉帶委屈道:「江湖險惡,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貧道整天打打殺殺,難道就不能輕鬆一下?」說到最後竟是哽咽起來。
花解語雖怪慕容謙不顧大局,但見慕容謙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也忍不住「噗哧」的笑了起來,嘆了口氣道:「道長身為武當長老,雖是名揚四海,只是凡事都要思前想後,維護武當名聲,壓力甚大,想想倒也可憐。樓主就做個好心,幫道長一把罷。」
兩人一唱一和,使得陳浚升臉上忽白忽青,陰沉不定。方皓雲又道:「此言差矣。要是德高望重的人都如此橫蠻無理,天下豈非大亂?」
慕容謙道:「明明樓主把話說在前頭,手持墨晶者便能要樓主做事,如今怎麼耍賴起來?」說罷竟坐在地上,痛哭起來。
花解語來回踱步,托著下巴,佯作思考,蹙眉道:「既然樓主老不情願,這墨晶不若早毀了去罷,留著有甚麼用?」
方皓雲臉色一沉道:「你們要是再欺人太甚,別怪我手下無情。」
花解語瞪大眼睛,道:「哎喲,我跟樓主說話,你怎麼總在插科打諢?甚麼手下無情,你還傻傻的不分莊閒?」
方皓雲沒有答話,舉起大刀,睥睨著花解語。花解語笑道:「原來你不只厚顏無恥,還是粗魯人家,就只懂動武。」搖搖頭道:「你以為我沒有把握,會敢在你們面前說話麼?不信你走一步試試。」
方皓雲心中一怔,便踏出一步,只覺腳步浮虛無力,手中大刀也變得沉重無比,脫手跌地。驚愕之間,只聽得花解語學著自己的腔調,道:「別怪我手下無情哩!」頓了一頓,道:「我早趁爆炸之時,順道散了些毒藥,不過你大可放心,現在你們個個都中毒,一視同仁。」陳浚升與江文心亦暗地運勁,果然丹田空蕩,真氣難提,方知中計。
歐白水等人聽畢反而安心下來。眾人早前見過花解語,只覺她說話謙虛,並無敵意,如今之勢,亦不是頭號敵人,便是支持花解語起來,就算中毒也沒有關係。曼麗師太朗聲道:「我等性命何足道哉?最重要是將他們的惡行公諸於世。」
方皓雲望了望陳浚升,搖了搖頭,眼神露出一絲慌張。陳浚升沉吟片刻,也是背脊冒汗,卻冷靜道:「甚麼猴戲我決不會做,你們要走就走,自便。」
慕容謙還要說話,花解語已將他強行拉到一旁,將解藥塞在他手中,細聲吩咐道:「先把人救走再說,拖延不得。」慕容謙見其神情凝重,也不敢多話,兩手拉起歐白水與曼麗師太,把四秀護送在前,連同抱起鄭賓灝屍體的花解語,急步從庭院後方的碎牆敗瓦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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