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到底是從哪學來這些的？現在的孩子對性事都如此開放嗎？
在我發作之前，凱恩牽起我的手，帶我走進那一幢幢古老的建築裡。他帶我參觀了他們的餐廳、實驗室、教室、還有他的書桌。教室後方掛著孩子們美術課上的塗鴉。凱恩畫了海，一條線從正中間掠過，將白紙劃分成兩半。他用了複雜的調色表現出了海。只有那麼一幅畫的構圖如此單調，因此我一眼就看到了。這種老成，真像是凱恩。
凱恩也帶我參觀了他們的學院，還有他的寢室，是個兩人間的房間。每個孩子都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張書桌，中間用書櫃隔開。凱恩依然東西很少，什麼都收拾的乾淨整齊。但我只要想到那張床上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就一點都不想靠近。凱恩也有些尷尬，很快就把我給拉走了。
我看著迎面走來的學生，再看看凱恩，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一樣。
「凱恩，你的徽章呢？」我指指他的西裝領子，其他學生都在那裡別著一枚金色的校徽。
「哦，可能不知道掉在哪裡了吧。」他心不在焉地說道。
下午有個和導師的雙方會談，我不是凱恩的監護人，本來可以不用參加，但還是被凱恩的老師給找了過去。我拿到了凱恩的成績單，他的語文、數學和體育成績格外突出。在美國私立學校成績好到被建議跳級的凱恩，在這裡竟然也不過是前百分之二十，但即便如此也已經非常優秀了。老師說凱恩的成績很好，在球隊也很活躍，唯一令人擔心的就是他總是看超齡的書，不過因為他的監護人是教授，所以也可以理解。
「凱恩他有時候會表現的比較老成，但其實內心不過是個孩子，還請老師多多照顧了。」
「那是當然。」他的老師笑了，「這次我們請學生們邀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來參加學校日，大多數孩子們都邀請了父母或是兒時玩伴。我很高興認識你，史先生。」
我站起身來回握他的手，「我才是。很榮幸有機會能來參觀凱恩的學校，知道他過的很好一切就好了。」
「這是我們的職責。」他邁出步伐送我出去，「特地從美國來一趟真是辛苦您了。」
「不會，謝謝你的們邀請。」
我踏出門的那一瞬間，似乎感覺到他的手在我屁股上多停留了一下，但也許只是錯覺。
「哦，我們老師是出了名的同性戀，大家都知道呢。不過他不會對學生出手啦，你放心。」凱恩躺在山坡上，感受著風的吹拂，他翻起身來看著我，「不過你可別動搖，你們是遠距離戀愛，沒有希望的。」
聽著他這有些孩子氣的發言，我忍不住笑了。
我們並肩坐在山坡上望著校園，凱恩總是能找到這種僻靜的好地方。周圍也有學生和他們的家長三三兩兩地坐在那裡聊天，凱恩很規矩地沒再說什麼奇怪的話。我們意外地聊了很多關於我的事，我沒想到會和一個孩子聊這麼多。我沒什麼同志朋友，也因此沒有人能和我聊感情的事。假裝自己「正常」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可是凱恩什麼都知道，因此和他聊起來意外的輕鬆。
我說起我貧乏的感情生活，和忙碌的家庭生活。說到這，他又陷入了沉默。我們之間頓時只剩下了風吹過草地的沙沙聲。
「凱恩，我說了我的故事，那你的呢？」我問。
他遲疑了很久之後才開口，「沒什麼好說的。」
我只是微笑著，沒有接著問下去。其實我也想知道，他怎麼開始這段荒淫的生活？是誰讓他獻出了出於自願的第一次？有沒有被人欺負？不怕被老師抓到之後開除嗎？但是他也有了他自己的生活，我只能忍著沒有繼續問下去。
我看見他掛在胸口繫著鑰匙的繩子也已經卸了下來。我在最窮的時候那麼努力地維護著的那間公寓，現在依然還在，以十分低廉的價格成了法律系學生代代相傳的房子。看他把鑰匙拿了下來，雖然有點寂寞，但這也是他長大了的證明吧。
「對了，凱恩。」我從行李中拿出一個點被壓扁的盒子交給他，「祝你生日快樂。」
凱恩又驚又喜的接過那個盒子，還沒拆開就先抱了過來，「你還記得。」
「嗯，當然。十四歲生日快樂。」我輕拍著他的背說道，「雖然晚了幾天。」
紙盒裡頭包裹著另一個天鵝絨的深色盒子，裡頭是一隻款式簡單的機械錶，是今年新發表的款式，錶身特別輕薄。我在趕來的路上匆匆買的，我這次真的下了重本，像是要把這四年來欠的一口氣全還給他一樣。
他馬上把新錶給換了上去，他穿上錶帶，飽含笑意看著我，「謝謝你，輔捷。」
「抱歉，我沒想到你已經有手錶了。」我指指他換下來的那隻錶，看起來還很新，同樣輕薄，甚至還能顯示日期。
「因為是你送的嘛。」凱恩笑著，看起來好像又稍微成熟了一點。他笑得那麼好看，帶著點寵溺的意味。我多麼希望他帶著這種眼神看著的人能回應他的心意，但我只能別開視線，看向遠方。
一天的學校日很快就結束了，凱恩和其他學生一起在門口和各自的訪客擁抱告別。凱恩給了我一個禮貌的擁抱，很快就鬆開了手。他笑著和我揮手道別。
我還記得他第一次離開的時候，哭了整整三天三夜。再上一次，他給了我一個哭著的難看笑容。但這一次他已經可以笑著送我離去了。孩子的成長真是快速得驚人。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會給我那用力的像是要窒息般的擁抱嗎？還是他會帶著另一個女孩子，靦腆地向我介紹這是他女朋友？
我也笑著揮手向他說再見，希望他沒有看見我眼角沾上的淚光。
我搭上前往市區的巴士，離開了這座小鎮。從明天開始，一切就會恢復日常。凱恩的學期會繼續下去，而我也將回去美國繼續我的教職和家庭生活。我支著頭看著窗外漸暗的風景，然後看見了玻璃反光中的自己。我這才發現左手上少了一圈戒指，剛剛一忙就忘了要回頭去找。我輕輕握著自己的無名指根部，陷入了沉思。
我留在倫敦的小旅館裡住了幾天，但因為時差的關係都睡到中午才起來，沒怎麼觀光到就又搭上飛機回了美國。
回到美國之後，我和珍妮提了離婚。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LtVHWSS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