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陽 - 第二章 (3)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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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二章 (3)

曠生雨

Oct 24, 2022

70

7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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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等把禮物放在你的枕頭底下，你明天早上醒來就會看到了。」我哄他。

　　他喃喃地哀求著現在給我好不好？但還是不敵睡意睡了過去。等他明天早上醒來，他就會在枕頭底下有一張生日卡片，裡頭夾著一把鑰匙，是我的公寓的。也許是出自於我的自私，或是出自於對他的寵愛，我希望我能給他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安全的，不會受到傷害的地方。

　　我在他額上輕輕一吻，「凱恩，生日快樂。」

　　我剛從凱恩房間裡走出來，就看見教授雙手抱胸倚在樓梯邊等我。我想錯開他下樓，他便伸手過來將我拉近懷裡。

　　氣息噴在耳際，「你還要回去？」

　　我點點頭。

　　「你還在跟我賭氣？都過了這麼久了。」他摟著我，討好地輕輕左右搖晃著。

　　「沒有，只是我總是會想起凱恩的事。」

　　教授鬆開手，在額頭上留下了一個清淺的吻，「好吧，我知道我不該乞求你的原諒，是我的錯。我會等你。」

　　突然離開的體溫還是讓我有些錯愕，但我還是點點頭下了樓，一個人走進夜色。

　　然而教授終究還是沒有等我。

　　那天我在研究室待到深夜，意外看到教授的辦公室還亮著燈，便想過去打聲招呼。透過辦公室門上的玻璃，我看見兩具交織的身體，和我倒映在窗上的身影。他們吻得很投入，誰都沒有發現。

　　看著那頭紅髮和纖細的背影，我想那應該是去年剛入學的大一新生，沒記錯的話，應該叫作約翰。珍妮和我提起過他，總是第一個舉手回答問題，又在課堂後留下來問問題，眼中對於教授的崇拜一覽無遺。

　　啊，少年的滋味應該十分不錯吧。

　　我看著那身影，卻意外發現自己內心十分平靜。我轉身將自己的倒影從窗戶上抽開，安靜地離去。

　　自從凱恩拿到了我家的鑰匙之後，我常常一回家就看到凱恩窩在沙發上看電視，或是趴在餐桌上讀我的書。教授也很習以為常似地會來我這裡接凱恩回家，就像是免費的課後託育服務一樣。

　　「我不喜歡那個叫約翰的。」有天凱恩窩在沙發上抱著抱枕，把半個臉蛋埋在枕頭裡，沒頭沒腦地說道，「他們是發情期的貓嗎？到哪裡都在做。」

　　「凱恩，你不能講話這麼難聽。」我從審判書中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我是小孩子欸！他們怎麼可以在我面前毫無顧忌地做？」

　　我雖然覺得這句話從凱恩口中說出來有幾分違和，但又一時挑不出語病，「好吧，我會和教授說的。」

　　「你跟教授分手了嗎？」

　　突然來了一記直球，我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親密關係的變動，對於孩子來說是不是不小的打擊？我的筆尖停留在一句話上：早年父母離異，後隨母親改嫁。這是一個誘拐孩童的強姦殺人犯。

　　「算是吧。」我回望他探尋的視線，「你可以隨時來我這裡，但記得先跟教授說一聲。我們約定過的。」

　　「那是不是就代表我有機會了？」他的眼神堅定而平靜地望來，我卻覺得我的偏頭痛有加劇的傾向。

　　這孩子到底從哪裡學來的這些？難道孩子之間的感情世界也如此複雜？

　　「凱恩，你年紀還小⋯⋯」

　　「那要到什麼時候？」凱恩出聲打斷我，「要到什麼時候你才願意讓我正式追求你？」

　　被一個孩子這麼誠摯地告白還真讓我有些覺得滑稽。我看著凱恩的眼睛捎上了一點怒氣，我知道這種時候他最討厭被當成孩子。

　　我連忙收起揚起的嘴角，「至少等你成年。」

　　「說好了？」

　　我連忙點點頭，「如果你到時候還喜歡我的話。」

　　他終於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把視線投回他手上那本《心理側寫術》，認真讀了起來。

　　若他真的滿十八歲⋯⋯我在腦中稍微計算了一下，驚人地發現凱恩和我的年紀差距竟然還不如我和教授的差距來得大。我認真端詳起凱恩的側臉，想像他長大之後的樣子，止不住心中的震撼。

　　「史輔捷，你是不是突然發現其實我也滿不錯的。」他揚起臉來衝著我笑，笑得那麼燦爛。

　　「你還早得很呢。」

　　八年的時光已經足以改變很多事了。比如說那年曾經允諾過我一輩子的人，又比如曾經說過我會等你的人。

　　就在門前的積雪終於全部融化的那天，理查德前來拜訪。他按響了教授家的門鈴，在教授的陪同下和凱恩對口供。

　　聽教授說，他問了凱恩很多問題。比方說，漢森夫婦犯案的時候你在哪裡？你是否知曉他們的罪行？你是否曾經見過那些被害人？他們是否曾經唆使你加入犯罪？你能否描述你們週末的一天是如何度過的？在你眼中他們是什麼樣的人？他們是否曾經虐待過你？

　　我聽到這個問題整個頭皮都發麻起來。

　　「凱恩說沒有。」教授平靜地看著我，「也許他並不覺得那是虐待。」

　　「也許他⋯⋯」

　　「搞不清楚什麼是虐待的定義？路易，那是凱恩。把心理學教科書當故事書一樣啃的凱恩。」

　　「他當然什麼都知道。」我把臉埋進手裡，「也許他是為了保護他的父母，那孩子知道的太多了。」

　　那孩子這幾個月來讀過的書我都知道。《犯罪行為心理》、《關於犯罪心理學的十個錯誤認知》、《犯罪心理學緒論》、《心理側寫術》。如果他的閱讀能力和一個大學生相當的話，這足以讓他對於犯罪心理有最基本的認識。犯罪心理的基本類型，主要流派，同時也包含基本的辦案流程和審判依據。探討犯罪心理學，就無法與法律切割開來，因為正是法律定義了何謂犯罪。

　　如果這是真的，他清楚知道理查德的目的——證明漢森夫婦對他善良無害，所以他寧可隱藏自己以保護父母。

　　「但兒童強姦的案例當中，也有孩子因為不明白這是一種暴力，而以為是正常行為的情形。」我說。

　　教授灰色眼珠在鏡片後面淡淡地看著我，就像是我們平常討論課堂案例一樣，「但那並不算是犯罪，就法律上來說。」

　　我握緊了拳頭，指尖微微顫抖著。我想起凱恩白淨毫無傷疤的身軀。又想起凱恩剛來的時候，那唯唯諾諾的態度，唯恐一個失手就會被拋棄的樣子。

　　虐待也有很多種形式，不一定是純粹的肢體暴力。語言暴力、性暴力，不會留下外在傷痕的暴力。凱恩從來沒有對我說起過他的父母如何對待他，所以我也無從知曉真相。但凱恩既然不願意說，我也不能強迫他。

　　我看向貼在公寓牆上的那面殺人犯早年生活的便條紙，如今已密密麻麻地佈滿了整面牆，從天花板到地板。那麼多不幸的故事，我們卻什麼都沒有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發生，對他們造成傷害，最後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死去。

　　「教授，也許我們該推動立法保障兒童權益。」

　　「你的想法很好，但你要不要先把論文發出來再說？」教授看著我，帶著點調笑的意味。

　　「那是當然。」我說，「謝謝你願意繼續指導我。」

　　教授鬆開在餐桌上交握的手，又握了回去，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我起身送他出去。

　　他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對我說：「路易，謝謝你為凱恩做的一切。」

　　「謝謝你允許凱恩繼續和我來往。」

　　「路易，凱恩很喜歡你。」

　　「我知道。」

　　「我也是。」教授說。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NHbJ33Og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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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第二章 (10)

#32 第二章 (11)

#33 第二章 (12) H

#34 第二章 (13)

#35 第二章 (14)

#36 第三章 (1)

#37 第三章 (2)

#38 第三章 (3)

#39 第三章 (4)

#40 第三章 (5)

#41 第三章 (6)

#42 第三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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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第三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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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第四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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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第四章 (22)（完）

#68 作者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