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拉被這麼一嚇,哭聲突然止住,手也跟著鬆開了。珍妮連忙趁機把蘿拉給接了過去,逃難似地飛奔出家門。
凱恩把我按在牆邊,啃了過來,咬得我的嘴唇有些吃痛,我只能盡力回應他,讓他慢慢冷靜下來,但似乎作用不大。他的啃咬著我的脖頸,胸口,一路蔓延而下,接著就要扯掉我的褲子,被我給喊住。
「凱恩,你不能什麼問題都用這種方式解決。」
他的動作忽然一滯,直起身來看著我,眼睛有些發紅,「那你要我怎麼辦?繼續看著你上演溫馨家庭劇?輔捷,我不管你有幾個前任,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我抱著他,哄孩子似地輕拍著他的背,卻被他掙脫開來。
「不要把我當孩子。」他怒道。
「你和一個孩子吃醋,這不就是個孩子嗎?」
凱恩噘著嘴,卻不說話。
「凱恩,我和珍妮已經離婚了,蘿拉是我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這你都知道。蘿拉還那麼小,她需要一點時間來接受現實,再過一陣子就好了。她的爸爸也是很好的人⋯⋯」
「那我呢?我是你的什麼?」
我突然愣住了。凱恩是我的什麼人?他曾經是我情人領養的孩子,那麼再之後呢?他是我的朋友?他對別人說,我是他的家庭教師。發生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之後,現在他又是我的什麼呢?
凱恩有些生氣地吻了上來,啃了一會之後才說:「我是你的男人,唯一的男人。」
我輕撫著他的側臉,卻覺得僅只如此不足以表達我們之間的關係。他是我最疼惜的孩子,我希望他過得好,我希望他能順利健康長大,成為出色的大人,這個願望如此熱切,如此真誠,甚至不惜為此付出一切。這是親情嗎?但我們卻對彼此有慾望。難道這慾望是不道德的嗎?道德?同性戀也有道德可言嗎?
凱恩的吻又落了下來,落在我的眼角,讓我不得不閉上了眼。他輕輕吻著我的眼瞼,近乎絕望地說道:「輔捷,是我錯了。你什麼都不要想,你只要看著我,感受著我就好。你每次思考之後的結果都是把我推開。那我什麼都不要了,我是你的什麼都好,只要讓我在你身邊。不要把我推開,輔捷。」
我仰起頭回應起他的吻,或許真的只要如他所說的,什麼不要想就好。就像是那趟旅程的延伸,讓我們只有彼此,這樣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然而現實終究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容易。
凱恩很快就面臨著即將離開的挑戰。凱恩的監護權歸了教授的父母,他們希望凱恩能夠搬過去跟他們一起住。凱恩百般不願,但卻也不想回去唸英國的寄宿學校。那裡有著他不堪的回憶,更重要的是,不能和我在一起,那一切就都沒有意義。
我試著替他辯護,說還是讓他留在熟悉的環境比較好,他小學時代的朋友也都在這裡,他很想念他們。當然由我出現在他們開普曼家的餐桌上是件再詭異不過的事,教授的父母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同志的事,我只是凱恩最親密的長輩,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凱恩堅持要由我陪同,他說我是他最好的朋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說,不能夠跟輔捷在一起,他寧可繼續去流浪。
凱恩的爺爺奶奶們大概是第一次面對這麼拗直的孩子,頓時束手無策,只得由著他,讓他轉學去了我家附近的私立高中,重新從高一開始唸起。他們要求凱恩每個週末都必須回他們家度過。我很意外他們竟然一點都不懷疑我們之間的關係,只當作凱恩只是孩子的任性,對我這個「朋友」有著超乎尋常的信任和執著而已。
也對,畢竟我們之間差了十幾歲,大概也不會有人真的往那方面想,那未免也太過驚世駭俗。
我賣了房子,搬回了學校附近的舊公寓,凱恩就住在我的隔壁,但基本上我們每天都睡在一起。我說不如搬過來吧,他只是蹭著我說:「這樣你可以放心叫出來。」
天氣逐漸轉涼,又來到了我們當年相遇的季節。就在我以為這樣平靜的日子即將繼續持續下去的時候,凱恩在校門口前被警察逮捕。
接到警察打來的電話,我徹底慌了手腳,當我衝到警局去的時候,卻被禁建。凱恩被以豪宅滅門案以及刺殺議員未遂案的共謀罪起訴,由於案發地點在加州,他必須等到被轉移過去之後才能開始審問。警察逮捕他的時候有逮捕令,因此不受四十八小時的羈押限制。
他在流浪時的朋友們供出了他的名字,說他也參與了謀劃。凱恩當時用的是本名,加上他在德州警局的口供,對凱恩非常不利。
凱恩的爺爺奶奶們對這個孩子的熱情瞬間冷卻了下來,但還是花錢替他在加州找了律師。他們像是完全不想管這件事情似的,甚至沒來過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請了假,飛了趟加州,陪同凱恩向治安官應訊。
律師主張他當時加入團體時未成年,並且他當時並沒有同意犯案,也沒有參與細節的討論,他也從來沒有提到過任何即將殺人的計劃。在討論過後,凱恩就主動離開了那個團體。他只是剛好路過,聽了些瘋狂的計劃,然後就離開了而已。直到案件被報導,他很快就察覺到同伴們當時討論的事情有問題,並且主動向德州巡警提供線索,協助破案。基於以上理由,凱恩無罪。
治安官對照了凱恩和他同伴的證詞,裁定一千元交保,金額並不算太高,也許我應該要樂觀一點。我替他繳了保釋金,把他從警局裡領了出來。
在等待法院開庭的時候,凱恩依然像沒事人一樣,每天照樣去上學。同學們都躲著他,老師們當作他不存在,但也有人把他當英雄一般簇擁著,津津樂道地一再說起凱恩被捕的那天有多麼大陣仗,一群警察突然衝出來把他按倒在地上,上了手銬,押上警車。
這次沒有人再欺負他,也沒有人逼他退學。基於無罪推定原則,學校也沒有立場開除他。
法院開庭的時候,已經進入了寒假。我又陪他飛了趟加州開庭。
其實整個案件對於凱恩還是非常不利,因為他對同伴們亮出了漢森的姓氏,並且吹噓了自己童年的經驗,這樣對於同伴們也許會產生鼓勵的作用,讓他們心存僥倖,認為自己也不會被抓。輿論更是一面倒地認為凱恩有罪,他既然是漢森夫婦的兒子,他一定有明確的犯罪意識,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麼做會發生什麼事?他可是有著那樣的父母!他甚至用著漢森的姓向別人介紹自己,意圖不是很明顯嗎?
在凱恩的律師積極辯護之下,法官認為沒有凱恩參與謀劃的直接證據,共謀案被判無罪,但他還是因為兩起汽車竊盜案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當庭認罪。
我們踏出法院,徜徉在加州的冬陽下,聽著風吹過棕櫚樹的沙沙聲,凱恩瞇起眼來笑了,笑得那麼燦爛,像是毫無陰影一般,就像是那天他來到我身邊時的那個笑容一樣。那麼令人難忘,那麼令人難以割捨。他垂下頭來,迅速地從我唇上偷了個吻。街道上的人們依然來來往往,似乎都沒注意到我們。
在等待入監服刑的時候,凱恩利用這段時間去見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他坐在他父親的對面,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相對無語之間度過,漢森先生不耐煩地抖著腳,卻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凱恩終於按下通話鈕,「我要被抓去關了,三年。」
漢森先生扯出一個笑容,和凱恩瘋狂時的樣子有些相似,「你怎麼才這點能耐?我的兒子。」
「爸爸,不是的,是我自己決定去做的,和你沒有關係。」凱恩光是說出這句話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握著話筒的指尖微微顫抖著,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卻是如此平靜而堅定。
「是嗎?」漢森先生的腳停止抖動,站起身來,單方面地結束了這場會面。
凱恩看著父親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門後,才掛上電話,雙手支在桌上,低頭長長吐了口氣。6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k04Nydb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