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在餐桌邊坐下,聽著律師宣讀教授的遺囑。遺囑很官腔,我沒怎麼聽進去,也許是教授找來律師寫下來的,他病的這麼重,怎麼還有力氣提筆?我聽著,只知道他把緬因的度假小屋給了我。那把陳舊的鑰匙被推到我眼前,我早已哭得視線模糊。
「沒有問題的話,請在這裡簽字。」
我簽了字,看著那把鑰匙哭了好久,直到律師告辭我都沒辦法站起來去送他。
教授不在了的事實到現在才突然變得真實起來。他哪裡都不在了,只將最美好的回憶留給了我。他在臨終前依然想著我,想著我們曾經共度的美好時光。也許他說的承諾都是真的,也許他曾經是真心的,但我們卻已永遠擦肩而過。
我擦乾眼淚,訂了去英國的機票。我必須把凱恩給找回來,我不能失去凱恩。
我依循著兩年前的路線找到了凱恩的學校,請學校幫我約談了幾個凱恩的朋友,問他們知不知道凱恩的去向。他們說了幾個附近的度假景點,但是他也都不在那裡。
我替凱恩辦了休學。我不是凱恩的監護人,理論上我不能替他簽字。但是教授過世,凱恩失蹤,法院也無法開庭改判凱恩的監護權。我和校方的行政人員爭吵著希望能替凱恩辦休學,不要因為曠課而開除他。正為難的時候,凱恩的導師出面替我解危。他說我是凱恩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可以作保,要是出問題的話可以找他。我感激地向他道謝,但他只是曖昧地伸手捏了捏我的屁股。
「這樣就夠了。」他得意地揚手離去。
回到美國之後,珍妮說我像整個人丟了魂似的,我只能回給她一個虛弱的微笑。我頓時失去了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人,我還能怎麼辦呢?
珍妮一直在我身邊鼓勵著我,默默陪伴著我,直到我振作起來,時光終究會治癒一切。
我的新生活從正常作息開始。珍妮每天早上都會準時叫我起床,為我端上已經煮好的早餐,然後我負責洗盤子。我們一起牽著蘿拉的手去上學,然後一起去學校。我們約好時間一起去接蘿拉放學,在回家的路上順便買菜,由我負責煮晚餐,她洗碗。然後一起幫蘿拉洗澡,哄她睡覺。我們一起討論最近的研究,我這才發現我的升等論文已迫在眉睫。我振作起來,投入到研究當中,等到我把論文送出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又是半年過去。
我們坐在在客廳一起聽著廣播,見證了人類登上月球的那一刻。家家戶戶爆出了歡呼聲,跑到街上揮舞著國旗。
那一瞬間,我真有種重新向珍妮求婚的衝動。我是個同志又怎麼樣呢?沒有性生活又怎麼樣呢?伴侶不就是這樣相互扶持的人嗎?
我有些迂迴地向她提議,但是珍妮卻一陣暴怒之後帶了另一個男人回來。原來她已經有了新對象,早就開始在談再婚的事了,只不過為了照顧消沈的我才又耽擱了半年。
這次由我做了他們結婚的證人,珍妮穿著白紗,拿著捧花,幸福地笑著。他們去相館拍了照,結婚照裱框起來,掛在客廳裡最顯眼的位置。蘿拉的監護權歸了珍妮。他們離開的那天,蘿拉還以為我們只是搬家。搬家公司來載走了屬於他們母女倆的東西,也一起載走了他們。
我坐在空蕩蕩的客廳地板上,看著被搬空的家。一時有些不太習慣沒有孩子的哭鬧,稚嫩地喊著爸爸的聲音,還有妻子在廚房裡忙碌著的背影。經歷了這麼多事以後,我終究還是只剩下了我自己。
半夜的時候珍妮打電話給我,說蘿拉吵著要找爸爸。我只能從床上爬起來,開一小時的車去找他們。到了的時候,蘿拉已經睡了。
珍妮看著我的臉,問:「你哭過了?」
我摸摸自己的臉頰,說了聲沒事。
「路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你別太勉強自己好嗎?」
我點點頭,她給了我一個禮貌性的擁抱,我們在雙頰親吻,然後道別。
我一個人步入夜色,一個人踏上另一個小時的歸途。經過市區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去我學生時代的老公寓看看。於是像以前一樣把車停在學校,徒步走了過去。今年的房客已經畢了業,暑假這段期間就這麼空了下來,等待著開學之後會有新的學生搬進來。
我爬上階梯,走過那走起來總是會嘎吱作響的走道,來到那間公寓門前。我從褲子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了門。公寓鑰匙一直掛在鑰匙圈上,從來沒有拿下來過。
裡頭漆黑一片,我摸索著打開燈。燈光照在慘白的牆壁上,看起來有些寂寥。前房客已經把家具都搬走了,只剩下空蕩蕩的房間,他退租的時候我們還一起檢查過。都一個多月過去,地板還是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我有想過要搬回到這裡來,反正我一個人也住不了那麼大的房子,又還得繼續租著這間賠錢的房子,不如搬回來住吧。
我正想離開的時候,卻聽見門口有腳步聲停下,鑰匙插進鎖孔,門把轉動。我想可能是之前的房客偷偷打了鑰匙,我把口袋裡的鑰匙握在拳頭裡,準備攻擊。
門被推開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傻了。
門口站著一個嬉皮,留著半長不短的金髮,蓄著短短的鬍子,身上裹著破舊的毛毯,散發出濃濃的大麻味。
「凱恩?」我有點不太確定地說道。
門啪噹一聲重重關上,我頓時陷進一個厚實的懷抱,用的像是要把我捏碎一樣。他不斷喊著我的名字,吻就這麼細細碎碎地落了下來,鬍子扎的我有些酥癢。
「凱恩,等等。」我努力想支開他的頭,我有太多話想問。但他卻一點機會也不給,就這麼封住了我的唇。口腔裡傳來濃郁的草味,薰的我有些暈眩。他雜亂無章地進攻,硬挺的下半身緊緊貼著我的。凱恩長大了很多,臂膀變得結實,緊緊把我扣在他的懷裡,動彈不得。這樣的凱恩很陌生,要不是因為他喊了「輔捷」,我大概會把拳頭砸向他的頭。
他把我按到在木板地上,手從衣服下方伸了進來,挑逗著胸,一邊舔舐著我的耳垂。粗重如野獸般的喘息聲在耳邊迴盪著,我不管再怎麼掙扎都逃不出他的懷抱。
「凱恩,不要這樣。」我哀求著,「你不會這樣的。」
但每一次我只要說些什麼,他就會用更粗暴的方式回應。褲子被扒下來,身體最脆弱的地方被手指撐了開來,只用口水稍加潤滑,接著就被更巨大的物事給挺入。我無助地跪趴在地上顫抖著,承受著一次次的進入。很痛,真的很痛。
這不是我認識的凱恩,這不是凱恩。
這場折磨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結束,我感覺到他在我體內射精之後緩緩退了出去。那個總是圍繞在我身邊笑著喊著我的名字,總是顧慮著我的感受,珍惜著我給他的一切的那個孩子,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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