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此時的洛霜作為他人爭論的對象,正與周天恩一同坐在馬車上,有些坐立難安。她一下坐得筆直、挺胸收腹,一下又垂下肩、低頭駝背,讓一旁的人有些莞爾。
周天恩忍不住伸手安撫地握住洛霜的手,一派輕鬆安然地揚起嘴角,低聲笑話洛霜:「沒事吧?初次登場這麼緊張?」
望見周天恩帶笑的嘴角,感覺他掌心傳來的溫度,洛霜竟奇異地冷靜下來,故作淡然地回答:「還不是那些奇怪的謠言惹的禍。」
這陣子以來,周天恩和洛霜每每同進同出的謠言卻並非謠言,而是事實。周天恩和洛霜幾乎每日待在書房裡,偶爾會有一些人來書房找他議事,他也不避諱洛霜聽見,而洛霜除了待在玄寧殿,唯一只有依禮法向皇后請安時會離開殿內,周天恩也總以洛霜尚不熟悉皇宮為由陪她去請安。洛霜一來認為這是夏凊和周天恩難得見面的機會,二來認為有個人照應總是好的便沒拒絕,殊不知幾日之後便有風言風語說兩人如膠似漆、琴瑟和鳴,還有人穿鑿附會說周天恩為自己拒選側妃,消息傳到周天恩和洛霜耳中時,洛霜臉如被雷劈般陣青陣白,只覺謠言荒謬,可周天恩卻笑著說這是好事。
「我們兩人越是恩愛,之後你調虎離山的逃離計畫便越是讓人意想不到,不如順勢為之,誰能想到有人受寵的太子妃不當,還詐死逃離呢?」
於是,洛霜便無奈接受這段謠言,半真半假地和周天恩扮演「如膠似漆」、「琴瑟和鳴」的太子與太子妃。具體表現在出門必牽手,分別必依依。這些簡單的表面功夫做起來都不難,大婚不到一月,洛霜不知不覺中漸漸習慣周天恩的觸碰,不似剛成婚的時候才牽個手便糾結半天。
不過......
「這在車裡你可別動手動腳。」洛霜望著兩人交疊的手挑眉,心裡想,在外面牽手沒什麼,但這沒人之處還這般便算是多餘了,話說如此,洛霜終究沒有強行掙脫周天恩的手,一副清冷淡漠、毫不在意的模樣。
見洛霜沒有掙脫之意,周天恩的心微微一動,漫不經心地說:「快到永安侯府了,讓你習慣一下。」
聞言,洛霜一噎,終究還是沒勇氣說出「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話,任由周天恩輕輕握著自己的手。
「今日是自虹都群臣大換血以來第一次的大型宴會,虹都各臣皆會到場,各家千金亦會各展才藝,可你也不必緊張,你已然出嫁毋須獻藝,還是在場除我之外身分最高的,諒別人沒機會也不敢得罪於你。」周天恩見洛霜無言以對,不禁微揚嘴角,話鋒一轉說起今日的宴會,心中卻暗自琢磨著好像自從他拒選側妃後,洛霜對自己的脾氣就好上許多,事事都挺配合,在照顧蕭言的幾日亦都將外務拒於門外不令宮闈之事打擾到他。
想到這裡,周天恩不自覺對洛霜湧起欣賞之意,無論洛霜目的為何,兩人能配合的這般默契實是出乎周天恩最初成婚前的預料,一位從未踏入宮中的姑娘能做到這樣,已然證明她的天份。
是的,天份,周天恩明顯感覺到洛霜擁有應對進退的天份,這份能力足以讓洛霜在太子妃的光環下如魚得水,也足以讓周天恩......更不願意放手。
無論是為了心中蠢蠢欲動的迷惘,或為了所謂的「賢內助」。
「恩,我已經把虹都世家和官員們的名字和關係大致弄清了,應不會有大問題。」洛霜淡淡點頭,她今日身穿御賜的雲嫦紫衣裙,行動間有梅花若隱若現,配著洛霜清冷淡雅的氣息相得益彰,望之彷若聞見梅之傲骨。
雲嫦為宮裡僅有的材質之一,以質地如雲般輕柔、花樣神秘為名,想要一窺裙中花樣便須凝神專注,各色或蝶或燕或百花等樣式若窺月中的嫦娥般若隱若現,故謂「雲嫦」。虹都每年僅產五匹雲嫦,珍貴異常。昨日聽聞永安侯一家將抵達虹都,皇后特地賜給洛霜一匹雲嫦作為遷居的賀禮,而洛霜從善如流地接下並大方將之穿上赴宴。
「恩,我相信你不會有問題的。」周天恩目光一柔,放開握著洛霜的手,不著痕跡地輕撫過她的衣裙上繡的一朵梅花,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真好看。雖然不著痕跡,但他才一離手便立即注意到的洛霜看得清楚,心跳微快。
注意到洛霜的目光,周天恩有些心虛地收回手。「不過今日你的姊妹們肯定會展示些才藝,就是不知風鈴城的才女到了虹都會有怎樣的名聲?」
「才藝嗎......」洛霜喃喃,腦中不自覺浮現在風鈴城,洛可欽請來遠近馳名最好的先生們教四位姑娘琴棋書畫的場景,想起洛縈優雅氣質之下的俏皮、洛光靈動機靈的活潑、洛雪自信飛揚的笑容,一時心中一軟,目帶眷戀呆望前方,溫柔無限。
就在這時,馬車終於停下,擔當車夫的太監拉開簾幕,恭敬說道:「啟稟太子、太子妃,永安侯府到了。」同時,負責前來接待的人高聲喊道:「太子、太子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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