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榊影心急如焚,他實在很想三個人好好一起討論如何離開的策略,結果不小心真的發出了喃喃自語般的聲音,很細碎,但也足以嚇他自己一跳,趕緊捂嘴。
事實上那音量不大,甚至斯諾並沒有聽到,他是在看到榊影摀嘴才發現他不小心出了聲,結果背後原本像賴皮鬼掛在他背上的不明怪物,馬上就像是發現什麼新目標似地向榊影轉移陣地,那是隱隱約約的黑影,於正眼凝視時看不到,但在餘光裡可見確實有黑色的東西在蔓延。
「你們躲到樹的另一端去。」其實斯諾很高興有人破戒了,打破了僵局,他真的忍背後的東西忍很久了,於是在他直接說話後,他手向後一抓扯開不明物體甩在地上,接著直接回頭。
回頭所見令他懵了,他沒看到他摔在地上的怪物,但在彌漫的霧氣中看到了自己,而且宛如站在兩片鏡子中間,有著一排看不到盡頭的自己,而且也如同鏡子般,他倒退一步,前方無數的自己也整齊劃一地倒退,他盯著眼前的自己,那個倒影的自己也盯著他,問題是這裡是樹林,不會有鏡子。
他又回頭看自己原本的前方,也是一排鏡射倒影,跟方才看到的景象如出一轍,但糟糕的是眼前已看不到剛才所見的巨樹及兩名少年,也就是說剛才一晃眼,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他揪著衣領的扣子,好在瓊還在:「麻煩再借個火。」現在沒曼切在,暫時不怕再熄。
冥火在白天的效力不大,但在斯諾乾脆雙肩都點上冥火後,他發現自己還真的不在原地了,莫名其妙地肚子被開了個洞,以被樹枝串燒的姿態掛在樹上,以樹枝的粗度來說應該是他不久前看到的巨樹。
此處腐敗的味道臭氣沖天,他勉強打探周圍,可是像隻被釘在標本上的蟲動彈不得,很難看到什麼,而且恐怕傷到了脊椎,他感覺不到自己的下半身,接下來他試圖將自己從樹枝上拔下來,無奈樹幹粗糙加上此刻腹部肌肉僵直,還有動作不便,他只覺得自己僅是在亂動讓自己留更多血而已,甚至血都從鼻腔和口腔溢出來。
又是只能動用能力的狀況,他先修復脊髓讓腳恢復知覺,鉤住旁邊的樹幹,再度跟瓊借了化為武器的羽毛,砍斷了串燒他的樹枝,然後爬回樹幹上站穩。
他喘了口氣,銳痛使他出了一身汗,暫時沒力氣處理腹上的樹枝,但狀況還是比被美人魚咬掉半身好多了。他環顧四周看到了一堆跟他一樣成為串燒的動物屍體,有大有小,各種不同沒見過的品種,似乎完全不挑對象獵殺,最大隻的動物將近人魚的體型,身上都是撕裂傷口,每隻動物死亡時間不一,有些只是出現淡色屍班,有些已經屍身發脹如氣球,還有些腐敗露骨。
再來斯諾也沒空管身上的樹枝了,樹叢間傳來振翅聲,他聞聲望去,一隻灰頭棕背黑眼圈的大鳥飛上來,不知是否是冥火效果,可以看見牠身上爬滿了奇怪的紅色鱗狀葉子和細小的黑色的枝脈,牠爪子抓著一臉茫然像是不知自己在哪的榊影,而榊影腿上還掛著死命巴住朋友的曼切。
榊影表情驚呆就像也看到了一排自己鏡射的景象,原來是中了幻覺。但曼切並沒有,有可能是因為曼切自身有特殊能力,不然就是因為曼切沒有打破禁忌。
而這隻怪鳥是在人被幻覺迷惑時趁機捕獵,斯諾趕緊沿著樹幹向怪鳥歪歪斜斜地跑去,可不能讓少年倆也被串燒了。
斯諾認為以禁忌以及之前的狀況來看,怪鳥對聲音比較有反應,甚至之前榊影只是不小心發出極小的聲音也被注意到,所以他即便肚子開了洞,喊不了太大的聲音,但只要出聲了,怪鳥應會注意,但避免萬一,斯諾一邊出聲一邊將手中的紅羽鎗對準怪鳥的爪子擲去。
怪鳥真的聞聲向他飛來,好景不常的是那把紅羽鎗就像丟小石子一樣,毫無攻擊性地直接被彈開,情急之下,斯諾也只能嘗試他臨時的計畫。
他甚至來不及考慮成功率有多少,便快速掏出之前瓊拔給他的不死鳥團球,捏開後丟入其中一具腫脹的大型動物屍體的創口中,接觸空氣的不死鳥花頓時燃燒起來,將屍體燒得滋滋作響,而浮腫的軀體在燃燒下更加腫脹,而斯諾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少年們飛撲過去。
砰!
屍體炸開了,威力大概只比路邊放鞭炮大一點點,但也夠嚇得怪鳥鬆爪,警戒的飛高,而斯諾趁機抓住了榊影和曼切,藉由自己飛撲的力道將兩人拉離爆炸之處,此時燃燒爆炸的屍體在腐敗產生的氣體中將火焰快速在屍體群中傳開,接著又是幾具屍體的連鎖爆炸,嚇得怪鳥竄得更高。
加成的爆炸威力將三人吹得稍微偏離了巨樹,斯諾本來還有點不切實際的想法,想靠拿鎗刺樹來阻止下墜有沒有可能,但離樹幹太遠真是沒機會了。
在斯諾替少年兩感到絕望時,下墜突然減緩了,斯諾抬頭一看,此刻是曼切拉著他和榊影,而曼切手裡抓著一個傘形羽毛狀的古怪東西,那在遊戲手冊上見過,是一種叫旅行者樹的種子。
「旁邊就有,剛才被抓上去時我死命摘的。」曼切輕聲解釋,這次再說話也沒有怪鳥來襲了。
他們運氣還是不錯,剛好旁邊有旅行者樹,降落傘般的種子也勉強可撐三個人,只是在降落回樹林後差點卡在樹上,三人從枝椏間摔回地面,好在高度已不是很高,但已經夠狼狽了。斯諾是乾脆將積在喉腔令他不斷反胃的血都嘔個乾淨。
「你還好嗎?」榊影顯然已從幻覺回神過來,聽到斯諾咳血,擔憂地看過來,接著驚呼地倒吸一口氣,連一項嘻皮笑臉的紫色曼切看他的神情都變得凝重。
斯諾憑著腎上腺素拼著站起來,此刻說話艱難,只能狂推著少年們趕緊向前跑離此處,他們可還沒完全脫險,雖然那巨樹頂端已經熊熊燃燒,但怪鳥隨時可能回頭來追殺他們。
少年們倒好心,想一人一邊搭把手扶斯諾,但那種像三人六腳的跑法,那樣反而會變難跑,所以斯諾謝絕了。
三人只是憑著先遠離此處的心情像前衝刺,至於之後會跑到哪去,等完全離開霧氣之地再說,不過在跑了一段距離後,斯諾落後的距離越來越長了,雖然他其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慘,除了腹上卡樹枝的傷口外,其他傷勢都在能力下癒合,但恐怕還是因為動用能力和跑動讓樹枝仍不斷地在傷口裡來回摩擦,所以體能才會流失如此快速,導致他一時眼冒金星結果摔了幾個跟頭。
斯諾感到懊惱,尤其是他發現少年們似乎有稍微停下腳步等他的跡象,而且又繼續遵守之前的規則毫不回頭,這讓他連揮手示意他們先走都做不到。不只是身為成年人還要受到小孩子照顧而覺得顏面盡失,還有他感覺之前古怪的怪物似乎追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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