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影視廳裡的放映室,放映室和影視廳在兩少年的打掃下已經去了霉味,甚至發現放映室裡還有一間小儲藏室。
榊影不在,曼切說他朋友去排隊洗澡,而他自己已經洗完了,說完還把手錶遞給斯諾看時間。斯諾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斯諾將大衣找一個地方晾起來,就看到曼切在翻找行李,先貼心地扔給他一雙紫色的人字拖,又掏出一包菸盒和打火機。
斯諾套上大小尚可但長度稍短的拖鞋,隨即見到曼切手上的東西就眼神一亮,曼切失笑出聲,抽出兩根菸:「那我們上樓外頭聊聊吧,我已經累積滿腹的問題了。」
不久前曾在影視廳聽到有人密談說千萬不要上樓,但在曼切信誓旦旦說他一開始就將這棟所有樓層都跑過了,沒有問題,因此二人仍就大膽地上去。
通往二樓的樓梯十分老舊,踏上去掉了不少粉塵碎片下來,兩人輕手輕腳地走上去,二樓不只漆黑一片,還缺乏人氣而顯得陰森,展示品如同埋伏在黑暗中的鬼影,只有前方有欄杆的地方,透出一點一樓照明棒晃動的微光,看起來更像群魔亂舞。
據說是六百年古蹟的博物館還是比他們想像中的穩固些,除了掉不少粉塵外,沒有發生他們想像中地板崩塌的狀況。於是他們順著某處吹來的風向一路尋到三樓,畢竟二樓密不透風連扇窗都沒有,他們可沒有在密閉空間用僅剩的灰塵空氣抽菸抽到窒息的愛好——就算有,也只可能是斯諾喜歡——抽菸也是講究吸入的空氣品質,才不會壞了菸的味道。
三樓有角落有著如同一樓整面破碎的落地窗,看起來是從前的迷你觀海區,空間不會很大,一些老舊傾倒的望遠鏡臺歪斜在窗旁,海風從那些破口冷冽刺骨地灌進來,兩人站在落地窗旁的樑柱後面,轉頭一瞄能看到一大片沉浸在夜色中的大海。
「接續之前的問題,你不是參賽者吧?」曼切將打火機拋給斯諾,並把自己的菸遞到斯諾面前,一副等人幫他點菸的樣子:「你怎麼會來到這?這裡可不是裸奔的好地方呀。」
提及裸奔讓斯諾有些煩躁,但他抑制住了,只是無奈地接過打火機點火,他不會管小朋友抽菸如何,畢竟現在有菸就是老大:「遇上了船難,漂流至此。」
「節哀。」曼切禮貌性地應了一聲,神情依舊:「怎麼會發生船難?今天海況還不錯啊。」
「誰知道呢,在下可不是船長。」斯諾也叼上菸,深吸了一口,心情愉快不少,他望向漆黑的大海:「倒是海裡有著不比天候更親切的東西。」
斯諾回憶起不久前害他變遛鳥俠的慘案,雖然還是弄不清楚他究竟遇上了什麼,但也夠證明靠近海會有危險。
「海裡有什麼?」曼切也望了望大海,黑濛濛的海面風平浪靜,什麼詭譎也沒有。
「你夠好奇的話,可以自己去海邊看看,但務必做好身體被咬掉半截的心理準備。」斯諾收回看海的視線,他凝視著曼切,徐徐地吸了一口煙。
「聽起來像什麼大海怪似的,這是什麼傳說啊?」曼切像等著聽故事的小鬼,不信又好奇。
斯諾直接無視,接著詢問:「這裡是遺跡大陸?」
「是啊,遺跡大陸邊緣的小島上,你想離開的話,只要走出這博物館,不遠處就有服務處的房車,那裡有載客服務送人到港口,之後看你要回神臨還是和平都有船。」曼切非常親切地不繼續糾結問題,把斯諾想知道的答案都說了。
「是嗎?真不錯呢。」斯諾長長吁出一口煙:「作為資訊的回報,在下也告訴你一件事。」
「哦?你發生船難漂流到這,就掌握了什麼連我們參賽者都不知道的情報了?」
斯諾不以為然地扯扯嘴角:「這個看似簡單可愛的合宿小遊戲裡混了殺手進來了,你知道嗎?」
「嗯?殺手?你認得殺手?」曼切仍舊是不完全相信又好奇的微笑著問。
「不認識。」斯諾微笑。
「所以你在這邊有個關於殺手的大發現囉?」曼切揶揄著。
「難說。」斯諾故作神秘地微笑著:「比起說是大發現,不如說是個推導過程。你觀察過所有的參賽者吧?」
「不敢說一個不漏的觀察過,但大致上幾個團體都約略知道。」曼切含糊地回答。
「有注意到只有一兩人的少數團體嗎?」斯諾一副開導的姿態,循循善誘。
「嘛,我和我朋友就是兩人,除了我們外,還有幾個躲起來說話或卿卿我我的男女,有一組比較特別,年紀差距大得幾乎像是祖孫。」曼切笑瞇瞇地,說話口吻好像全世界男女都該有姦情一般。
「老人和小孩?」斯諾挑眉。
曼切聳聳肩,笑得有些吊兒鋃鐺:「小孩倒不至於,是比我年紀大些的美女姐姐,但老頭的年紀就滿大的,雖然看起來很硬朗。因此你推論出什麼嗎?」
斯諾微笑,這種到牆外毫無安全保障的活動,來了壯漢這種人不稀奇,但來的是並非成群結隊的老人或小孩就有些蹊蹺。事實上眼前的少年和他朋友也是如此,兩個小朋友冒險來到牆外玩生存遊戲還沒有加入團體的打算,看起來真像是嫌命太長,但在他見識到曼切是具有顏色氣息的人後,猜想兩少年如此行動肯定跟這份特殊能力有關。不知除了性格轉變和消滅鬼魂以外,還有什麼奇異之處。
「順帶一問罷了,倒是躲起來說話又不是調情的男女,你最好小心些。」斯諾勾起嘴角:「還記得我們之前聽到的談話嗎?知道主辦內幕,聲明遊戲危險不可上樓,但樓上沒有什麼危險。而之後那一方必然會繼續疏遠另一方,並且或許會加入多人的團體,但必會有個隱密的地方讓那人藏起凶器,也許在我們所在的三樓,又也許在四樓。所以不能上樓。」
曼切眼神一亮,稍微認真了些,他凝視著斯諾的表情:「那人是頗為可疑,但不致於知道內幕就是殺手吧?你如此肯定,是還有其他證據吧?你已經搜過三、四樓發現凶器?」
斯諾已經分清楚當時聽到那兩人密談時,他遇到並制住的曼切是女孩,密談行進到一半時突然向他發難的才是眼前少年,而少年也清楚兩人的密談,果然少年與女孩是同一人,記憶是共通的。他可不認為腦袋疑似接錯線的女孩有能力表達清楚,告訴少年密談的內容。
「就算搜到了,也不足以證明誰是殺手不是嗎?」斯諾微笑:「確實是另有依據,但牽扯私人問題,恕不奉告。」
「跟不認識的人的私人問題。」曼切發出嘖嘖聲,惡意猜測:「哈,是去嫖了一夜情沒付人家錢,人家買凶殺你嗎?」
「嗯,是啊,就是那樣。」斯諾倒無所謂,問題能混過去就混過去:「總之,確實是有殺手,你不信被殺死了是你的事。」
曼切當然不會覺得是自己矇對,無言地望著斯諾:「我鄙視你。」
斯諾微笑,依舊是惹人厭的無所謂態度。
曼切瞇著眼盯了斯諾一會,才說:「好吧,起碼我知道這私人程度是你寧願被說成無恥大嫖客,也不想說出來的事。」
斯諾仍舊一樣的態度:「怎麼不相信自己說出口的話呢?說不定你矇對了。」
「我真心鄙視你,無恥大嫖客。」
「輕鬆些,孩子,在下的一些私事一點也不重要,」斯諾微笑:「重點難道不是你們要在非常通風的破博物館——平安的——待上百日嗎?」
曼切嘖嘖了兩聲,他偏頭思考了一下後,重新瞧向斯諾,眼神很仔細,接著笑意漸濃,燦爛到一個極致,他刻意撥弄著打火機撥出喀擦喀擦的聲響,說道:「你說的對。」
曼切燦爛地笑著伸出手:「讓我們好好合作吧。」
對方都伸出手,斯諾也只能伸手去握一下,但表情上仍是愉快地翹起嘴角:「很高興達成共識。」他知道曼切的意思,曼切放棄追根究柢,是給予一點合作的信任,但同時也用動作暗示著,斯諾現在穿的、用的、抽著的菸都是來自於他,合作失敗的話,損失最大的不會是曼切。
聊了一會,兩人煙也抽得差不多了,外頭淅淅瀝瀝濺了幾滴水花進來,曼切伸手向外一探:「下雨了,走吧。」
斯諾掐熄了仍有些捨不得的煙屁股,同曼切下樓回到影視廳的放映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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