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明白麥爾森先生對於生命體的定義。
麥爾森先生是動物園的老總,而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員工,雖然沒有什麼資格可以質疑他,但我真的無法苟同他的觀點。
冰涼的冷氣循環於辦公室,麥爾森難得把我們幾個飼養員也召集過來,那時我就明白了,一定是為了動物園裡的犀牛無故死亡的事情。雖然所謂的「故」我們都清楚得不得了。
「我想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飼養犀牛的?為什麼今年又死了兩隻?」麥爾森的語氣十分不滿。似乎有些口乾舌燥,長著鬍鬚的臉靠近杯子,大口用那杯咖啡澆灌他飢渴的咽喉、胃底還有鬍子。
我們低頭不發話,誰都不敢說是因為環境實在太他媽糟糕了,而他們這些高層又遲遲不發經費下來改善。
像是籠子,買一個能保護小動物、讓牠們擁有正常空間的大型玻璃箱很難嗎?偏偏得用柵欄模樣的裝飾品去圈圍牠們,而後我們又沒辦法完全阻止遊客的魔爪!
麥爾森終於喝完那口咖啡,杯子拿下來時鬍鬚還沾著咖啡漬,我忍著不去看那滴卡在鬍鬚裡,隨著他開口而晃動的滴狀物。
「你們真的知道我們因此賠了多少錢嗎?不只是表面那些,還得算到股票、信譽跟名聲!」他憤怒地把杯子扔到地上,我稍微往內站去,免得被他喝過的飲料打溼褲腳。
麥爾森接著打開電視,新聞正播報著遊客拍下來的,犀牛在人群前猝死的畫面,刺耳的尖叫聲徘徊不止。女主播的聲音隱隱從迴盪的尖叫聲裡傳來:
「XX動物園曾經廣受喜愛,開放遊客與小動物互動,能夠摸摸平時無法看見的野生動物成為該動物園的特色……」
我忍著準備破口而出的那句:「狗屁!」
第一點:有些摸摸根本是打打。
第二點:那些動物早就被馴服得妥妥貼貼,仍能被稱為野生的只有不懂規矩的那些白癡人類。
麥爾森此時切掉了電視畫面,深吸一口氣,轉頭瞪著我們,彷彿錯的完全就是我們這些飼養員,而不關那些看不懂告示牌的遊客、找不出癥結點應該從根基開始改善的高層的事。
「你們知道嗎?」麥爾森突然陰陰笑了聲,那雙發紅的死魚眼幾乎要凸出他的眼眶,他用渾身力氣對著我們吼:「你們被開除了!」
我靜默看著他發完飆,那滴咖啡終於從鬍鬚之間滴落。
前同事低頭拉住我的手臂,把我拖出了辦公室,默默離開去整理東西。而我仍站在原地,聽著門裡隱隱約約傳來講電話的聲音,即使心裡已經不再抱持任何他們能懂得動物也是生命的希望。
「啊,是的,你那邊有什麼解決的方案嗎?」
對方悉悉窣窣的聲音若有似無傳來,聽在耳裡格外荒謬,然而麥爾森只是沉默一陣子,隨即便是興高采烈的歡呼聲。
「你說得對!我們再來進十八隻犀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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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其實這篇並不只是諷刺人類把動物當搖錢樹、甚至消耗品,差不多暑假的時候在南臺灣,真的有間動物園是這樣處理事情的。
喜歡小(大)動物的我看到真的是又痛心又生氣,尤其我之前還常去,簡直是失望透頂……至於是哪間動物園就不多說了。同樣是再進十八隻,只是原本的動物是長頸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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