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挑:〈【恐怖/懸疑向創挑】自來電〉
風雪呼嘯,雪山上的木屋從遠方看來著實孤獨,姑且只能看見略為突出的屋頂。即使已經被白雪掩蓋得幾乎看不到原本的木頭顏色。
這場雪已經下了快四天了,且自始至終從未停過。如同修木源的眼皮遲遲不敢安心闔起。
微光照耀的木屋裡,脆如薄冰的窗戶像是隨時都會被風雪給擊破,而後那些玻璃碎片就會四散、向他噴濺而來,會有一塊精準的插入他的頸動脈——修木源歇斯底里大叫起來,被低溫凍成紫紅色的手像是狗的爪子,發瘋似地刨抓著自己的頸部,緊緊綁在那裡的紫色圍巾被抓得毛線紛亂結團。
露營燈微弱的橘紅光芒映在修木源猙獰的臉上,暖色調與他扭曲的面龐格格不入。修木源倏然停止他的動作,不由自主低喘起來,鼻息變得急促,他突然發現自己需要那樣呼吸才能吸入開始變得微薄的氧氣。
「不行,不行……」修木源死死揪住圍巾上那團絨毛線,瞪著地板上井然有序的木條,腦袋渾然失序起來,雜亂成手裡那團藍紫交織的物體。
「我,我還不能死……我都撐到這裡了,怎麼可以!」猛然起身,修木源把燈舉起,走到照不到光的一角;光明照亮前方,後方緩然被黑暗蠶食殆盡。
貪婪吸著所剩不多的氧氣,修木源看著被燈光照亮的角落裡,已然被自己砸壞的對講機,還有那半張含恨瞪著自己的臉。
「鴻田娟,就是妳在偷吸我的氧氣吧……妳這個他媽的賤人!」修木源古怪笑了一聲,拿起門邊沾血的斧頭,狠狠往那張臉猛砸起來——
……
事情回到四天前的札幌,某座雪山上。
北采玲葉、鴻田娟與修木源揹著裝備,跟著領頭的宮崎太宇走上一條無人的雪徑。據常登山的宮崎所說,他手裡的地圖是前輩留給他的禮物,說是這條路跟普通的雪徑不同;比較冷清,也比較有機會看到傳說裡的雪女。
雪女,日本的民間傳說之一。據說擁有極為美麗的外貌,會誘惑一些登山客,帶他們到無人的地方與自己接吻;然後那些男人就會在不知不覺間被雪女的吻冰凍住,靈魂也會因此被其吞噬。
他揣著那張地圖,向剛從廁所出來的北采玲葉揮了揮手,在全員都準備要攀爬主峰的時候告訴他們,自己前輩曾經在這座山遇到雪女的故事,而且還說得兩位女生驚叫連連,搞得修木源也起了雞皮疙瘩。
「反正我前輩在那次下山過後,就撒手不登山了。大家問他,他都恍恍惚惚地回答是因為自己遇到雪女了,所以再也不會上山。」宮崎太宇拿出準備已久的地圖,「然後他就給了我這份地圖。不過我看這就只是他不敢爬那座山的藉口而已。」
他突然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對著還沒回神的大夥喚了聲:「欸,那你們呢?你們敢不敢爬這座山?滑雪什麼的,你們也都玩膩了吧,幹嘛不來點刺激的,還不用受到管理員管制?」
宮崎太宇摟住自己女友,北采玲葉的肩膀,又對修木源挑釁地挑高眉梢。他太清楚這三個人的個性了。自家女友肯定同意,所以只要再用激將法把修木源勝負欲激起,對他百依百順的鴻田娟就會跟著同意。百試百靈。
「去就去,誰怕誰!」修木源回以一個挑釁的眼神,同樣摟住自己女友的肩膀,聽到她懦懦的聲音傳來,低聲安慰她:「妳怕什麼呢?不是還有我嗎?我會保護妳的啊。」
出於反常的,鴻田娟似乎很躊躇不決,而這讓修木源產生了不耐煩的感覺——她平常不是都很聽話嗎?怎麼到這種時候就扭捏得跟什麼似的。
「但我有股不祥的預感。」鴻田娟搓搓自己的手臂,聲音細得像隻蚊子。
「那就別多想了,好嗎?不然妳也可以不要去的,雖然真的很掃興。」修木源翻了個白眼,不能理解鴻田娟怎麼可以這麼不體貼,讓他在兄弟跟玲葉前沒面子。
「小娟,不去也沒關係的。真的。」北采玲葉笑著安慰她,卻反而讓鴻田娟更感不自在。
「我,我去就是了。」鴻田娟伸手抓著自己的櫻粉色圍巾,試圖讓自己胸前傳來的沉悶感緩解一些。修木源攬住她的肩,但她心底的那種不適卻始終無法散去,並且隨著他們越爬越遠而愈發濃烈。
……
淡橙色的霞陽鋪展於雪白的山頭,整座雪山彷若流轉著夕陽的絢彩,在眾人眼裡隱隱發散著暖意。即使氣溫還是令他們忍不住哆嗦。
他們四人已經走了大半天,目的地是地圖上的一個紅色標記點,同時也是這座山頭的唯一建築。也就是說,他們必須在天完全暗下前抵達那裡,然而離太陽落下只剩下二十五分鐘,他們仍未看到附近有任何一棟建築。
折射著美麗光彩的白雪、幾棵覆雪的松樹,雖然美麗的景色讓北采、修木源兩個都市人感到愜意無比,但走在最後的鴻田娟仍一臉愁雲慘淡。而領在最前頭的宮崎太宇,更是反常地什麼話也沒說。
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男友的異常,北采玲葉幾個躍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宇,你怎麼都不說話啊?」她走近宮崎身邊,赫然發現他抓著地圖的手正不停顫抖,臉色也是蒼白得毫無血色。
「……太宇?」北采玲葉停下腳步,本打算繼續問,但男友木訥的眼神仍死死瞪著地圖,腳步不停往前走。她再次大喊他的名字,伸手抓住他的外套想要阻止他,卻被宮崎突如其來的力道給甩倒在地。
北采玲葉尖叫一聲,後頭的兩人很快也發現事情不對勁。鴻田娟上前扶起北采,修木源則衝到前面抓住宮崎的手臂,同樣的事情差點上演,但修木源很快就憑藉力氣的優勢把他撂倒在地。
「他怎麼了?」女生們懦懦上前關心,站到喘著氣的修木源身邊,白色水霧自他口中散出,隱隱遮擋住被凍得龜裂的嘴唇。
鴻田娟順了順男友的背部,輕聲問他有沒有受傷。
「這混蛋……」修木源死死瞪著趴倒在地的宮崎太宇,通紅的眼睛像是想要把他千刀萬剮,在兩個女生的注視下,揪起不停喃喃自語的宮崎太宇,讓他的聲音足以讓她們聽見。
他的聲音很含糊,像是連在一起一樣。但當北采玲葉跟鴻田娟都聽清楚之後,臉色瞬間煞白起來。北采乾笑一聲,接著上前把巴掌甩在宮崎太宇的臉上,尖聲質問為什麼要帶她上這座該死的山。直到修木源出聲阻止,想到可能雪崩的她才止住聲音,蹲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而鴻田娟,只是靜靜站在一旁,水霧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而飄散。
她靜靜看著被修木源丟到地上的宮崎太宇,像是著魔的那張嘴似乎還在喃喃著相同的那句話:「走不出去了,我們都走不出去了。這裡的路跟地圖根本不一樣……」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vFJMm2l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