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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的狀況比學長說的學姐還好一些，被欺負了也依然有朋友。」
佑妹補充著她當下的背景和條件，不只有閨密、還有男友，不至於孤立無援，能找人討拍，何況太妹群總共就五個，比芳鈺那種旁人都能躲則躲的境況要好了，奈何結局更加絕望。
自始僅是言語跟肢體的衝突，之後，姐妹由於面臨到實質性威脅而不得不和本人疏遠，但還會透過ＳＮＳ替她打氣，也會在暴風雨的寧靜前，就想盡辦法引老師來現場扼殺苗頭。
結果，惡人們被這麼多番阻撓，不但沒撲滅惡性，還變本加厲，如同說不要弄、越要弄的極品親戚，便使了個當今最流行的毀人惡計——換臉修色情圖貼到網上。
「等等等。」聽言，澄賢忍不住打斷佑妹，「她們是有深仇大恨嗎？國中就玩網暴？」
霸凌的起因想來想去就那幾個，而且最大宗的，也就圖個好玩，想弄你就弄你啦，不需任何支撐點，故而他起始是沒要追問源頭的，問了沒屁用。
只是亂Ｐ人家圖……說白點，這會被告耶，除非是破釜沉舟，真有至死方休的怨恨，否則不會輕易去用到那招吧。
儘管對世界無數次失望過，澄賢依舊對人性抱持著信心，有因才有果吧，然則，真相終究是讓他惋惜了。
「沒有。」果然還是令人只能嘆氣呢，澄賢在佑妹的回答中閉了閉眼，開口長吁，「就是——毫無來由的惡意罷了。」
唉。老實說這從以前的封建時代就有，現今純屬越發惡化，別再說亂砍人肯定是腦子有問題，事出必有跡象，人類早就會無緣無故衝康人了。
無關青少年的爭強好勝，單純是以將人推進深淵當成樂趣，澄賢高中觀察那麼久，該見識過的扭曲心理都略知一二。
「她剛開始還沒發現被ＰＯ上網，是傳播到來不及收回了才看到的。」
那年代是臉書等ＸＸ公社興盛的高峰期，每天投稿一兩則，漸漸就打出了知名度，玩著照片多少讚就發影片的把戲，從暗處毀壞一位少女的聲譽。
最終，女孩的男友拿著被更換主角的Ａ片來到她面前，不敢置信地講這別人貼給我的，這裡面是妳嗎？即便當時ＡＩ技術不夠純熟，倒也能騙騙那時候的人。
不——不是！她失控的否認無力回天，且從今往後，埋好線的連鎖效應正式引爆，她彷彿在一夜之間成為全校的當黃炸子雞，人人看見她就指指點點。
欸，是那個蕩婦耶。頂著四面八方的眼神洗禮，分明沒人動嘴，她卻能聽見這句羞辱，接著就被找去訓導處和找班導，師長們明知始作俑者是誰，又還要反過來倒打她一耙。
「同學相處間難免會爭吵，有事就坐下來把話說開，鬧成這樣算什麼德行。」
關我屁事。從投來的嚴厲目光中，她明確知曉這群長輩們不信在整起事件中，她會是完全無辜的受害者，認為她必定也做了些五四三惹怨的才會受到回擊。
實在太荒謬了，她心想。為何總得連坐她呢，而在野火燎原下，風波是越演越烈，她有心遮掩，風聲仍舊吹到了爸媽眼前，爸爸不分青紅皂白就揮了她巴掌。
「我怎麼會生出妳這種女兒啊？我們家的名聲都被妳毀了！」
活著的慾望由此產生裂痕，旁邊的媽媽哪怕支開了父女吵架，關上門回到房間裡，嘴裡也全是對她滿腹的責怪。
「那些東西媽也看了，有些太假的我還看得出來，但是其中……妳應該聽得懂吧？」
「這個年紀想吸引男生注意很正常，我跟妳爸都不排斥妳交另一半了，可是也要潔身自愛，專一一點。」
「媽從前也……」
可能是被打到一時失聰，後面她再也聽不進去，就不能相信她是徹頭徹尾被害的嗎？絕對要懷疑是她先起頭才被抓小辮子，不懷疑會死？
情緒趨向發瘋之際，連街坊鄰居都在背地裡說三道四，鬧到這等大規模，澄賢卻很疑惑本身怎都懵然不知，縱使不同校導致消息閉塞，並且他彼時碰臉書都只玩遊戲，這也該鬧出個社會版面了。
佑妹說，那陣子剛好是選前，天天都播黨派的明爭暗鬥，加上偶像愛夫人設崩塌，在外私會外男的醜聞，這連澄賢一聽都想了起來，不怪這件事沒半點水花。
相比之下，校園裡的欺凌又算哪根蔥，網暴就網暴，若要一筆筆羅列，各校估計要有上百則新聞，能上個地區性報導就該謝天謝地了。
「後來，我就叫她趕快轉學，又被她家長阻攔。」從這話裡，能夠理出前後時間線了，「過沒多久，她男友就提了分手。」
殃及池魚，男友無端被連累著，各種被同儕打趣婊子的滋味如何，嘗過了吧？悽慘程度不亞於當事人，會提分手無可厚非，不關冷血無情一毛邊。
這世道又不像書中，死撐終會等到轉機，反而真的會先被唾沫淹死，因而別過度苛責旁觀或丟下人自生自滅的角色們，僅限部分少數。
逃跑雖無恥但有用，不幫也絕非不想幫，而是清楚幫了多半只會害死自己，何必去淌渾水，況且確實有蠻多人會反咬伸出援手的施予者，貪婪無厭說要幫就幫到底啊。
兩大因素限制著道德，人天生又趨利避害，造就膠著又無比常見的局面，就任其遭受欺侮唄，經過日夜無限輪迴的刺激，終是逼人走上極端。
「再一個月後，她承受不了壓力，燒炭自殺了。」
救是救了回來，不過濃煙吸入太多傷到腦部，陷入無盡的重度昏迷，這該說幸運嗎？所幸家人當初回家得及時？根本是墜入另類的煉獄。
佑妹去探視過，同樣也遇見那位母親，自然在談心中聽了成堆的懺悔，好比「我覺得要盡到教育的意義，不該太包庇孩子，誰曉得……」等馬後炮。
我講的話是哪裡不對嗎……不對的地方可多了，佑妹聽她無用的追悔莫及，內心不禁腹誹，卻也只得違心去安慰人，就當盡了這段友誼的義務。
鑒於目前沒客人來點單，佑妹才得以和澄賢分享完整段故事，聽來聽去，想必男友是事主的最後一根稻草吧，他明哲保身的選擇帶走了僅剩的牽掛，情況從那以後就急速下墜。
惡徒們到頭來，也因未成年當護身符、配合昔日是假手於人去散布假照，在耍嘴皮子死不承認下都僅僅記個過，送少管所矯正，壓根不痛不癢。
如此一來，芳鈺反倒還算有福氣的？起碼前幾天看她又重新神采飛揚，澄賢心裡反諷加結論中，也許是尚未觸及她壓線的那根稻草，就勉強能撐得過去吧。
也罷，即使遭遇毀滅、折翼而落入泥濘當中，但凡沒想放棄性命，就抓緊維持求生意志的繩子，繼續向前走吧。
終歸此事並非自身所經歷，這倆當天唏噓過後，就沒再放在心上，日子日復一日流逝，澄賢新的課表也規畫完畢，照舊兼顧顧及前程和陪伴時予的要素。
說到時予，他的頂頭長官是位好人，思及開學日必是禮拜一，再者，退伍日恰巧是前一天的周日，長官就交代說，假排該周的就周四資料簽一簽，搭末班車下部隊吧。
因此，澄賢即將迎來人生中的一大考驗，時予在這些時日裡，已經向他提過予媽想見他一面的事，自知再躲都終將直面，不如盡早迎面而上。
於是，基於那周六他得搬行李回學校，不論有無予媽一事介入，都會和佑爸告假，眼下就再延伸行程，當日和翌日會去時予家裡拜訪跟借住。
會挑這兩天，一是滿足予媽所願，其次是澄賢私心希望，假如這樁大事能在開學前解決就盡速解決掉，防止拖得越久，隱患就跟著擴大。
當然，敲定計畫前有徵得時予雙親的同意，資訊是互通的，所以予爸予媽能隨之做出對應的準備，妥善迎接澄賢的來訪——
兩個月說長不長，荷包至少賺得算滿，結算工期的薪水後，澄賢和賢爸賢媽北上台中，安置時順便看一圈居住環境，後兩者皆表示滿意。
幸好建築物擋光，搬遷的過程免了高熱之苦，三人分工合作整理一會就完成了入住，後續跑去吃了午餐再返回放下澄賢，他以待會要跟人出去玩的藉口表明不陪著南下了。
車上就連絡好時予，回新房裡打包完借宿的行囊後，他如約而至，心臟加速跳動地等待他上樓，澄賢預想著飛撲他，又驀然好緊張，思緒像地板折射的影子被拉長。
當門被推開，和門後的時予對視，自這刻起，澄賢明白了遠距離的情侶碰面會有的感受，有千言萬語想說，卻無法宣之於口的哽咽。
「好久不見。」
他宛如無語凝噎，直至時予先出聲才取回聲音，一步一步往他走近。
「嗯，好久不見。」
胸口裡難掩激動，彼此面對面相望，似乎都有了不小的改變，時予顯得瘦削了點，澄賢則長胖了，大概是要處理店內即期甜品的緣故。
被某種類似近鄉情怯的心情絆住，明明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撲向時予再問近況，澄賢還在那說過得好嗎，沒話硬找，真是慶幸時予能體諒他無謂的悶騷。
寥寥幾句說完，尋到個無話的空檔，時予便往前擁抱住他，在睽違已久的氣味漫進鼻腔時，耳邊也傳來那獨特的低沉嗓音。
「我很想你。」
聞言，就像隱藏的開關被開啟，澄賢忽而一陣淚意湧上，我也好想你，他伸手緊緊回擁住了時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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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６１．ＥＮ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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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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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段是大寫的遺憾
不過文裡有幫少數族群平反一下
不幫是真的沒辦法幫
但也不想每次都被罵冷眼旁觀沒良心
ＱＡ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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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篇快結束了
澄賢即將出發去見時予家長！
而在那之前先來個感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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