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VzC4i1Xxc
禮拜四一早,房間內的氛圍紊繞著微妙的溫差。
房裡很暖,裡頭的兩個人卻皆是靜靜地各做各的事,尷尬從中橫亙,並非不和對方說話,純粹是不曉得該說什麼,以致好半响都沒人出聲。
人工椅上,時予注視著正在吹頭的澄賢,人在跟後腦杓翹起的一撮髮絲纏鬥,若能得幸,將來還會看到很多次類似的畫面吧,隱隱的期盼在心中萌芽。
「你昨天……睡得好嗎?」
而在最終,是他在澄賢放下吹風機時先打破了沉默,那份期盼尚未在心中具現,如今是被緊張跟憂慮所充斥,關於他昨晚做出的突發行為。
「嗯。」看不出喜怒地點了點頭,澄賢轉過來,剛好他也要問相同的問題,「那你呢?打地鋪……還好吧?」
同樣作為事和事之間的主角,他的狀態和時予大同小異,差在著墨的點是在話裡那一問,即便如此,仍舊架不住時予那事帶來的深刻影響。
短短的話講著講著,他的目光四散了幾次,就像被施了無法直視他人的詛咒,幸好起碼還算是在跟時予對視,所以並不至讓人覺得失禮。
「跟睡上面沒怎麼差。」上面指的是床板上,澄賢對這答案既是放心,又不太意外,廢話,時予一旦說有差或怎樣,局面就會變得很複雜。
不過,他是希望時予能誠實啦,畢竟會有昨天一系列的走向,全都是因他而起,說過很多次了,澄賢想要時予幫忙的前提是不自找麻煩。
只是,眼看也沒那機會能再問得透徹些,某些事也確實是點到為止即可,兩人默契地沒再多提起一分一毫,各自將那場「盲目的擁抱」給沉澱在心底。
直到時予出門去上廁所,準備待會出發吃早餐,澄賢才偷偷嘆了口氣,參雜曖昧主因的尷尬縱然不使關係趨向惡化,終究也會害人喘不上氣。
回想起彼時的情景,他仍是會心跳不已,甚至慶幸他戴著眼罩,沒看見事件的全貌,雖然後面固然有掀開看看,他總要搞清楚當時的情況吧。
至於有關時予的行徑,老實說,他是想推開人的……
牴觸是其次,主要在澄賢不習慣側睡,他是個純正正躺人,沒辦法在側睡的姿勢中進入夢鄉,於是為了不頂著黑眼圈起床,他後來有小小地嘀咕——
「呃,那個……我想正躺。」
很毀氣氛他知道,可他側躺壓到左半身不太舒服也是真的,床墊的軟度有限,加上他維持那動作很久了,其實,澄賢真有想過不妨就那樣試著睡。
先前面臨時予的擁抱,他是倉皇的、只覺莫名其妙的,而在昨晚那一個,溫暖跟安心暫時打倒了不爭氣的抗拒和恐懼,成為懸在他腦頂的兩個詞彙。
雷聲被完全隔絕,他只聽得見他的心跳,怦怦怦怦,或許還有時予的,別忘了他抵在時予的胸膛上,對方很客氣,至少還留了一寸呼吸的空間。
藉著身體適應新處境的期間,他恍然想到,上一次被這般無私地抱住,似乎是之前和陳樺見面,亦或是……有上一次嗎?
家裡的人會擁抱他,是勉勵他要為家爭光,跟學校同學擁抱是單純好玩,他好像是首度遇到這種「不帶一點利益或玩笑」的奉獻,以他的自身狀況為出發點的舉止。
這麼說是有些超過,因為時予的行動下肯定藏著想追他的意圖,但人本就難以無私,故而姑且先放寬範圍,使這次被捧在手掌心上的經驗得以進入窄門。
就是……被寵著嗎?澄賢看過別人寵別人,而平時只能顧影自憐的他,連用這個詞去揣測都會下意識產生懷疑,充分彰顯著他從前和幸福的絕緣。
好啦,不論是寵或否,帶給澄賢的感覺有他獨有的形容,彷彿聽見喀噠一聲,鳥籠上的鎖忽然失效掉落,門打了開來,而他走了出去。
由於踏出了那所謂的安全線,便會遭受來自世界的懲罰,因此他不敢走得太遠,然後隨意找了一個地方坐下,很幸運的是,一整晚處罰機制都沒發作。
就像提前得知了警衛巡邏的時間點,又或上天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就這樣好好地坐了一個晚上,停在刀柄上的手終於能鬆懈警惕。
即使是在那等情形下,聞著時予獨特的氣味,他居然還能夠萌生睡意,說沉穩是半點不假,緊摟在背後的雙手給了他……安全感嗎?
一直以來,他都自認像是座孤島,猶如時予曾經所意會的,獨自在海中央漂浮,導致他明明學過安全感的語意,可也和「寵」的套用相仿,斟酌著用詞的正確。
總之,累是附加的原因,終是時予的關心他感受得到,讓他像是假日安心地睡到大中午,醒了也不需煩惱功課和工作,家人更不去嫌當事人睡得久。
曾幾何時還睡得那麼舒坦呢?澄賢不說從前從未有過,卻也忘了上一次是哪時候,時予幫他重溫起來他很感激,同時心裡一邊滋生悸動。
在和時予說想躺平以後,他有偷偷掀開眼罩上下左右飛快看一眼,發現時予大部分還維持著抱他的樣貌,他的頭與其說是躺枕頭,還略微枕在時予的手臂上。
而輕拍他的手就放在原處,大有假如雷再嚇到他,時予也會立刻哄他的架勢,既安穩且踏實,被護住的靈魂有了容身之地,本應徹夜難眠的曖昧兼雷霆夜竟順利地度了過去。
就算是到早上的過程裡會無意間翻身,澄賢早上睜開眼,時予的左手依然是向著他的,那一刻,抑或在偷看的那幾秒裡,他著實心動了。
承認過本身就對時予有著好感,但哪怕沒有,眼下也大概率會有了,因而在心臟驀然大幅度地震動他的胸腔時,他不得不再多承認一件事。
一般而言,人是會盡快逃離令他們不適的環境或情景的,可前面說回來,他儘管是對側睡感到困窘,仍然是先想說能不能就此將就……
在默許時予一切的「創舉」之前,用「不想打人家臉」來自我催眠是一回事,他是喜歡時予的吧。
同個藉口能用很多次,澄賢卻開始懷疑起背後的用意,他明面上接受著時予看似正常的所作所為,然而究竟是拘於禮節,或是另有所圖,他漸漸有了個想法成形。
被追的人實質上有個基準點判定,從前模擬的耕耘理論不太貼切,總歸不喜歡便是不喜歡,頑石劣地耕耘再久都沒用,轉而去檢視人的心胸吧。
在時予對他出手的當下,他願意接納這份感情到何等地步呢?容許時予牽他的手、容許時予胡亂去抱他、容許時予隨意吃醋耍脾氣……
prologue結束的那一天,時予於他心中的意義已和旁人截然不同,縱使到今日也經過三番兩次的推阻,他的底線依舊在為時予毫無節制地放大,給人背的事實擺在眼前。
把球扔回去、給時予希望的瞬間,也許他同在給自己希望,想有一個能把他捧在心尖上的人,不想心裡再空落落的,期望在黑暗中迷失的他能被誰給找到——
一步一步的,總算讓時予走到他的面前了。
思及於此,澄賢若有所思地閉上眼,再睜開眼時,表情兀自爬上為難,他尚有一關得親自處理,牽涉他會抗拒時予示好的緣由,連本身都很難走過的坎。
要自白這件事情,遠比坦承他從前任何一件醜事要煎熬得多。
另一方面,在澄賢得用一兩天做足心理建設的過渡期裡,時予的心也不失焦灼,看著一如既往吃早餐的男孩,他不斷在想澄賢是否會再找他算帳。
原本……是打算將功折罪的,拜託,電話煲雖說有打消澄賢的怨氣,可要論其他情面上,一通電話就想息事寧人也太膚淺了吧,渣男海女都沒敢猖狂至此。
除了想解決鬧鈴的事,他是帶有這層算計的,而剩下的是保護欲,看喜歡的人驚慌失怕自然會衍生念想,結果又被這欲給沖昏了頭。
就和澄賢當初會在電話中途忽然問起初吻的事差不多,分明牛頭不對馬嘴,豈料念頭一出現就照樣去做了,用這去解釋他逕自把人給擁進懷裡不太靠譜,卻終歸也是唯一的說法。
保護欲一爆發,四肢就動的比理智快了,不過時予並不後悔,有些事就算會帶來高危機的風險,也不要想著還會有下一次,很多事是沒有下一次的。
大抵是認為這相較接吻來說事小,給了他狐假虎威的底氣,追人臉皮絕對要厚,而上述所言是建立在感情層次、以及揣測澄賢對他有好感的保險上,請勿遍及於賭博或理財。
然則,著實緊抱住澄賢的那刻,他的心臟也跳到幾近衰竭了,澄賢看起來雖瘦,豈知抱著竟軟軟的,隨著肉體擠壓還會間歇地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攝人心神。
代替澄賢成為了睡不著的人,他整夜都在神經緊繃,到略略放開澄賢才好一些些,所幸睡眠品質還算佳,總體來看頂多是少睡三小時。
反正營隊就吃喝玩樂,用不著他太過聚精會神,今天是一場演講兩場遊戲,而午後的中場休息,約莫三點,在器材組的他又收到了澄賢的訊息。
「你要吃點心嗎?」
見此,時予傳了一個「?」給他,體育館裡大家散得很開,他放眼望去找不到澄賢的身影,只得看手機上的文字被已讀。
「肯O基的蛋塔。」很快,澄賢就告知了點心的真面目。
双是電機公關的鬼點子,基於午飯是學生會訂購,眾人是一塊吃飯,而那兩人突然說看廣告說有肯O基的折扣,買多送多,折扣蛋塔用的。
比起各大品牌,肯O基的蛋塔價格稍低,味道也稱得上是學生族群中的神,他們便外送了幾盒,優惠下不只省得多,量還多到能分享給人。
時予對蛋塔也是普,只是澄賢要投餵他當然好,就約在場地外的樓梯間,時予等在那很合適說悄悄話的場所,不久澄賢便拿了個紙袋現身。
「裡面有兩個,你可以跟你的組員分。」
看要給搭檔或誰都行。可說到最後,澄賢壞心眼地靠近他,手握成話筒在他耳邊輕輕低語。
「但你如果不想的話,就直接全部吃掉吧。」
嘿嘿。時予再度被澄賢的氣息被蒙住時,見的便是他狡猾的笑容,像隻狐狸般地跑掉了,也像陣風,颳起一陣波瀾後,趁隙逃得無影無蹤。
照他貪吃的性子,估計是在暗示換作他,他會獨吞,時予啼笑皆非地回到座位區,而搭檔見他有好料,氣得說怎麼只有他有,這又讓他悄悄暗爽著。
視作情感衝刺期的獎勵,晚上要繼續向前,無可避免營隊內的短暫分別,如故要等到和澄賢獨處的時光,方能製造出進展。
今晚的天氣好了不少,雷雨的風頭過了,僅剩毛毛雨跟不著調的閃光,無以再成大勢,見狀,時予也理所應當地將踏出的腳步收回。
「要是晚點沒什麼事,我就把床搬回房睡。」
硬要留下或裝傻反倒落得難堪,不如主動提出,並打個保險,是到睡前確認好不會有事後才離開,免得弄巧成拙。
「嗯……」
聞言澄賢是順勢點了頭,拉長的尾音卻似乎是語帶保留,時予沒聽出來,心神聚焦在一件過分的盼望上,作為想拉近距離的追人者,他暗自盼望著雷雨能加大。
無論哪個年齡層都會有的取巧心思在作動,實在不好意思,明知真加大了澄賢會受苦,看到洗澡時的窗外仍是一片祥和,他不免湧上些許失望。
「那我……先搬回去了。」
略微刻意地「知會」了聲,時予慢條斯理地走到床墊邊,別給澄賢亂使眼色,他自我告誡著不得死皮賴臉耍把戲,內心終竟是有著期望。
「不然——還是你要再待一晚?」
而後事與願和,聽到澄賢的人聲響起,時予都會讚嘆男孩總是能順著他的心意走,可現今真相大白,要順著他走的前提是男孩有意,非全然是他天生的幸運。
「否則半夜又打雷,我一樣會戴眼罩跟耳塞。」
理由蠻彆腳的,現下外頭那雨勢要變大的機率是微乎其微,讓澄賢講得也很心虛,但若如先前僅作為一道台階去用,就不必太在意它站不站得住腳,聽著一時半刻抓不出錯漏就好。
「好。」
時予並無拒絕的必要,何況這時能裝傻了,他一把把床墊放下,接著還擺得跟澄賢的更整齊了些,頭頂上本人還在自顧自地說服人。
「而且這邊有暖氣,你既然覺得睡下面沒差,應該也會比較舒服啦。」
秉著沒人會在冬天拒絕暖氣的原則,實際上是底氣不足,人會盡可能再多提讓協商者妥協的價碼,澄賢自是這般,遑論時予都已然答應。
「嗯。」
高興了。時予搔了搔脖頸掩飾心花開,隨即打著要去洗澡的名義離開,澄賢便不能改變主意,而這也給了事主卸下演技的空檔,他不由看向桌邊的角角。
「……」
後發的熱意竄了上頭,把耳尖燻得通紅,假設他是個熱水壺,現在已經啵啵冒水蒸氣,羞恥心使得手指不禁攥緊,捏皺褲管的上襬。
在感情上,面對心屬的對象,誰都不會是被動的角色,跟追與被追無關,好比始終以來的時予,以及目前的澄賢,都有著隨時出手的權利。
再說,澄賢本來就不是那種人,從來不是。
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cZG35mySb
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FpSsFp4lu
83.END
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YaWAO17e2
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17Znm0MuB
【作者後記】
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NSnvpXfao
沒有葉配(人家也不需要找我)
但肯O基蛋塔真的超好吃
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svfupcZNz
澄賢終於(O)認知到他也喜歡時予了!
這邊其實我集結很多身邊人的資料(關於追與被追)
得到的結果是站在兩個立場的角度上
發現喜歡對方的心境確實會不太一樣
驚奇跟坦然的比例因人而異(通常追人是前面高,反之亦然)
例如這回的澄賢就偏向坦然,就是覺得「啊,原來我也喜歡他啊……」這樣
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Kw9b9u6PK
時予想留下來
澄賢把他留了下來
想多睡在一起就直說
符晴我直接讓你們上ㄔ……
ns 15.158.6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