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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是那個意思。」
語意被曲解得亂七八糟，澄賢把「重要的人」的意涵好好和時予解釋後，彎彎繞繞的一晚就此結束，總之，一句你要住就住吧，時予順利地留在了澄賢房裡。
而他對於澄賢的辯解……沒必要太較真，採取放任態度，聽澄賢在那說得很模糊，苗頭不停在愛情跟摯友間徘徊，最終隱約偏向後項，好一個高明的掩飾。
然則，有句話叫越辯越明，當他為此東拉西扯的當下，時予本來還抱持著些許懷疑，到頭來基本能篤定澄賢喜歡他了，就和澄賢發覺動心一般，有股莫名的直覺。
說不是並不代表沒有啊，他這麼想沒問題吧，再說，澄賢人稱各種事情都能完美地瞞天過海，唯獨這方面……藏不太住啊。
某女表示「純愛戰士」的部分是貨真價實，時予不好具體形容，但從澄賢當時的各種侷促跟眼色，會顯而易見識破他在拚命掩蓋事實，沒去拆穿而已。
如今一切都豁然開朗，時予心底泛起喜歡變成雙向的悸動，總算是把心上人的心轉向他了，接下來，是時候一邊準備第二次告白，一邊讓感情持續升溫。
第一次告白由於要判別澄賢性向的緣故，攪得烏煙瘴氣，結局不說失敗，卻也很多地方蠻不周全的，整體來說……待加強。
為了洗刷缺失，這次他必得投入全身心籌劃，與時，澄賢一直到翌日早晨都沒再和他說過半句話，除了讓他留下和晚安，其餘就靜靜地做著自己的事，相似的畫面重演。
「你還好嗎？」
於是，一如往常的時予開口，他是兩人中話少的那個，可更常擔當開頭的角色。
聞言，澄賢飛快、而又木然地和他點了點頭，嗯聲之後是交代情況，「沒事，我就……需要一點時間整理心情。」
無論大小事，每當掏心窩子說話完的一段間隙，類似技能要冷卻，人都會要些緩衝的空檔，澄賢也是，尤其昨天的局面完全沒照他預想的走，害他有點混亂。
他都打定要跟時予爭論一番了，豈知半句話都說不上，鑒於此時口風不緊，或者迫切訴求一份穩妥的解答，澄賢索性和時予就昨晚的事開聊。
「說實話，我以為你會跟之前一樣，很強硬地跟我抗爭。」
「你希望我那樣？」聽聞此話，時予挑了挑眉，隨即胸有成竹地保證，「就算是，結果是不會變的。」
頂多多唇槍舌戰幾回，今天他依然會坐在這，再不濟，晚幾天他們的關係也會恢復原狀，澄賢必定能想得到這條熟悉的走向，而他就僅是挑了一條能迅速成事的路線。
條條大路通羅馬嘛。雖然……那並非澄賢心中的最佳線，在時予的隨口回問上，他給出了正面的答覆。
「因為，我要有人能說服我。」
比起溫暖關心或花言巧語的方式，澄賢要的是一針強心針，能讓他心中的不安徹底信服，舒了口氣，他重新用了一套措辭去說明推拒任何好意、包括時予心意的理由。
「我總是覺得，我相對其他人，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得到想要的成果。」
牽扯到價值觀和生長環境的差異，如果拿遊戲來做例，時予和大多數人是普通模式，而他——不到地獄，也起碼有到困難模式。
他的行為放到時予眼中，說善良或許是合情合理，可在他眼底，這些善良要給予多少，一舉一動他都得考慮清楚，而非做個爛好人到處無事獻殷勤。
身為早早就認清同志身分的人，他深知他某些舉止是會馬上被看穿是同志的，為防血洗場面換個人發生，他很盡力地能改則改，改不掉的就警惕在心。
因此，在其他人大搖大擺、盡情展現自我的時候，他小心謹慎不露馬腳，生怕行差踏錯，而他們信手拈來的各種情誼，他要拐很多個彎才能得到一小角。
說來也算正常，他都沒拿真性情去和他人交際，何德何能獲取同等的真心對待？即便操弄人心的技巧使得爐火純青，終究是和「兄弟」、「閨蜜」有著一道鴻溝。
包裝得太好，他們會假定澄賢這乖乖牌應該不會陪他們瘋，但不包裝，他們連想起澄賢都不會想起來，每個人的基準不同，澄賢一個個調節得很辛苦。
也許是每位人脈廣的人的共同煩惱，要經營大量的人際世事，而他還得戴著面具去處理，輸了所有能真誠去和旁人共處的成功人士，步驟也繁瑣個上百倍。
再來，他會有這種思想實則也被賢爸賢媽影響得頗深，很多小孩估計都有聽過下述句型，父母施與孩子的沉重枷鎖——
「我都是為了你才ＸＸＸ……」
帶有「目的性」的好是令人窒息的，特別是在講很多次以後，澄賢聽多了也很煩，再者，他的父母是那種──本身Ｒ或ＳＲ，卻天天盼望子女是ＵＲ的爸媽。
久而久之，讓他原生就對遞到面前的好很敏感，加上學生時期肯定也有這類互動，澄賢本身又是以他口中的「算計」去過日子的……
一天一天潛移默化，他就慢慢不太相信會有人無條件地對別人好，曾經有這個夢，不幸被太多打擊給打碎了，迫於這兩者的作用下，他關上了心中的大門。
想了整晚的言論是好好編排過的，時予聽完，很深刻地了解了對方所想表達的，澄賢著實是辛苦了，過往始終被定位在最微妙而無奈的位置上。
他站起身子，趁著當事人強調並無講幾句就傷心的狀況中，隨著逐漸失聲的那道目光，他把澄賢攬在了胸前。
「那麼，你願意相信我嗎？」
從今往後，他想試著成為男孩生命裡的首個例子，當讓人難過的夜晚來臨時，他會保護他，隻言片語固然稍嫌不足，那就再以胸腔那股穩定而稍快的節拍輔助目前所能做出的宣誓。
能聽見……他的心嗎？
「……我試試。」
從這角度看僅能看到一片頭頂，但也好，不談別的，光是澄賢現在那臉紅的神情，確實得稍稍躲避一會時予的視線。
因為，這樣就像是在回答他「要不要和他交往」一樣，弄得人好難為情。
假日的上午悄悄地流逝，營隊的規劃有配合假日該有的作息，實質上是學生會搞不出每天都演講加遊戲的行程，星期六唯有下午一場職位間的大對決。
反正多出來的區間就當多休息囉，澄賢時予也得以將缺漏的對話給補齊，後者順利通過最後一關的考驗，而後眾人齊聚於佈置好場地的體育館內。
一看到裝好的弓箭和各類標靶，小夥伴便興奮地猛拍澄賢的肩，「史奈帕！史奈帕！你的主場來了！」
時予在後方聽了頓時疑惑，史奈帕是？跟澄賢又有什麼關聯？等到所有人都到了以後，學生會便開始說明規則。
比賽項目的確是射箭，一人十箭，靶紙是在標準款、學生會設計款內隨機抽選，以防有人不會射箭，紙內的得分設置一定都還是射越內越高分，再不然可以請同組隊友代打。
而由於場內人數眾多，一組能自行找想ＰＫ的三個組別寫在學生會的對陣表上，限制是不能同職位裡內鬥，此舉是要平衡像澄賢這組公關內的虐殺組合。
至於職位內分數的計算也會有「專業人士」換算，終歸不變的是贏越多得分越高，某種層面上還考驗運氣，選到能贏的對手就是賺！
「你們這組就跟我們ＰＫ了啦！」小夥伴抓著時予的搭檔，一副興致勃勃又勝券在握的模樣，虐殺者的餘裕？
「不行啦，我們會輸啦～」反觀搭檔已是一副認輸的求饒樣，話雖如此，他仍舊勸服了該組組員和小夥伴去寫對陣表，就乾脆找認識的，省事嘛。
賽制是四選二，哪怕會輸給小夥伴那組，起碼還能爭看看第二，時予是有從澄賢那耳聞過他隊友的厲害程度，難不成連弓箭都能虐……
「十分！」
咻的一聲，學生會成員的報分聲下，澄賢站在全場人員目瞪口呆的注視中，這已經是他連續第四箭射中紅心了，標準款靶紙上整齊插著一排箭。
時予見狀也懵了，他完全不曉得澄賢射箭這麼……牛的嗎？斜前方，他的搭檔正在和小夥伴瘋狂抱怨，單從要相互ＰＫ起就能預料到的情景。
「我就說我們會輸吧！」他哭笑不得地連連搖頭，抱胸的手抽了一隻出來隨意指了指澄賢兩下，「我們的小史奈帕真的太可怕了。」
他也知道史奈帕？時予礙於大二前根本沒和澄賢相處，半毛都不明白他倆在講哪齣，幸好公關組有人長嘴，應外公關們幫忙時予問了小夥伴。
「你們幹嘛要叫澄賢史奈帕啊？」
一聽到人把他的心聲講出，時予立刻豎起耳朵，偷聽小夥伴充當八卦嘴論起往昔，「這件事……要追溯到上學期的前幾周。」
一二年級都得選體育課，自從澄賢和小夥伴一上在系會的互動間變熟後，兩人就說好一下去玩射箭，而這邊牽扯到一位從前也在系會的學長，稱之為Ｂ。
Ｂ來系會純粹是找人玩，這人其實是射箭社的社長，當初學者還拿普通的小木弓練習拉弓，他早拿特製的反曲弓在那開射了，就連老師都放任他去。
畢竟教弓箭的老師就也同為射箭社指導老師，Ｂ的底子都摸得一清二楚，基於認識的人大概率聚一塊，澄賢跟小夥伴就去找Ｂ同組，不忘來玩之外得拿高分的目的。
老師會教人的課堂也就前兩三周，剩下就讓同學自由練習，亦或去戶外場地、進行比試，昔日看澄賢的練習狀況不錯，Ｂ便索性找澄賢來了場單挑賽。
似乎是第五周還第六周，小夥伴忘了精確日期，重點是她還心安理得地跑去座位區觀戰，澄賢是想說沒哪裡好拒絕的，就當提前進入考試的模式。
然後，射箭社的招牌就被他給打下來了。
「我超傻眼，九十五比九十四到底是殺小。」現下講起回憶，小夥伴仍無法脫離彼時的震撼，「你們懂我在場看到那幕的感受嗎？」
講白的，換做誰站在小夥伴的立場，都認定澄賢會被電歪，誰知他反而把她的臉打得劈啪響，初學者贏社長？認真的嗎？
若非一旁有人在協助計分，她完全不敢置信，況且兩人的得點表現差很大，Ｂ是連發十分類，澄賢是有一發沒一發地中紅心，普通人都會料想是Ｂ贏啊！
比賽過後，澄賢這事大概是Ｂ和人談天時說起，就一傳十十傳百，還替他榮獲小名「史奈帕」，取自狙擊手的英文「sniper」，叫史奈帕純屬日式口吻念著可愛。
「十分！」
終末又以一箭紅心做結，澄賢在一眾艷羨中下場，回到隊伍裡還展現了另一面，直起胸膛向隊友炫耀著，唯一不會謙虛的時刻。
「欸，我超強餒。」
真好玩真好玩。他舞動著他的大拇指，開局九十三分是狠甩在場人一條街了，時予初次看見他這般自信，自鳴得意裡又帶著強大的美好。
縱然，澄賢想的是都贏了Ｃ還在那謙虛，未免也太做作了，只不過他對「瞄準類」的活動和遊戲似乎都有極高的天賦，真相會在晚上得到闡明。
隨後的賽局幾乎是「史奈帕」的主場秀，時予也看得蠻瞠目結舌的，澄賢就和職業選手相差無幾，第一二箭都是試水溫，後頭就瘋狂射紅心了。
他最高也才射個八十三分，澄賢總在九十多分裡遊蕩，隊友也不拖泥帶水，小夥伴的實力同樣能穩穩在八十到八五裡遊走，組內想代打就推給這兩個人。
學生會不論如何平衡都無法阻止王者登頂，勝負再度以一面倒結束，卻也有不少組別在混合賽制下扳回不少分數，各職位內的名次皆迎來不小的變動。
以此作為交換的是，大規模賽事很花時間，比賽又要等來等去跟休息，輸太快的組別還有去比敗部冠軍，以致散場都六點出頭了。
比了整輪的代價是手部痠痛加全身疲勞，讓澄賢回途路上都不太出聲，好累，但等等還要出門一趟，時予得知這事是在問他要吃什麼時。
「我們要去夜市逛街～」
小夥伴開揪，用講的跟私聊的在約有來營隊的「新聞學院」系會人，撇除時予沒邀，主因是……不熟、時予也不會理她，她何必多嘴呢。
「你要跟我去嗎？」
可她話也說得很開，時予要來，行，就和開學那刻的陳樺如出一轍，她不當邀約者，看誰要邀，或時予主動來聚，那就澄賢來吧，留時予喝西北風挺可憐的。
「好。」
時予點了頭，七點澄賢便帶著他和小夥伴等人會合，用著留他一人太尷尬的藉口帶過，Ｕ大附近就有一間夜市，懶得騎車也能用走的到。
現場即使少了學生人群，裡頭仍然人山人海，陪著人群走完一條街的途中，大家也在找各自想吃的食物，一行人的隊伍拆了又重合。
當小夥伴和文書們在排木瓜牛奶的同一刻、搭檔去買炸魷魚、總務兩人跑去吃牛排，時予則跟著澄賢去排現炸可樂餅，澄賢覺得超級好吃。
時予跟著買了一塊來吃，馬鈴薯蓬鬆的口感很不錯，但他本想說澄賢買完會回去找小夥伴，他卻往反方向繼續走了下去。
「你不去找他們嗎？」本著甫一加入這群人，對流程懵懂無知，時予就下意識問了問。
「不用啊，我們逛都隨便亂逛的。」澄賢搖搖頭，頭還卡在要咬可樂餅的前一秒。
也沒硬性規定說絕對要待在一塊，就先去買或看自己想吃的，免得拖一拖搞得要排隊排很久，去拿個預約牌都行，找不到人或要怎樣，打電話即可。
想結伴逛的人就會自主結伴了，不需考慮脫隊不脫隊的，澄賢和時予說明一貫的行事規則時，眼睛也持續在攤販間飄移。
慢慢吃了一路，一度有種是兩人來夜市約會的感覺，時予偷偷在想，心臟也撲通跳動，整個身體因熱量的攝取而變得溫暖，惡寒的風已不成威脅。
然而，時予吃得七分飽的當頭察覺到一事，澄賢說隨便亂逛，他還真就沒再回頭跟小夥伴等人重聚，路上遇到了就揮揮手講三兩句話，敢情這算約來逛街？
問他說有無集合時間，他搖搖頭，接著有遇到去吃牛排的兩位總務，明明他倆前往的方位亦是澄賢當前要去的，而他竟回絕了兩人。
「你怎不跟他們同行就好？」
面對時予再自然不已的一問，澄賢風輕雲淡地彎了彎唇角，「哦，我想慢慢逛啊。」
縱使不太愛人擠人走來走去，可也好久沒來Ｕ大的夜市看了，總務那兩人就走馬看花型的，在沒興趣的攤商前就走得特快，何苦互相難為呢？
這話說得有理，時予了然地點了頭，豈知一籮筐的提問堆積成某種疑慮，讓他在毫無預警的狀況下，看著澄賢垂下眼，猶如對他不會讀空氣的行徑很不滿——
「你不想……跟我單獨待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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８６．ＥＮ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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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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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想跟時予吵架
只是很需要一個理由可以讓自己有安全感
澄賢的內心部分在這裡大概是完全說給大家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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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有目的性的好真的讓人很嘔
直接一個打出萬用家長語句
聽到包你心情下降一個百分點（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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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澄賢的意外專長
沒想到是射箭天才啊天才
在夜市還很露骨地撩了時予一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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