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以後,鄰欄逐漸安靜,人聲遠去,該是散場時分,果是「來時瓦合,去時瓦解」的易聚易散景況。不過趙玖豐身處一欄,卻是所有人留守在場,寂靜依然,適才還人聲鼎沸,竟一瞬間收斂表情,眼裡無神,垂手站立,有若守喪一樣,教人極是不安。
陡然眾人一致低下頭來,喃喃低語,唸著一些不明所以的說話,嘴裡吐出的風更吹得堂上燭火搖曳不定,詭譎離奇。趙玖豐登時手足無措,彷徨張望,只見四周只剩自己還挺直身子,連忙也低頭裝著唸話。半晌臺上冒出一個女子,臺上其餘四人立時退了下來,神情恭敬,不敢注視一眼。只見那女子蒙上面容,身穿牡丹錦衣,體態輕盈,婀娜多姿的站在臺上傲視眾人。趙玖豐瞟了那女子一眼,剛好與那女子四目相交,見她眼神兇狠銳利,只好立即低過頭去,裝作無事。
那女子揮手煞停眾人,眾人立刻住口不唸。只聽得她語氣冰冷,毫無感情的道:「派眾聽命,天星異相,事出有因,正是行事時機。請派眾各司己職,屆時將會裡應外合,直搗黃龍。」眾人齊聲答應。趙玖豐聽著此番說話,一頭霧水,望著許晉熙,只見他眉頭深鎖,嚴陣以待,看來落花派將會在汴京幹一場大事。趙玖豐心道:「汴京可是我大宋首都,落花派當真吃了豹子膽,竟敢在天子腳下作亂,究竟他們要幹甚麼?」
那女子又道:「徐護法埋伏花解語不成,失手被殺,實屬遺憾。派中五大護法一位懸空,待有功者補上。」
臺上那高大男子道:「掌門特使,請容我發言。」
那女子道:「請。」
那高大男子盯著許晉熙道:「梅花堂堂主與徐護法賭鬥擒殺花解語,結果徐護法身死,卻恰好便是四堂合併,爭奪堂主之時。是否有人從中作梗,陷害同門之嫌?」
臺上的灰袍白人也道:「特使該知,梅花堂堂主獨來獨往,不屑與人為伍,亦對我們五大護法有所微言,才衍生這般賭鬥出來,所以郭護法所言也是無可厚非。」言中也顯是針對許晉熙而來。
趙玖豐望了望許晉熙,只見他若無其事,心想:「原來這怪人神憎鬼厭,難怪梅花堂的勢力最小。」只聽得許晉熙冷冷的道:「穿鑿附會,捕風捉影。」
那郭護法奇道:「我只不過提起你跟徐護法的打賭,許堂主何需太大反應?四堂既然爭位,自然會設盡辦法擒得那花解語來,只是許堂主你嫌疑最大而已。」
灰袍白人搖頭道:「郭護法說得對,而且我本來也不太討厭你,但真的看不過你那副德性,老是蓋著那塊破布子,說話來去只有幾句,冷冷淡淡,裝模作樣。」
臺上那妖嬈女子嬌聲道:「怎麼傅護法總是黏著郭護法說話,都不是我認識的寶貝傅騏了。」
傅騏笑道:「郭曉話說得好,我便附和,難道有錯了嗎?」說罷走到那妖嬈女子身後,摟著她的纖腰,道:「就像有個叫黎娜的美女生得漂亮,腰長得幼,我便來摟一摟,也是正常不已。」驀地黎娜驚呼一聲,原來傅騏手裡不乾淨,竟順道滑向黎娜的胸襟。黎娜白了一眼,嗔道:「討厭!」手裡竟也往傅騏的下陰摸了一把,意態淫亂,猖狂至極。又聽得「哎」的一聲,趙玖豐往聲音一望,只見高遠徽長歎一聲,望向一個女子,正是張文君。應是見黎娜對傅騏甚為依順,自己所追求的張文君卻是橫施夏楚,潑辣無比,突然有所感慨。
許晉熙不為所動,對著那紅面矮子道:「洪護法,剩下你還有甚麼要說?」
那紅面矮子正是洪立志,只聽得他道:「他們說他們的,並非我事。」
許晉熙點點頭,環顧四周,正眼也不看四大護法,輕輕一笑,緩緩道:「你們有何不滿,跟我出去打一場好了。」
忽爾席上鴉雀無聲,除了洪立志,三大護法臉上甚是彆扭,眼神逃避,顯是懼怕許晉熙的武功。掌門特使道:「我派雖有規條不准私鬥,但掌門默許,惟非傷及性命,則有助鼓勵派眾練武上進。」
傅騏罵道:「你….. 你恃武傲物,算甚麼英雄好漢……」
又有一把聲音響起道:「我們習武之人不說武功,難道像你傷風敗俗?」正是蔡斯。傅騏便不敢作聲。
趙玖豐暗忖:「落花派人才濟濟,關係卻是如此複雜。看這些護法年紀比堂主這些老臣子來得要輕,且互相針對,又逢變革時候,派內實有幾方勢力,若我能乘機上位,定有一番作為。」
只聽得掌門特使道:「四大堂主領命。」四大堂主答應。掌門特使又道:「行動當晚,菊花堂率一兩人從西華門潛入,於延福宮待命,內有閣亭山澗,侍女工人十餘來人,當心行蹤;梅花堂直闖宣德門,擾亂宮廷守衛,引開注意;桂花堂同時攻入拱宸門,接應梅花堂;蘭花堂從東華門潛進紫宸殿候命,夜裡無人入閣,可安心潛伏。待得脫身集合,便從臨華門往後宮進發。」
掌門特使續道:「四大護法隨特使行動,另當別論。」
趙玖豐心裡怦怦作跳:「怎麼提到宮廷來?難道要在皇帝老子的家裡作反?我雖要名成利就,但如果失手被擒,便要背上叛國之罪,可是要受車裂之刑,更會記入史書,遺臭萬年……古有荊軻刺秦王,今有玖豐殺趙煦……」突然只覺不妥:「不對,趙煦只是個十七、八歲的皇帝,仍被太后垂簾聽政,毫無實權,難道……」心中思潮不斷,越想越怕,呼吸亦漸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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