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開了丐幫的追捕,歐白水才有時間靜思對策。對著剛才眾叛親離,孤立無助,歐白水只覺憤憤不平,與眾多兄弟相處二十多年,竟單憑他人幾句說話,就不分青紅皂白,斷然割席。此間形單隻影,受天下人唾棄,突然想起慕容謙,兩人無端生怨,卻殊途同歸,孑然一身,只是慕容謙樂得自在,自己卻是無處容身。忽爾又想得曼麗師太,她們都是女兒身,該無被色惑之謠,眾弟子也會懼於曼麗師太的威嚴,不會出生如此亂況,只有自己才是慘淡收場。驀地心生一念:「既然方皓雲已廣傳消息,分化我幫,那麼也會有計策對付峨眉。」暗叫不好,立時趕身峨眉。
又說曼麗師太便是往西進發,一路相安無事,入夜後便找了間客棧投宿。她們猶恐被人識穿身份,蒙上面紗,五人同住一間廂房,人人打坐歇息,也不敢鬆懈入睡。蘇棠在船上被曼麗師太當眾教訓一頓,在師妹面前顏面全失,默不作聲,楊梓卻煞有介事的望著師姊,臉帶歉疚。
此時五人各佔一座,各懷心事,鴉雀無聲。良久以後,曼麗師太緩緩開聲道:「蘇棠,師父剛才厲色責備,或許你心裡不服,實則是用心良苦。你容易沉不住氣,然而行走江湖,凡事都得鎮定應對。就算慕容謙如何鄙卑,但對方終究是前輩,眾多外人面前,總不可失我派面子,禮數還須做足。而且任你如何懷疑楊師妹,卻始終是同門姊妹,須得坦誠相對,不可濫用私權,傷了和氣。」
蘇棠口裡答道:「是。」不忿之色卻全然流露臉上。楊梓道:「可是師父,慕容賊道毀了師姊臉容,難道就甘此作罷?」此時蘇棠已用藥多時,臉上疤痕早已消淡,若非凝神細看,否則也不太顯眼,只是如此一說,以為楊梓故意挑釁,又觸起心中怒火,冷冷的道:「我本來就不像師妹漂亮,毀個相也算不得甚麼。」
楊梓連忙道:「不是……只是慕容賊道羞辱我們,我們又無力報仇,師父還得為我們作主……」蘇棠還是冷冷的道:「羞辱的也只是我一個人,怎麼你這樣上心?」
伍倩道:「師父,容我為蘇師姊說話,楊師妹說話老是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處處針鋒相對,揭人傷疤,不會觀形察色,難道也不傷我們和氣嗎?」黃敏附和道:「她恃著自己漂亮,便裝一臉可憐兮兮,指鹿為馬的事,我們都見得多了。」楊梓立時低下頭來,不敢對望。
曼麗師太道:「慕容賊道的事,論著輩份武功,你們還不夠資格,因此還是由師父為你們出頭,不必擔心。只是楊師妹還是年輕,閱歷不足,不懂人情世故,可能有時會不小心得罪了人。我又不能常常陪在你們身邊,你們幾位師姊便多點引導好了。」
蘇棠瞧著楊梓的嘴臉,只覺此人矯揉造作,面目可憎,道:「怕就怕師妹把我們的話都當做耳邊風。」黃敏與伍倩也板著臉,沒有說話。
楊梓一臉誠懇的站了起來,向三秀賠罪道:「也許是我太過懵懂,想到甚麼就脫口而出,只怕從前常常得罪了師姊們。但從今以後我定會多加注意,小心言行,希望幾位師姊可以原諒。」說罷便跪下了來。
三人見她跪在地上,也是愕然,只是蘇棠先入為主,隨即不屑道:「你何來得罪我們?反是我們得罪了你而已。」
曼麗師太看著如此情況,似乎四秀早生芥蒂,非是一朝一夕能夠化解,只是自己毫不知情。暗中嘆了口氣,心道:「她們都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身為師父,卻只會擺出一副嚴厲的姿態,沒多關心她們,調解紛爭。要是外人知道峨眉弟子如此不濟,豈不是教人笑話?」然而又苦無對策,惟有先擱在一旁。
便是趕了幾天路,終於回到峨眉山腳。峨眉派與少林派一樣,均是奉佛門派,仰頭只見峻山之上建有無數寺廟,焚香飄浮,山氣巃巃,群翠傲挺,直有如蓬萊仙境。山頂主峰有一座金頂,雲海四繞,日浴其中,綿延下來,更是清幽秀寧,果不愧「天下秀」的稱號。
五人便要上山,卻發現本在山腳站崗的知客弟子失去蹤影,登覺不妥。曼麗師太聽聞歐白水相助少林的經歷,來襲等人將無辜的看守僧殺害,實是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曼麗師太擔心弟子被害,又怕上面被人突襲,卻不能分頭行事,怕被逐一落單擊破,躊躇半晌,只好上去再說。
上得山來,但見大殿完整無缺,弟子們亦在打掃澆水等雜務,見到掌門回來,立時臉露歡顏,齊聲問好。曼麗師太登時放心下來,只道那個知客弟子該是去了解手,也沒有放在心上。
只是蘇棠從回到峨眉山開始,便覺四周氛圍奇怪,一陣肅殺之意,有若輕弦撥奏,隱隱約約傳到心裡,不知何來,卻是切切實實。便跟曼麗師太道:「師父,弟子覺得她們十分奇怪,該當小心行事。」
曼麗師太也覺莫要掉以輕心,便隨便喚了一個打掃的弟子過來問話。峨眉派收留不少孤苦女兒人家,遁入空門的佛家或是俗家弟子,一時三刻,曼麗師太也認不清弟子姓甚名誰,身材模樣。只見眼前這人平平庸庸,便是一個毫不顯眼的中年女子,來到面前便道:「掌門有甚麼吩咐?」
曼麗師太為求這些女兒家能夠自保,授武方面絕不吝嗇,正常每個弟子都曉得一套最基礎的掌法「金頂綿掌」,便道:「你試使金頂綿掌裡的『西子捧心』來看看。」
那女子卻似乎面有難色,支吾道:「我近來疏於練功,都忘記了如何使了。」
曼麗師太猶豫片刻,便道:「你跟著我使一次。」說罷便提一口氣,右手向後轉一個圈,運勁推出。
那女子看畢,便跟著使了一次,曼麗師太立時發現這女子內功根底穩固,兼且掌風性之極陰,前所未見,如果有這般內力作底,哪會不懂金頂綿掌?立即欺身上前扣住那女子手腕,喝道:「你是誰!」使勁一捏,那女子腕骨立時碎裂。
陡地除了四秀,在場所有的弟子都向著曼麗師太急攻過來,曼麗師太方知山上弟子全數被換,中了埋伏。正想喊四秀結陣抵禦,卻見陳浚升站在不遠處,摟著一個女人的纖腰,那女人更是依偎在他的懷裡,凝神一看,那女人竟便是楊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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