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還在動武,現在卻俯首跪地,只看得趙玖豐一頭霧水。換作以前的趙玖豐還會好奇而心軟,但遭逢多次背叛,不由得心生戒備。冷漠的道:「我武功跟你沒差多少,談何幫忙?」
鄧令龍臉上真摯誠懇,道:「我已走投無路,無援可求,才得出此下策。這事關乎我幫存亡,既然少俠武功和我相約,也可助我幫一臂之力,在此懇求少俠出手相助。」說罷毫不猶豫深深一拜。
趙玖豐立即道:「我跟你無緣無故,來趟這渾水,可不合情理。」
鄧令龍正要說話,卻聽得一陣哨子警報,只見趙玖豐身後一班捕快正朝此處跑來,想必是這場騷亂引起了衙門注意,忙道:「鷹犬來了,扯呼!」
趙玖豐回頭一看,果見捕快們來勢洶洶。他現在雖視死如歸,只是一旦落在朝廷手上,徹查底細,身份很快便會敗露,若果消息傳到趙煦耳中,到時便是插翼難飛。身死事小,倘若因此喪命,倒是白費了花解語深入虎穴營救自己的心機,不再思索,立即尾隨鄧令龍而去。
鄧令龍既在大名府樹立勢力,對附近的偏街僻道自是了然於胸。此等窄路通常只容一人通過,兼且雜物堆疊,地遍油污,教人多勢眾的捕快們難以追捕。然而趙玖豐輕功差勁,縱有明路指引,腳力卻老不聽使,轉巷之際往往露出幾寸馬腳,轉輾幾番,仍未能擺脫眾位捕快。鄧令龍等人亦不是高手之流,儘管他們一直拋離趙玖豐二三丈距離,卻也如捕快對趙玖豐而言般難以擺脫,趙玖豐依然能隨著他們方向逃去,只連累大家一起陪跑。
這般三方人馬追趕,在大名府裡上演一場彷如孩子追逐的鬧劇。過了約一炷香的時間,鄧令龍疲態漸現,開始放緩腳步,而身旁的幫眾們也跑得眼冒金星,體力不支。片刻趙玖豐的身影已是漸漸逼近,但捕快們仍是窮追不捨,緊隨在後,鄧令龍心想自己等人內功體力不佳,再耗下去定會吃虧,還得想個辦法。快要轉入另一條暗巷,突然身後一位兄弟疲竭倒下,眾人吃了一驚,就這般滯步,本來苦力挺著的一口殘絲真氣緩衝下來,整個身子旋即有如綁上大石般沉重,疲態倦意立湧上來,腿軟身顫,再也跑不動了。
鄧令龍情況較好,還能一拐一拐的走路,只是身旁的兄弟都幾乎力盡昏倒,不醒人事。此時趙玖豐霎眼間趕到身後,後方還跟著一大群舞刀弄槍的捕快,鄧令龍心急如焚,卻是無為能力。趙玖豐身負神功,又曾多番跑路,耐力意志早與尋常江湖人士不可同日而語,撇除他輕功欠佳,此刻卻依然呼吸悠長,氣定神閒。
趙玖豐見他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心知他們已是強弓之末,如果不加理會,任由那群捕快過來抓人,自己便能脫身而去。此時趙玖豐跨過他們,正要跑入暗巷,卻聽得一人道:「副幫主先走!有我們擋著!」只見幫眾們紛紛勉力站了起來,兩人並列作排,舉起雙手,兩排人馬堆在路上。鄧令龍愕然,隨即明白眾人欲犧牲自己拖延時間,激動的道:「身為副幫主,怎可以讓幫眾送死?」便要搶進前去,卻被幫眾推走,跌在地上。
趙玖豐只看得站在轉角位發怔,沒過多久,便聽得一陣慘烈叫聲,那群捕快有如宰剁牛羊一樣,劈刺捅插,面無表情,四條人命剎那間就被奪去,只剩下一堆肝腸血肉,腥臭可怖。
鄧令龍看著手下全數戰死,心裡悲慟不已,瞪目暴怒,猛提真氣,衝上前去,倏地一個身影擋在前面,凝神一看,竟然是趙玖豐。原來趙玖豐見那些幫眾捨命救人,正是從前嚮往的江湖俠義之舉,立時撩起了心底的弘,深受感動,義憤填膺,拔出長鞭,跑上牆壁,隔著屍首往捕快們捲鞭而去。那群捕快本就武功不濟,只不過勝在體質強健,此時體力耗損,又是身在狹位,根本無處可逃,站在前排的幾個捕快瞬間就被長鞭纏頸,氣絕而亡。
後方的捕快眼見這人招式狠辣怪異,一舉將幾名同伴殺死,心中驚懼,一時之間也不敢靠前。趙玖豐躍過幫眾,踏著那些捕快的屍身,喝道:「想死的就上來!」只嚇得剩餘的捕快戰意全失,棄甲而逃。
雖然救不成四人,卻仍教鄧令龍脫離險境,趙玖豐心想也是盡了力,當下便想離去。卻見鄧令龍頹然跌跪,目光呆滯的望著幫眾發愣。趙玖豐搖了搖頭,上前扶起了鄧令龍,道:「我們吃這口飯的,總得有這一天。」
鄧令龍痛苦的道:「只怪我無能,才累得他們喪命,我不配當這個副幫主!」不住拍地,只打得拳頭瘀黑。
趙玖豐心想:「這人倒重情義,不像落花派的妖魔鬼怪,個個冷血陰險。」淡淡的道:「你該慶幸有這些忠誠的幫眾,以後更要壯大幫派,才不辜負他們。」
鄧令龍眼裡精光一閃,卻又嘆了口氣,道:「我幫正面臨大敵,一個不慎便是全幫覆亡,又談何壯大?我人脈不多,向人請援助拳,對方一聽到敵人名字,便是退避三舍,遠離我們。因此我才會像剛才一樣,胡謅一番,把像樣的人『請』回去幫我們。」
趙玖豐奇道:「你們惹上了誰?」
鄧令龍道:「唉,說來話長,這可得由幫主交代。」不捨的望了望幫眾的屍身,道:「我已了無牽掛,也沒甚麼比現在更慘的,所以沒有理由陷害少俠。少俠若想知道內情,就請跟我回去見幫主,到時候要走要留,也是隨你意願。」
趙玖豐猶豫良久,心想既然去留由我,一聽也是無妨,反正他們武功差勁,也留不著自己,便點點頭,跟著鄧令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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