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聲來臨,洛府陷入一片漆黑,眾人已入寐。窗外的雨已經停歇,只地上還殘留著積水,大地一片安詳與寧靜,洗滌過後的夜晚流淌著清新的空氣。霍地,一聲水響驚醒了樹上的鳥兒,仔細一看才發現,在沉重的黑幕下竟有三個可人的身影。
站在前方的兩人,一個氣質高雅,一位聰明伶俐,兩人不約而同將視線投向後方的洛光。
「嗚嗚......對不起。」洛光顫了一下身子,隨後將腳輕輕自積水的地上移開,三人毫無動作的靜默了一會兒,確認沒有人來之後才繼續移動。
三人躡手躡腳,在黑暗中前行,漸漸移動至一棟小屋邊,三人不禁相視一笑,終於到了!
於是氣質高雅的洛縈走向門,用手輕輕敲了幾下門。
沒有回應?
她疑惑的視線射向洛雪,後者眼睛轉了轉,也上前敲門。
就在這時,門霍地打開了,裡頭站著的是-母夜叉!她渾身散發著厲鬼的氣息,一臉詭譎的笑容迎向三人,一股陰寒之氣從房內散出,冷透了洛雪、洛光和洛縈的神經。
洛雪是最害怕這些神魔鬼怪,正欲尖叫,嘴巴已經被母夜叉的手給摀住。
「呵呵呵呵......你看起來真好吃......」母夜叉似乎並不想放過她,摀著她的嘴巴,雙眼發著精光,用低沉的聲音說到,嘴唇還伸出來舔一下嘴唇,陰森恐怖。
洛縈和洛光在後頭已經笑了出來,洛雪則是還未反應過來,雙腿發軟,閉上眼睛喊救命。
母夜叉環視一旁的兩人,露出一抹冷豔的微笑,隨後就拔下了面具。
只見陰冷與詭譎的氣氛瞬間消失,面具下的洛霜滿臉笑意,就像一陣清風拂過眾人的臉,洛縈無奈笑道:「霜兒知道小雪最是害怕鬼怪,竟還如此調皮。」
閉上眼睛的洛雪瞬間反應過來,這才敢睜開眼睛,又驚又怒沉下臉:「好啊!霜姊你打趣我!」
「做得太過火了,呵呵。」洛霜俏皮一笑,趕緊放開洛雪躲到屋內,被追著打了一圈。
姊妹四人在房內笑鬧,洛縈與洛光看著洛霜被洛雪追,兩人關上房門看熱鬧,室內溫馨和諧。
「哈哈哈......好姐姐們,你們想聽故事就要付出酬勞,快來幫我!」洛霜被追到了床上,洛雪使勁地搔癢她,癢的不行,邊笑邊求救,洛縈與洛光邊笑邊上前去拉開兩人。
「別鬧了,再弄出動靜,就要吵醒爹娘了。」洛縈拉著洛雪,忍俊不禁,但還是勸道。
「就是!我的好雪兒,開開玩笑而已。」洛霜俏皮眨眼,洛雪鼓著雙頰,瞪著洛霜,也怕鬧出動靜驚醒睡著的洛家人,只好說:「那你今天不能講鬼故事。」
洛霜狀似為難地點了點頭,好似原本是想講鬼故事的。
此情此景印入洛縈和洛光眼裡,想起7年前,洛霜坐在庭院的石頭邊,專注看著手中的書本,朗讀故事的畫面。
當時四姊妹因各自母親,相處的並不好,總是被母親灌輸著要擊倒對方的思想,對彼此也不自覺擁有敵意。洛縈當時因為好奇心使然便走向她,想要一窺她手中書本的樣貌,但一接近,洛霜立即就和起書,洛縈本被激怒,正欲離去,卻聽見洛霜像在背書一樣,把書的第一字和最後一字朗朗的朗讀出來。至今記得,那是一個大家族的故事,上一帶的恩怨留給下一代,下一代的恩怨又繫著下一代,不斷的爭鬥、陷害,最後眾人豁然了悟,出家的故事。
洛雪當時躲在樹後面,洛光則是追蝴蝶追到庭院,兩人也恰好聽見這故事。雖則兩人是後來才開始聽的,但故事大意卻都可了然,只因爭鬥只是不斷重演,毫無新意可言。
三人若有所悟的望著洛霜,當時的她說完便無言的離開現場,留下三人在庭院中細細思索。
那天晚上,其他三人不約而同地來到洛霜的住屋,見到彼此渾身都是一震,洛霜彷彿早就知道她們會來般打開房門,桌邊立著一如今日的游移燈火,照耀今日與當時的屋子,也沒有閒聊,又是一則故事。
之後的每天,如無意外,她們每天都會來到洛霜的住屋,聆聽她永遠說不完的故事。從開始的敵意,到後來的微笑,直至今日如同好友般打鬧,想了想真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說起來,下個月就是風鈴祭,想來真的有些緊張。」洛光望了望洛縈,嘆了口氣:「小縈真好,隨便一彈都能奪得頭籌。」
「哪有此事,我也是緊張極了好嗎?」洛縈搖搖頭,拉著裙擺的手不自覺緊了些。
「母親不停的告誡我一定要贏小霜和小光,耳朵聽到都快長繭了。」洛雪也皺了皺眉頭,滿是幽怨。「可彈琴又不是我的強項,我下棋一定贏你們。」
「但你畫出來的畫絕對賣不到錢。」洛光反駁。
「你們各有所長,幹嘛爭呢,我才可憐,沒半點技藝。」洛霜微笑一下,眼神中有著淡淡的哀愁。
「哪有!」眾人異口同聲地反駁她。
洛霜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我什麼都會一點,卻什麼都不會。」語峰一轉,又說:「父親大概希望你我在風鈴祭上大出風頭,將我們嫁入權勢之家,好興復洛家。」
「是阿......」洛縈咬了咬牙,垂下眼簾,在眾姊妹面前已不是什麼高雅端莊的大家閨秀,只是一位對父親頗有不滿的妙齡少女。隨後又頹然道:「但我又不得不好好彈琴,也不想一世之名被汙。唉!」
「縈姊何必當自己是為他而奏?你只是為自己而奏。」洛霜搖搖頭說道。
「我一點不想招惹什麼權勢之家......」洛雪悠悠道,雙眼間有隱約的情意,眾人不禁一笑,洛光打趣道:「我知道我知道,因為我們家小雪已經名花有主了嘛!」
「什麼嘛!」洛雪嬌嗔的瞪了洛光一眼,卻見洛光火上澆油,用怪腔怪調的高音說:「小林小林,你快點跟我下一盤棋!」
於是,被洛雪狠狠的踩了一腳。
「我也不想嫁入權勢之家,一入侯門深似海,感覺是要受罪的。」洛霜正色道,眾人若有所思點頭。
「我倒是無所謂,心中有我,愛我護我便好。」洛光聳了聳肩,無所謂地勾起嘴角,而洛縈點頭表示贊同。
「洛家家財萬貫,易惹人覬覦,爹也有攀權附貴之心,純粹地『愛美人』,並不簡單啊......」洛霜悠悠開口,有些憂愁。
眾人聽見這一席話,默默地將這段話放進心底。
「其實我看那小林,舉手投足間有十足的霸氣,不像是甘於平庸的人。小雪你也要多加留意。」洛縈回想一下那位少年的臉龐,見其多年來與洛雪相處,知道兩人不只是下棋好對手,還是兩情相悅的青梅竹馬,但不知為何洛縈總有種感覺,傅林不像只是個一世醉心棋藝的普通少年。
洛雪想要反駁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隨後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寂靜的夜色。
「好啦,聊天時間結束,講完故事後要快點回去,否則明早起不了床,惹人懷疑。」洛霜清晰的聲響打斷眾人漸漸低迷的思考,撇開一切想法,三人只將目光集中在洛霜身上。
三人心中都有一個共識。煩惱的時間太多,只有夜幕低垂,屋子裡明快的朗讀聲響才能營造出暫時的桃花源,躲避現實中各種的煩惱。
今天的故事是有一名少女,雖有一手好琴藝,卻不愛彈琴,因為她認為知音稀,彈琴只是徒增寂寞......直到有一天,她在彈琴時瞥見鏡子,發現自己的嘴角竟帶著笑意,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彈琴,無關乎外面如雷貫耳的掌聲,無關乎是否有知音,只是因為琴,是自己心之所向。
眾人聽著聽著,若有所悟,洛縈望著洛霜,對她露出會心的笑容。
今夜無風無月,星空閃爍,四人悠然自適,如至仙境。外頭的黑衣人默默佇立,融在一片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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