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BL/古風 - 第十九章：卑鄙

夜深沉，觀雪院中的鞦韆還微微盪著，玩得盡興的兩人留下搖動中的鞦韆離開院中，只留下淡雅花香和細碎蟲鳴聲。

　　廂房內，顧行之脫下外衣，單穿著裡衣，半撐起身，三千髮絲如瀑垂落在手肘處，看著正在地面鋪著被褥的陸青澤。

　　「你說，有耳房好好不睡，偏要在本侯這打地鋪。」

　　也只穿著裡衣的陸青澤，拍平床褥，不在意說著。「小侯爺屋裡有地暖，很舒服。」

　　明明耳房也有，也不知道這人在想什麼。

　　「隨你。」顧行之也不再追問，交待著。「去把燭火熄了，睡吧。」

　　屋內瞬間暗了下來，十分安靜，靜到都能聽見一起一落的心跳聲。兩人平躺著，一人在榻上，一個在榻下，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如此平靜的躺著。

　　除了第一次是情欲相疊外，後來兩次顧行之都是在病中，將陸青澤用完就丟的狀態。

　　「小侯爺的袓輩是從京城遷移到涼州的？」

　　實在太過安靜，又還未有睡意，陸青澤起了談話的頭。

　　「不是，顧氏是益州人，山陽關裡的那個益州。」

　　顧行之也睡不著，見陸青澤起了話題，也有了興致，側過身看著正好將臉轉向自己的男子。

　　「顧氏祖籍在益州，直至我爹收回漠北三州和漠三關後，才搬來的。」

　　「為何？」

　　「為了不讓漠北三州的百姓擔驚受怕，顧氏幾乎全族都遷徙到涼州，落地生根。」

　　顧氏先烈們的舉動，著實讓陸青澤欽佩，相信除了顧氏外，朝中無一人會做出如此決定，這是多疼惜百姓，多在乎這片土地才能做到如此。

　　「小侯爺的祖輩真是令人佩服，那時涼州應該還很荒蕪？」

　　「嗯，聽我爹說，因為三州在韃靼人手中太久，百姓生活十分苦，沒一處能遮風避雨的屋瓦，有一餐沒一餐，顧氏一邊要籌銀兩修橋鋪路，一邊還要阻止韃靼，還好百姓很挺我爹，所以雖苦但還算很順利。」

　　屋內只有微弱光線，但顧行之眼眸特別明亮，像裝下滿滿星辰，更襯著他一身傲骨。

　　顧行之半撐起身，覺得有如此的祖輩十分自傲，志氣笑著。「顧氏大多為武將，從蕭氏取得天下後，就一直擔著守護北疆的任務，如要說大辰誰最疼惜北疆的百姓，那一定非我顧氏莫屬。」

　　「嗯！這是一定。」陸青澤同意的頷首，也撐起身子仰望著美麗又神氣的顧小侯爺。

　　「那為何後來搬去了京城？」

　　權力、忌憚，都是主因。

　　顧行之大大嘆了口氣，語氣全是無奈。「我爹封侯了唄，聖上希望我爹能長住在京城，好好享福，說是如此，但誰知呢？」

　　玩起垂落的一縷髮絲，語氣顯得傷感。「但那時我娘身子不好，一方面不能長途移動，另一方面是京城太吵，不利我娘靜養。為了安聖上的心，是由我叔父及幾位品級較高的叔伯們先遷移至京城，全族都知皇上是怕我顧氏天高皇帝遠，會有謀反之心。」

　　顧行之輕笑聲了一下，笑聲中帶著譏諷，暗想著，要反早反了。「後來我娘走了，我爹才不得不遷至京城，這一住就成了籠中鳥。」

　　本該姿意飛揚的人卻因為擔心，被鎖在了高牆內。陸青澤能明白當今聖上的心思，雖相信顧氏為多，但還是離不開忌憚二字，即使顧氏埋葬了多少男兒英魂，卻依舊擔心他們手中兵權，害怕他們的戰功赫赫，為了制衡、為了掌控，最終還是選擇將人留在了身邊圈禁著。

　　「顧氏與皇家一直是很深厚的關係嗎？」

　　「也不是，應該是從我爹時才開始有關連，我爹年少時，是聖上伴讀，兩人感情很好。」顧行之略皺了眉，問著。「你不知當年奪嫡之亂時，是我爹幫聖上擺平的嗎？」

　　「這我知，我有聽明月說過，本來還想封異姓王，但老侯爺不肯。」

　　「當然不肯，封了王，全族都該遭殃了吧。」

　　想到這些年種種遭遇，顧行之不禁感謝自己的父親拒絕封王的決定，不然今日的顧氏只會走向絕路。

　　又想起了云宿臨前的那段話，攪痛著自己五臟六腑，如此平靜的夜，這個陸青澤無端提過往要做甚，又惹了自己一陣心痛。

　　「陸青澤。」喊人的語氣也加重了不少。

　　一時讓陸青澤征楞住，在腦海中不停回想著剛才對話，是哪又惹了這位小侯爺不高興。

　　「你在打探本侯家世？」

　　本來也只是閒聊，根本沒有打聽過往的意思，既然提起了，陸青澤笑容俊逸，隨著這話，回問著。

　　「那小侯爺給打探嗎？」

　　「哼。」顧行之不在意勾了唇角，長髮順著臉頰垂落在床榻上，更加美艷又擁著清冷，讓人有種摸不透的感覺。「你還想打探什麼？不論是本侯或是顧氏，哪來的秘密。」

　　有，譬如為何要吸食五石散？

　　為何眼中永遠帶著陰鬱？

　　又為何像蓋上一層紗，躲在霧中，讓人看不清。

　　仰視著床榻美人，陸青澤還想問，為何自己會如此情不自禁喜歡上。

　　見床下人眼都不眨的直視著自己，又想起當時初見云宿時，也是如此目不轉睛瞧著。

　　「為何一直盯著本侯？」

　　「因為你好美，真好看。」話就突然脫口而出，連稱謂都忘了。

　　「陸青澤。」這樣大不敬的話，讓顧行之抓了個現行，眉眼都開心的飛揚起來，只要自己計較，可是能將眼前之人施以重罰，並趕出鎮北軍。

　　倏地，陸青澤像被電擊到，彈起身，跪在床褥上，懊悔著自己要命的失神。

　　「屬下失態，請小侯爺原諒。」

　　顧行之也起了玩心，坐起，弓著身俯跪在地。裡衣順著肩線滑下，露出白晳光滑的肩頭，肩線到胸膛呈現著完美線條，緊緻精實的肌理，若隱若現在髮縫中窺探。

　　滑順貼身的裡衣，將那嬌媚身軀勾勒出來，隨著弓身趴跪著，略薄底褲倚著臀線垂下，骨感略有些肉，緊繃的臀形成一道誘惑人的弧線，跟著前行挪動，看著陸青澤血脈噴張。

　　柔媚般跪行，一前一軀身姿妖嬈，朝跪在眼前男子貼近，近到彼此氣息都交纏在一起。

　　兩人臉龐貼到只能看見彼此眉眼的距離，眼中只有對方的影子。氣息越加急喘的陸青澤，不停吞嚥著唾沫，滾動著喉口，那股清杉雪松帶著冰涼氣息，如羽端輕撩在自己心頭上，癢又躁。

　　「說說，本侯哪裡好看？」十足好聽又媚人的聲音響著。

　　不知將視線往哪擺好的陸青澤，目光飄動得厲害，移到哪都是這傾城美貌在眼前。

　　「哪哪都好看......」話都不由自主的結巴著，都需要用著極大克制力，才能壓制住自己野獸般的衝動，和那快奔出來的心跳。

　　「尤其是這雙眸子，有時明亮的像是裝進了整片星空，又有時墨黑到如不見底的深潭，更有時像攝人心神的勾，肌膚粉嫩到像一掐，就能掐出水來，身......身......」

　　想起那夜赤裸相見，瞄了那隱在髮縫中的肩頭，臉立即全漲紅起來，羞赧地垂下眼去。

　　顧行之故意靠近紅透的耳畔，輕聲說著。「你想掐掐看嗎？你想摸看看嗎？」

　　面對如此風情萬種，誘惑力極強的顧行之，理智都快被擊倒，陸青澤呼吸重又沉，閉上眼不去看與自己近到都快貼上的美人，猛力的搖著頭。

　　看著那張紅得都快著火的臉孔，顧行之更覺得好玩，更加興起要挑逗他的想法，而這種喜歡似曾相識。

　　「你喜歡本侯？」

　　腦中都快爆炸的陸青澤，害羞地抬眸又垂，垂了又抬，猶猶豫豫將話問出。「如果......說......是......，小侯爺信嗎？」

　　這個信字像是個終結，聽在顧行之耳裡，一語雙關，是信他不站在唐太傅那，還是信他真喜歡自己。

　　退離開，兩人距離拉大，顧行之收回媚人的眼眸，隨即而上又是一股寒霜。「只要你是唐太傅義子，本侯永遠會防著你。」

　　又是唐太傅，如同一道鴻溝，將兩人分得明明白白。

　　只要提到他這位義父，一切旖旎都能瞬間消失。陸青澤原本紅透的臉色，驟然消退，有得只是僵硬、難受的神情。

　　「太傅對我有恩。」回答的也十分明白。

　　顧行之站起身，臉上沒有一絲情緒，俯看著還跪地的陸青澤。「那是了。」

　　這三個字結束了對話，也說明彼此的不可能，道不同不相為謀。

　　屋內又呈現一片寂靜，兩人都各躺回了處，陸青澤心中難受的背對著顧行之睡著。

　　剛的對視，不止陸青澤陷入顧行之的媚眼中，顧行之也被那雙如云宿的深情美眼誘惑住，思念又如潮水淹蓋上來。

　　翻來覆去都無法壓低那股思念，側身看向陸青澤，那背影更讓思緒沸騰。實在太像了，那直挺又結實的背脊，在過往的日日夜夜都陪在自己身旁，好想靠在那背上溫存，好想親親那溫熱的肌理，好想好想。

　　「陸青澤。」最終欲望戰勝理智。

　　早已熟睡的陸青澤過了好片刻，才緩緩醒來，似乎聽見有人在喊自己，不確定地回眸看向還沒睡，眼中熠著光的顧行之，問著。

　　「小侯爺，是在喚我嗎？」

　　「你上來睡。」顧行之向榻內移動，空出位子。

　　半夢半醒的陸青澤有些茫然，目光混沌，一時沒明白這話中意思。

　　見人還呆坐在地上不動，顧行之不耐地催著。「快點，本侯冷得慌。」

　　這話讓陸青澤更懵，自己熱得都快踢被了，怎還會冷？但想到能睡在榻上，總比睡地板來的好，抱起被上了榻，腦裡還是迷迷糊糊著。

　　「臉朝外嗎？」

　　還記得前一次也是如此，但這次總不會再把自己趕下榻了吧。

　　「嗯。」

　　得到回應，陸青澤乖順的側躺在榻，身後立即被貼近，如上次相同有被磨蹭之感，只不過這次只隔著裡衣，額心溫度更加明顯。

　　又快睡著的陸青澤也沒有什麼瑕想，不知從哪來的習慣反應，伸手將擱在自己腰窩上的手握住，拉放到自己胸前，手掌裡的手似乎顫抖了一下，想掙開，卻又被握得更緊。

　　「別動，你手冷，我幫你摀熱。」

　　或許是陸青澤真睡糊塗了，直覺將話說出，卻重撞了顧行之心頭一大下。

　　云宿！

　　云宿，我好想你。

　　曾經的小動作真實發生，讓顧行之再也強撐不住，將自己更貼近身前人，側著臉緊靠在規律起伏的後背。

　　竹葉清新的味道，使得顧行之極為貪戀，睡熟的陸青澤並沒感覺到有人在背後吻了一下，又一下。

　　卑鄙。

　　是啊！

　　自己就是卑鄙。

　　那能怎麼辦呢？

　　就像是戀口的甜，舔上就停不下來，一口接著一口，欲罷不能。

　　就如同刀尖舔蜜，明知危險，卻又忍不住誘惑。

　　就像玩火，明知最終將引火自焚，卻樂著身陷其中，難以自拔。

　　陸青澤熾熱明亮，融著那層寒冰，溫柔大掌包覆蓋著冰冷的手，將顧行之從深雪中拉了出來，暖和如春陽，令人眷戀。

　　顧行之都不知原來自己竟能如此無恥，明知道身前人不是云宿，卻將人當做了云宿。

　　為了撫平自己難以自控的思念，不停不停地向他靠近，引誘著陸青澤上了自己的迷魂勾，承認自己卑鄙，但又能如何。

　　思念是慾望、是枷鎖，將自己扣鎖在眼前人身上，或許他的出現非己所願，但卻真實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軌跡中，不管是有意或是無意，這樣的糾葛總歸斷不了。

　　深知兩人永遠不可能，卻又想賭，賭陸青澤對自己的態度，賭自己是否能用陸青澤扳倒唐太傅。

　　這人是枚棋，不管是在自己這或是唐太傅那都是，既然如此為何不能滿足自己對思念的渴望，也算是成為了陸青澤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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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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